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你睡。”沈眠說:“免得你不肯睡。”
華辰:“……”
沈眠在這裡盯著,他不是不肯睡,而是睡不著了好嗎!
兩人陷入了僵持,不大一會兒,沈眠見華辰沒有絲毫要妥協的意思,他煩躁的抓了抓頭髮,直接走過去,掀起被子鑽進被窩裡,背對著華辰睡覺。
華辰被他這個動作驚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哭笑不得:“你還是回去睡吧,你睡在這裡估計也睡不好……”
“這麼怕我?”沈眠嗆到。
華辰沉默了一會兒,說:“你誤會了,我是說你會睡不好,你認牀。”
沈眠沒想到他這個時候了還在擔心自己,他頓了頓,說:“不礙事,我不認你的牀。”
說完他不再理會華辰,倒頭就睡。
沈眠很快就睡著了,華辰聽著他漸漸平緩下來的呼吸,心裡百味雜陳。
他枕著枕頭,身體明明已經很疲憊了,腦神經卻無比活躍,他微微一側頭就能看到旁邊的沈眠,即使只是一個背影和後腦勺,也足夠讓他留戀很久很久了。
每次安安靜靜的看著他的時候,他總會想緊緊的把他抱在懷裡,再也不放開。
他不知道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抑制住自己不這麼做,這樣一個人,他到底要怎樣才能徹底放棄?
大概只有死了吧。
次日早上,沈眠醒過來的時候,華辰已經起來了。
房間裡沒人,浴室裡卻傳來嘩嘩的水聲,沈眠坐起來,抓了抓亂七八糟的頭髮,後知後覺的想起來,昨晚因爲睡得太沉,他連夢都沒做。
看來他真的不認華辰的牀。
華辰很快就洗完澡走出來,大概是顧忌著沈眠在這裡,他換了一身衣服,頭髮還溼漉漉的往下滴著水,沈眠敏銳的注意到,他眼底拉滿了血絲。
看來他昨晚沒睡好……
這個念頭讓沈眠沒來由的有點心塞。
是因爲他在這裡所以沒睡好,還是因爲他昨天跟他置氣的事所以沒睡好?
不管是因爲哪件事,原因都是因爲他。
沈眠嘆了口氣,掀開被子下牀:“早上好。”
華辰本來見他臉色不太好看,還在猶豫著要不要跟他搭話,此時沈眠主動說話,他當然沒有忽略他的理由,連忙應道:“早上好。”
“早餐應該做好了,我回房間洗漱,你也準備一下,一起吃早餐吧。”
他的態度轉變太快,華辰有點受寵若驚,他連忙說:“好。”
看著華辰小心翼翼到近乎討好的態度,沈眠更心酸了。
一起吃了早餐,華辰和華黎瀟出門上班,沈眠則留在華宅。
他若無其事的在畫室裡待了一上午,刻意讓自己忽略到多出來的時時刻刻都在看著他的保鏢,雖然不想問,但他很清楚,華辰已經在防著他了。
因爲昨天那件事,他現在去哪裡都有人看著,只要一走出華宅,他就沒有任何人身自由。
以前雖然也有人看著他,但保護的意味居多,現在則是實實在在的監視。
沈眠心裡雖然不爽,但也沒表現出來。
在家裡待了一天,沈眠感覺渾身都不舒服。
剛醒來那段時間,不知道是習慣使然還是別的原因,他對自己的過去並沒有多大興趣,華辰說什麼他就信什麼,甚至於,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去看看華辰口中那個所謂的爲了替他擋下車禍而死去的母親。
每次午夜夢迴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冷血,可現在回想起來,他不想去探究過去,無非是因爲留在華辰身邊的感覺太好太舒服了,他不想也不願意去打破固有的一切,可現在,他想去追究了,因爲他已經不甘心只和華辰一直被現在的身份和鴻溝禁錮,他急切的想要掙脫這一切,爲他和華辰爭取一個新的身份,能夠光明正大在一起,完完全全擁有他的身份。
晚上,華辰和華黎瀟回來時,沈眠正在客廳裡看球賽。
華辰和華黎瀟對視了一眼,對沈眠此刻的安靜感到詫異,但兩人很默契的什麼都沒問,華黎瀟去廚房督促晚餐進度,華辰則在沈眠旁邊坐下,陪著他一起看球賽。
看了一會兒,沈眠突然說:“中國隊的足球踢得還挺不錯。”
華辰附和道:“以前他們踢得不好,老是被人拿來當笑話,這幾年算是有進步的了。”
“你說有可能踢進世界盃嗎?”
