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黎瀟捱了打，兩天沒回家。
這兩天時間沈眠過得無比舒坦。
家裡少了一個討人嫌，還喜歡時刻刷存在感的人就是爽。
但讓他有些不快的是華辰這幾天好像一直在躲著他。
他早上起來的時候他已經出門上班了，晚上在公司加班到深夜，他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控制不住睡意睡著了，他的避嫌做的這麼明顯，沈眠又不是傻子，不會看不出來。
這天晚上，沈眠坐在華辰房間等他。
眼看時間過了午夜十二點，沈眠已經呵欠連天了，但是華辰還沒回來。
他拿起手機想給華辰打個電話，但是一想到這個電話打過去，他知道自己在等他，有可能一整夜都不回來，沈眠就忍住了。
算了，還是再等等吧。
半個小時後，華辰驅車回來，沈眠已經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
華辰一進門，管家就迎了上來，小聲說：“先生，少爺在房間等您。”
華辰一愣，眼神頓時有些複雜了。
他這幾天一直在躲著沈眠，他相信他看出來了，但是他並不打算解釋，而是想用這種方式無聲的向他表明自己的態度，他拒絕和他親近。
但現在他不僅沒有要“識趣”的遠離他的意思，還專程在他的房間裡等他，看樣子他是鐵了心要跟他好好談談。
該來的事情躲不掉，這個道理華辰最懂，他嘆了口氣，揮手示意管家去休息，他則上樓，準備面對該面對的事。
輕手輕腳進了房間，房裡昏暗的燈光下，沈眠正抱著膝蓋蜷縮在沙發上，已經睡著了。
他的呼吸很輕，胸膛隨著呼吸一起一伏，長長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小片陰影，柔軟的劉海垂了下來，讓他整個人安靜精緻得像個瓷娃娃。
華辰放輕腳步走過去，在他跟前蹲下，目光眷戀的看著他。
其實他不是看不出來，沈眠對過去養成的習慣還是有印象的，但也僅僅只是習慣而已，他這輩子都不會想起來，他們曾經相愛過……
一想到這個，華辰就心酸至極。
以前是拼了命不想讓他走，現在是拼了命想讓他走，他努力了二十多年，爲的不就是把欠他的人生還給他嗎……
華辰的手忍不住輕撫上沈眠的臉頰，感受著他細膩如瓷的皮膚，他心裡一陣激盪。
只有在這麼隱秘的時刻，他才能真切的感覺到，沈眠如此真實的活在他面前，他真的活過來了，而不是過去無數次午夜夢迴裡可望而不可及的幻境……
華辰的眼眶莫名有點酸澀。
這時沈眠突然嚶嚀了一聲，幽幽睜開了眼睛。
華辰跟觸電一樣迅速縮回手，心虛的別開目光。
沈眠好一會兒才從迷迷瞪瞪的狀態裡清醒過來，看著蹲在跟前近在咫尺的華辰，他還以爲自己看花眼了，揉了好幾下眼睛才啞著嗓子問：“你回來了。”
“嗯，你怎麼在這兒睡著了？”華辰明知故問，起身說。
“爲了等你回來。”沈眠倒是絲毫沒有要轉移話題的意思，認真道：“你這幾天一直在躲著我，爲什
麼？”
華辰沉默了一會兒，說：“家裡的人都誤會我和你的關係了，我……”
“你喜歡我嗎？”沈眠問。
華辰愣住了：“你胡說什麼？爲什麼會這麼想？我是你爸爸！”
“爸爸？”沈眠喃喃自語：“如果不是爸爸呢？”
華辰臉色驟變：“你……誰在你面前碎嘴亂說了什麼？”
“沒有，我只是問問而已。”沈眠伸手拉住他的手，裹在自己掌心裡：“我發現我好像喜歡你，華辰。”
華辰瞳孔狠狠一縮，心劇烈跳動了一下，他渾身都顫抖起來：“你……”
“如果你不是我爸爸就好了。”沈眠嘆氣：“怎麼辦，我喜歡你，不想離開你，更不想做你兒子。”
華辰跟被火燙了一樣甩開他的手，怒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沈眠被他突如其來的爆發嚇住了：“我……對不起。”
華辰胸口劇烈起伏著，他指著門口說：“你給我出去，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沈眠：“……我都說了對不起了，你怎麼還這樣……”
最後幾個字的時候，他的聲音跟蚊子哼哼一樣。
因爲之前華辰對他有求必應的寵溺，讓他覺得華辰是沒有底線的，所以他纔敢壯著膽子說出這些話，但他沒想到這些話會引來華辰這麼大的反感，此刻他心裡又難過又愧疚，恨不得時光倒流，他沒說過那些話纔好。
“出去。”華辰態度很堅決。
沈眠見他真的動了氣，而且臉色很不好看，也不敢繼續待下去挑戰他的底線，他嘆了口氣，起身慢吞吞的走了出去，臨出門前還回頭看了華辰一眼。
