宋小離看著華辰因爲沈眠開口想要吃東西這個舉動一下子如蒙大赦一樣的表情，心裡不知道爲什麼有些難過，華辰愛沈眠是愛到了骨子裡吧，以後沈眠一走，不知道他會傷心成什麼樣子。
廚房用最快的速度準備好了吃的東西，華辰親自端著上去給沈眠吃。
宋小離和傅止言在樓下等著，本來以爲會看到華辰被沈眠趕出來，但是出乎意料的，華辰進去了足足半個小時才下樓，身後還跟著端著托盤的傭人，托盤上的碗已經空了。
華辰一下樓就作勢要去擁抱宋小離，被傅止言眼疾手快的擋住了：“你幹什麼。”
華辰臉上全是喜色：“太感謝沉歡了，要不是他，沈眠到現在都還不肯吃東西。”
傅止言皺眉：“要感謝就好好說，別動我的人。”
華辰：“……好好好。”
和華辰說了一會兒話，宋小離和傅止言告辭離開，準備明天再來。
回程路上，宋小離靠著車窗一臉憂心忡忡，傅止言見狀，習慣性的伸手去揉她的頭髮：“別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
宋小離苦笑：“他倆都已經彎成這個樣子了，我看很難直了。”
傅止言看著她：“其實你何必這麼難過。”
宋小離扭頭，不解的看著他。
“你心裡應該很清楚，沈眠必死無疑，既然已經知道結果，那爲什麼要難過？”
宋小離：“……”
他怎麼安慰人呢？
傅止言無視她詫異的眼神繼續說：“你知道沈眠會死，華辰會難過，這是無可避免的，即使華辰一手遮天，也無法留住沈眠，如果一件事的結果已經看到頭了，你無能爲力改變，那你能做的，要麼坦然接受，要麼不予理會，這是避免難過最好的兩種辦法。”
宋小離：“……你還不如不安慰我。”
“我不是在安慰你，我只是在告訴你一個事實。”
宋小離想了想，問：“如果我也像沈眠那樣，你會怎麼辦？”
傅止言沉默了一會兒，說：“照顧好歡歡。”
宋小離：“……就這樣？”
“除了這樣，我還能怎麼辦？生無可戀是一回事，可我不能陪著你去死，我要是死了，歡歡會很難過，她還這麼小，根本就無法守住zk抵抗股東們的瓜分蠶食，你放心，等她長大了，我會去陪你的。”
宋小離：“……”
好吧，雖然知道傅止言說的是事實，也是從非常客觀的方面出發考慮，可不知道爲什麼，看到他無動於衷的坦然接受這個事實，她還是有點失望，傅止言是不是太理智了點？
回到家裡，傅止言去兩個孩子房間檢查他們的作業，宋小離則回房間洗澡。
剛洗完澡出來，就看到手機信息提示燈一直在閃，她打開一看，收到一條來自千里之外的西藏發來的信息：小離，也許過不了多久我就要回去了。
發件人是陸見川。
宋小離心裡一驚，立刻給他回撥了一個電話，但是藏區常年信號不穩定，電話打過去提示無法接通。
宋小離皺眉，陸見川這是和沈卿檸吵架了？
不應該啊，沈卿檸那麼溫柔的一個人，即使想跟她吵架都未必吵得起來。
難道是陸見川實在無法忍受藏區的艱苦生活，準備回來了？
嗯……
回來也好。
宋小離想，當初陸見川堅持要追隨沈卿檸的腳步去藏區的時候她就不太支持，陸見川喜歡沈卿檸是沒錯，但他跟沈卿檸的生活態度完全不一樣，這樣兩個世界的人強行要在一起，是沒有好結果的。
想到這裡，宋小離給他回覆了一條信息：回來記得給我電話。
-
第二天，宋小離和傅止言把家裡的事情都處理好，出發去華辰家裡。
一大早華辰就給傅止言發了信息，說他先回本家，讓他們儘快趕過去，只剩下傭人在家裡看著沈眠，他不放心。
宋小離和傅止言到達華辰家裡時，沈眠已經起牀了，穿了一身白色的家居服，正坐在草地上曬太陽。
遠遠看去，草地上的男人置身陽光下，雖然蒼白消瘦，卻像個自帶光環的天使一樣，美得觸目驚心。
宋小離打發走傅止言，走過去在沈眠旁邊坐下：“嘿。”
沈眠偏頭看了她一眼，陽光太強烈，他微微瞇起了眼睛，纖長濃密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樣微微翕動，看得宋小離心神盪漾。
這麼美的一個人，難怪華辰對他死心塌地，就衝著這皮相，能每天看著都是一種享受。
“來了。”沈眠嗓子依然沙啞：“昨天你帶的蛋糕挺好吃的。”
宋小離驚喜道：“你吃了？”
“嗯。”
“還想吃嗎？我讓人送過來。”
“好啊。”沈眠微微一笑，沒拒絕她的好意：“多放點榛果。”
宋小離立刻拿出手機，給老陳打了個電話，讓他送一個多放點榛果的蛋糕過來，不要太甜。
