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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心靈之舟(小修)

心靈之舟

一支小舟在暴風雨的夜裡,顛簸前行……

遠處沒有燈塔,黑色的巨浪不斷地衝擊,衝擊,在衝擊……

或許,下一個暗礁會讓他粉身碎骨……

即使,他並不知道前途在那裡……

也會,迷茫,慌張,絕望……

卻必須繼續前行!

由錦在黑暗中醒來,似乎已經不是在關著他的那個山洞了,摸索了好半天,由錦才發現這裡還是那個山洞,只不過所有作爲照明用的夜明珠都被扣去了,便再也沒有半點光亮。

黑暗中有個陰涔涔的聲音說,“我還以爲你死了呢!倘若那樣的話,就太沒意思了。我最恨被欺騙了。”

是修羅!她也不知已經在這裡等了多久。

即便是在黑暗中,由錦也能看清修羅的那張充滿寒意的稚嫩臉孔。而修羅也正目不轉睛地盯著由錦,似乎已經看了許久。他們都是可以在黑暗中視物的人。

一時間,在黑暗中的山洞裡佈滿了的敵意。

由錦憤恨於修羅把無辜的小孩引上了歧途,也恨她的濫殺成性。

而修羅憤恨於由錦的虛僞,矯情。在他的眼中由錦的一舉一動都讓自己無法忍受。企圖拯救一切的英雄嗎?倘若弱到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在妄想著要挽救別人,這是多麼的可笑。

所以這個倒黴的英雄再一次差點把自己給弄死。

哥哥抱著“他”出來的時候,幾乎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餵了不少靈丹妙藥這纔有了一口氣。

人就是這麼矛盾。原本恨他恨到準備狠狠地折磨“他”,可是知道由錦沒有死,修羅會打心底感到高興!

修羅看著由錦,那張男性化的面孔此時正眉頭緊皺……

修羅不禁要想,他在恨我嗎?這一切都是多麼的可笑?

修羅低下頭,幽幽地說道:“正義嗎?這個世界沒有正義!也沒有善惡之分!明明做的是好事,可是卻偏偏還是要受到懲罰!因爲,本不該期待什麼美麗的東西!”

她緊緊盯著由錦的眸子,毫不退縮,以一種由錦無法抗拒的氣勢。修羅的身上似乎裹著濃黑的霧氣,她的眸子裡也佈滿了黑暗。

然後,她低下頭,顯得有些無趣的樣子,開始講一個關於自己的故事。

“還是小女孩的時候,我曾經以爲只要離開,離開地獄和魔鬼,就可以重新開始……那時候,無時無刻都想著要逃跑,可以不惜任何代價……然後有一天成功了,從懸崖爬下去到崖底,然後在那個似乎永遠都沒有盡頭的森林裡跑了很久很久,一直跑到那個只有幾十個人,似乎早已被世人所遺忘的村落……

有個溫柔的奶奶,她的額頭上佈滿了細細的文,眼睛裡總是帶著溫暖的笑意。她看著我可憐便答應收留我。於是,我便在村裡住了下來,就象普通的小女孩,沒有什麼兩樣。那裡的男孩們見我長得很可愛,都說長大要娶我作老婆,不斷地爲了我打架。奶奶總是生氣地把那幫男孩子趕開,然後,拉著我回家。她說我家的小蓮纔不會看上這幫傻孩子,她說我長大後一定會離開這個小村子,碰到很好很好的人,然後過上幸福而富足的生活。她對我很好很好,總是把好吃的好用的東西都留給我,她還給我縫製了新衣服,給我一把木製的小梳子,還有很漂亮的銅鏡子,只有手掌這麼大……那時候,我覺得自己幸福地都快死掉了……我不喜歡說話,我怕自己一開口美好的一切都會被打碎……

然而,時間會使魔法,我的人生中註定,幸福只有兩個月……

那是一天晚上,一幫馬賊闖進了村子裡,他們搶走了很多東西,還殺了人……

奶奶摟著我躲在人羣裡瑟瑟發抖,一直在我的耳邊唸叨著,你是上天賜給我的孫女,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奶奶的聲音很好聽,然而我的心裡卻有隻好血的妖精在唱歌,他隨著那不斷飄過來的血腥味不斷地劇烈舞動……

我剋制著,不斷地剋制著……

不知爲什麼,我就是知道,只要我一動手,這個幸福的美夢就要結束了!