門一關上，華辰就氣息不穩的跌坐在沙發裡，感覺心還在砰砰亂跳。
老天，這些年他的心臟承受能力每況愈下，能不能不要這樣刺激他？
沈眠在說些什麼啊？
他喜歡他？
這句話他等了那麼多年，但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
說到底，還是遲到了。
如果這句話放在二十多年前，他能爲了他一句喜歡赴湯蹈火，可現在，半截身體入了土的他，真的擔不起他這句喜歡了。
華辰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著腦袋，第一次怨恨老天爺這麼捉弄他。
第二天早上，華辰沒像前幾天那樣一大早出門，他下樓吃早餐的時候，沈眠已經坐在餐桌邊了。
看見他下來，沈眠一下子有些緊張，偷偷擡起眼睛看他。
華辰當做沒看見，面無表情的在他對面坐下。
沈眠連忙把自己盤子裡的煎蛋放到他盤子裡，殷勤的說：“早上好，你多吃點。”
華辰眼睛也不擡一下，喝了半杯牛奶，低頭吃起了東西。
沈眠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再次試圖搭話：“最近公司很忙嗎？”
“嗯。”華辰淡淡的說：“晚上估計會很晚回來，晚餐不用等我。”
沈眠遲疑了一下，有些不甘心：“那我去公司陪你？”
華辰拿著刀叉的手一
頓，語氣依舊冷淡，而且拒絕得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不用，你去了我沒辦法工作。”
沈眠：“……”
華辰這話傷到他的心了。
華辰吃了一會兒，說：“對了，我已經讓人準備你出國需要的各種資料和簽證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半個月內就能辦出來，你收拾一下，看看有什麼需要帶的，儘量早點準備好吧，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收拾不好。”
沈眠：“……”
這一天到底還是要來了嗎？
他低頭沒說話。
華辰吃完東西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手，起身走了。
沈眠擡頭一看，屬於他的那份早餐他全都吃完了，唯獨他遞過去那顆煎蛋分毫未動。
看來是他想太多了。
華辰非但沒有喜歡他，還對他抱著的這種心思反感至極。
他只是把他當成兒子而已。
也對，他只是他的兒子而已。
沈眠早餐也沒心思吃了，放下碗筷就走了。
中午，吃過午飯，沈眠翻來覆去睡不著，他乾脆起身到院子裡走走。
院子東邊有個游泳池，聽說是爲了華黎瀟特意修的，華黎瀟身高接近一米九，而且酷愛游泳，這泳池深的地方有兩米五，池水幽藍，反射著陽光，像顆藍寶石一樣。
沈眠蹲在池塘邊上，撿了幾顆鵝卵石打水漂。
他正漫不經心的往池子裡扔石子，身後突然傳來華黎瀟的聲音：“你這樣搞破壞，清理泳池的傭人會很爲難。”
沈眠嚇了一大跳，立刻站起來轉身吃驚的看著他：“你……”
華黎瀟上次捱了華辰一巴掌，負氣好幾天沒回來，現在這個時候突然回來，沈眠頓時有種濃濃的危機感。
他總覺得以華黎瀟小氣的性格，一定會報復他的。
“怎麼，對於我回來這件事你很驚訝？”華黎瀟冷笑：“別忘了，我纔是這個家的主人！”
沈眠迅速冷靜下來：“我可什麼都沒說。”
“你不就是那個意思嘛。”華黎瀟惡意滿滿的看著他：“整天在爸爸面前裝可憐賣乖，不就是爲了把我排擠出去嗎，你這人看起來斯斯文文，爲什麼要這麼惡毒？”
沈眠皺眉：“你誤會了，我並沒有這麼想。”
“難道爸爸讓我出國不是你的主意？我現在在懷疑，你根本就沒有失憶，說不定連你的車禍都是預謀好的，否則爲什麼你媽死了你卻安然無恙？”
沈眠被他這麼抵賴，心裡頓時冒火了：“你別血口噴人！”
“我有沒有血口噴人，你心裡很清楚。”華黎瀟鄙夷的看著他：“我去你住的醫院調查過了，根本就沒有你的住院信息，而且半年前，也沒有調查到跟你有關的任何車禍訊息，你敢說你的車禍和失憶不是僞造的？”
沈眠愣住了：“……沒有嗎？”
“你還裝！”華黎瀟心頭火起，語氣也加重了許多：“現在我在懷疑，你根本就不是爸爸的兒子，如果你不心虛，敢不敢給我一根頭髮，我去做個DNA，到時候是不是爸爸的兒子，真相一目瞭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