雲莊的甜品師是傅止言從一個私廚裡挖來的，目的是爲了滿足傅思歡，沒想到無意中還取悅了沈眠，宋小離心裡有種小小的成就感。
陪沈眠吹著風曬著太陽，宋小離心情有種說不出的放鬆，見旁邊的沈眠也是一臉享受日光浴的樣子，她輕聲問：“真的不打算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
沈眠搖搖頭：“沒必要。”
“萬一呢？”
萬一事情還有轉機呢？他怎麼可以這麼生無可戀？
“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幸運的人，這種萬中無一的幸運不可能降臨到我頭上。”沈眠側頭對宋小離微微一笑，笑容璀璨生花：“我只希望接下來的日子，華辰能少折騰我一點，別整天給我打針。”
宋小離：“……”
“是不是覺得我很頹廢？”
宋小離點點頭，尋找著能勸說他鼓起勇氣的機會。
“那是因爲我的結局能一眼望到盡頭。”沈眠說：“註定是死局，我不敢抱有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這個人最玻璃心了，我不想抱著不甘死不瞑目。”
“……”
被沈眠這麼一
說，宋小離突然覺得很慚愧。
她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勸說沈眠鼓起勇氣，但是從來沒考慮過他這個當事人的心理，是啊，現代科學無法攻克癌癥，沈眠的結局幾乎能一眼看到頭，這個時候不讓他安安靜靜的過完這幾個月，還勸他鼓起勇氣接受治療，以後的失望要誰來承擔？還不是他這個當事人。
她突然有點理解沈眠的想法了。
“好吧，那咱就不說這個了。”宋小離故作輕鬆的說，努力想讓氣氛不那麼凝重：“你最近還畫畫嗎？”
說到畫畫，沈眠點點頭：“有，前幾天還畫了一幅睡蓮圖，不過最後落筆的時候被華辰那小子打擾了，留下敗筆，氣得我那天都吃不下飯。”
宋小離還是第一次看到沈眠用這麼輕鬆的態度說起華辰，一時間有些新奇：“他怎麼打擾你了？”
“我正在上色，他突然從背後抱我，把我嚇一跳，那一筆就畫殘了，我當時真想揍他。”
“只是想揍他？”
“真揍了，”沈眠笑了起來：“用膝蓋頂了他一下，他疼得一整天都沒直起腰，看見我就打哆嗦。”
宋小離：“……”
華辰真是把他寵得無法無天了。
放眼整個江城，就算是華家的家主都未必敢用膝蓋頂華辰。
也就是這麼一個把沈眠寵得無法無天的人，難怪他會在這個時候承認愛上他。
“還打算再畫一幅嗎？”宋小離問：“這幅畫殘了，還可以再畫一幅嘛。”
沈眠微微一頓，搖搖頭：“不畫了。”
“爲什麼？”
“我現在要做的是儘量少留下東西，免得以後走了華辰睹物思人。”
宋小離：“……”
沈眠笑了起來：“別哭喪著臉，我這麼坦然的接受這個結局，沒覺得遺憾和恐懼，你應該爲我感到高興。”
宋小離很想陪著他笑，可是她真的笑不出來。
沈眠的心理素質到底有多強，才能談笑論生死。
還是說，在長年累月的自我安慰裡，他已經能坦然接受這個結局了？
細思生死，眼睛一閉，心跳停止，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一切就跟自己沒有關係了，宋小離是無神論者，但這個時候，她寧願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靈魂這回事。
陪沈眠在外面曬了半個小時，眼看太陽越升越高，宋小離拽了沈眠一把：“回去吧，太陽太大了。”
沈眠點點頭：“好。”
兩人並肩進了屋裡，傅止言正坐在會客廳裡，膝蓋上放著筆記本，正在處理公事，見他們進來，他對沈眠微微頷首，算是打招呼，目光轉到宋小離身上，他立刻皺眉：“看你這一頭汗，快去擦一擦，回頭要是感冒了，我饒不了你。”
宋小離訕訕一笑：“知道了。”
旁邊的沈眠看著他們的互動，眼裡閃過一絲羨慕，但很快，他低頭上樓。
整整一個上午，宋小離都和沈眠一起待在娛樂室裡玩西洋棋，宋小離本來不會，沈眠手把手教她，兩人很快就殺成一片，打得難解難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