可是,我終於忍不住了……

那強盜的刀子砍向了我的奶奶,她不斷地發抖,卻用那老弱的身體護住了我,她那麼老,那麼弱,連我的一跟手指都能打倒的人,可是卻在保護著,拼命的保護……

我想那一刻我什麼也不在乎……因爲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然後,我殺死了所有的馬賊……用得是早已習以爲常的招數,用得是已經成爲了本能的方式,把所有的馬賊分成了碎塊……那一刻住在我身體裡那隻好血的妖精在瘋狂地笑著……

這又有什麼不對,根本就沒有人告訴我!

可是……

她,上一刻還是我的奶奶,目睹了我殺死了那些該死的人以後,卻說我一定是妖怪小孩……她用驚恐的眼神瞪著我……

不再是憐愛,不再拼死保護,她怕我,簡直嚇得快死掉了!連身體都在抽搐……

我以爲她會愛我的?她明明答應做我的奶奶?

……然後……

他們悄悄密謀要用神火把我燒死……他們說村裡世世代代都是老實本分的人,都是因爲奶奶的錯,才引來了妖怪的小孩……

所以,他們要把我騙到神廟裡,燒死……所以,他們對我說只要在神廟裡虔心跪拜,就能洗盡孽障,就還能接受我……他們說話的時候,還不斷顫抖……

我就這麼可怕?

我不知道!

我殺死了馬賊,保護了村裡的食物,金錢,保護大家的性命……可是,她卻不再願意當我的奶奶了,他們說我是妖怪的小孩,要把我殺死……

所以,我……就殺死了所有的人,一個一個的,把他們變成了屍體,我殺掉了我唯一的美夢……

那是我第一次殺死那麼多的人,我用手指挖出了他們的心臟,我想看看,那樣的話他的心是不是也會跳動……

明明沒有做錯,我只是想保住我的美夢呀……

你說我做錯了什麼……?

是不是要眼睜睜地看著別人被殺死,眼睜睜地看著食物財產被搶去就可以了?

可是我做不到!

所以,我甘心情願地回到地獄裡,我知道我再也離不開了,因爲我的身體裡藏著好血的妖精……她一定會殺死我所喜愛的人,一定會……

我也明白了,永遠都不要作美夢!”

修羅看著由錦,用力地抓住他的肩膀。她希望從由錦的眼睛中得到一個答案。

我做錯了嗎?

那麼到底哪裡錯了?

要是你的話你又會怎麼做?

可惜,由錦的眼眸中只有心痛和無奈,沒有答案!他在爲她難過?

這個討厭的傢伙,此時正在用一種無法忍受的眼神看著她,“他”看上去那麼難過,幾乎快要哭了。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人,剛剛還恨她恨得要死,此時,卻被她帶入了噩夢中,而在那個夢裡,“他”在心疼她,與她感同身受……

心疼?

爲誰?

我嗎?

可惜,不需要!

看這傢伙多可笑,“他”居然在可憐我?

這樣的人也能當武林盟主嗎?

感情這麼衝動,一定會被害死的!而且死得很慘,也可能是他最信任的人出得手……

那樣的話不如我來動手吧!我們本來就是不共戴天的死敵呀!

正與惡,冰與火,從上古流傳下來的冤孽……

原來,這張男性化的臉孔是這樣的美麗……

哥哥很喜歡“他”,那麼……我也喜歡吧?

修羅突然用力地推開了由錦,然後忍不住大笑起來。“這個秘密連哥哥都不知道,我只告訴你噢!”

修羅笑著,像小孩一樣拌成可愛的鬼臉,可是眼角卻忍不住滑落了一滴眼淚。

不知爲什麼她的感覺彷彿又回到了許多年前的那個晚上,她用刀子殺死了奶奶,殺死了和她一起遊戲過的小孩子……然後一把火燒掉了整個村落……那把火很大,很熱,幾乎把她的眼淚都燒乾了……可是,她卻分明記得自己動手殺人之前似乎流過一滴眼淚……

“知道這是爲什麼嗎?”修羅笑著問由錦。

“因爲等到天亮,我要親手送你下地獄!本來想著你若是醒不過的話,就把你丟進狼圈裡,結果你醒了!那麼我會親手撥掉你這層虛僞的皮!”修羅笑著說,眼角的淚卻不斷地滴落。

她已經無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表情了,只能如此矛盾,如此低醜陋。

直到此時,她似乎才發現,自己一定在哥哥之前就喜歡由錦……

喜歡著,希求著,然後偷偷地期盼著奇蹟……

看,多麼可笑!

修羅笑著走了出去。“等到天亮哦!”她輕鬆地說著,就像是一個約會。

喜歡又如何?

只能殺掉“他”!

又或者修羅從心底裡,正不知不覺地期盼著,由錦能給她給哥哥帶來一個奇蹟……

可能嗎?

這隻已經開始燃燒著身體的飛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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