“換個教練還有一線希望,現在這個教練水平太差。”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討論起中國足球的前景,氣氛和諧到好像昨天的隔閡沒出現過一樣。
吃過晚餐,華黎瀟邀請沈眠一起下西洋棋。
沈眠不會下,華黎瀟耐心教他,教了幾局後,沈眠漸漸掌握了要領,兩人你來我往廝殺得無比激烈……
華辰在邊上看著,嘴角慢慢露出一絲淺笑。
以後他百年歸老了,華黎瀟和沈眠要是能一直這麼照顧著彼此,也不是一件壞事。
晚上十一點,華辰關了電腦正準備睡覺,房門突然開了,沈眠穿了睡衣,探頭探腦的走進來。
華辰皺眉:“怎麼了?”
沈眠手裡還抱了個枕頭,那意思很明顯,我想跟你一起睡。
華辰嘆了口氣,拒絕道:“不行。”
沈眠不理會他,直接把自己的枕頭丟到牀上,整個人往牀上一滾,裹了被子只露出一雙眼睛,賴著不走了。
華辰苦口婆心的勸道:“你都這麼大了還跟我一起睡,像什麼樣子?”
“你很介意?”
華辰遲疑了一下。
沈眠乘勝追擊:“既然不在意,那爲什麼要拒絕?難道你怕別人說閒話?在我眼裡你可不是個會怕別人說閒話的人。”
華辰還在垂死掙扎:“可是這不合禮數!”
“禮數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你不介意,我又覺得在這裡睡得很舒服,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來,睡覺!”
說著他還拍了拍牀的另一半,對華辰做邀請。
華辰知道今晚是沒辦法把他趕出去了,自己離開這個舉動未免顯得太幼稚,而且肯定會傷了沈眠的心,他乾脆放棄掙扎,掀開被子規規矩矩的躺下。
沈眠雖然躺在他牀上,卻一直很安分的背對著他沒說話,呼吸聲很快就
均勻起來——他睡著了。
華辰聽了一會兒他的呼吸聲,有些詫異,據他所瞭解,沈眠以前是個很淺眠的人,如果睡覺被人打斷,他的情緒會非常暴躁,而且接下來一整夜都睡不著,所以在他的病晚期時,一入夜別墅裡就不許傭人走動,無關人員不能發出一丁點兒聲音,否則將受到嚴厲的懲罰,那段時間整個別墅一到夜間就安靜得落針可聞,因爲太過安靜,華辰還一度出現耳鳴的癥狀。
現在沈眠的睡眠怎麼變得這麼好了?
華辰側了側身體,面向著沈眠的方向,他瘦削的背脊線條流暢優美,他伸手輕輕沿著虛線描繪了一圈,感覺身體有點熱了。
很想把他擁進懷裡,這輩子都不放開……
但他剋制著了。
如果現在剋制不住,那以後將會帶來無盡的麻煩。
相安無事的睡了一夜,第二天華辰起牀的時候更加無精打采。
有個秀色可餐的人躺在身旁天天無聲的勾引著他,他能睡得好纔有鬼!
始作俑者卻沒有絲毫覺悟,該吃吃該喝喝,他和華黎瀟出門上班時他還無比好心情的囑咐他們路上小心。
華辰那叫一個蛋疼……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多禮拜,華辰雖然沒有明令禁止沈眠出門,但聰明如沈眠,也絕對不會開口自找沒趣兒,在家安安分分的待了一個禮拜,出門這件事連提都沒提。
一個禮拜過後,就在華辰以爲沈眠都快把那件事忘了的時候,沈眠突然提出想要一家人出去走一走。
他說的是,一家人出去走一走。
包括華辰和華黎瀟。
有他們看著,再加上那麼多保鏢,沈眠肯定沒有開溜的機會,華辰沒多想,答應了下來。
週日,一家三口帶著傭人保鏢和應急的家庭醫生,一行四五輛車開往垂釣湖釣魚。
往常這樣天清日白的好天氣垂釣湖邊的人不少,但爲了安全起見,今天的垂釣湖除了他們這一行人,沒有別的人出現。
沈眠知道這又是華辰乾的,說得好聽是爲了安全,其實是在不動聲色的杜絕他和外人接觸的可能。
這個男人一旦開始較真,防範工作嚴絲合縫到讓他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
安安靜靜的釣了一會兒魚,華黎瀟有點坐不住了,他提議去菜園裡摘菜,中午就在湖邊弄點吃的。
沈眠欣然前往,華辰卻不願意動了,他表示自己更願意在湖邊釣魚,讓他們兩個年輕人去摘菜。
兩人都看出華辰有些倦怠,也不勉強,帶上傭人和保鏢就去菜園裡了。
菜園子是蔬菜大棚,裡面的無土栽培讓很多不該出現在這個季節的蔬菜水果生機勃勃,華黎瀟弄了個籃子,和沈眠一起摘西紅柿。
摘了一會兒,沈眠突然指著對面的毛豆說:“咱爸喜歡吃那個,你過去摘。”
華黎瀟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不一起去嗎?”
“我對毛豆過敏。”
華黎瀟瞭然的應了一聲,沒多想就拎著籃子過去了。
他剛一走開,沈眠就轉身鑽進密密麻麻的辣椒大棚裡,不見了蹤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