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咄逼人的質問聲,染了血色的喜堂變得污濁混亂不堪。月獨依舊捋著他的鬍鬚,視一切如無物。一個眼神之間,幾位師尊再一次衝上來,無視小獅的阻攔。而這一次攔住他們的換成了穆月、穆星、穆辰。
“幾位師尊且慢,無論如何我們今日要一個掌門師尊的解釋。”
坐於正位的月獨瞇了瞇眼,不經意的瞟向流雲這邊,而後收回視線,思索片刻纔開口,“要我放了他也可以,墨兒你是否也要完成了你的承諾?”
承諾?墨兒只覺得好笑。明明是月獨先毀了約定,現在居然要自己履行約定。
反諷的一笑,墨兒還是點頭答應了。
主動權掌握在月獨手裡,她除了答應還能怎麼辦?但即使如此,她還是要爭取一個機會。
“是掌門師尊毀約在先,所以我也有一個要求。”
“你說。”
“在我完成這件事之前不要打擾我,否則我即使死也會毀了這裡。”
說完,墨兒扶起流雲,手掌貼在流雲的後背,藍色的光暈包裹著兩個人的身體。笙簫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墨兒用仙法護住流雲,並把她自身的法力盡數的傳入到流雲的體內。流雲渡過了天劫,氣若游絲生死不知,但也算是仙。所以她的仙法對流雲不會造成反噬。
時間一點點的流動,本是伺機而動的仙門人看笙簫進來後也都安分了。月獨看大勢已去,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直到日落時分,墨兒才撤出手掌,流雲背後的傷口已經癒合,只需要靜靜修養即可。可墨兒的事情並未做完,單手放在流雲的頭部,墨綠色流光轉動,一會兒消失殆盡。等一切做完,墨兒連維持自己坐姿都很難。笙簫連忙上前扶住流雲的身體,單手探上墨兒的脈搏,大驚失色。驚愕的看著墨兒久久不能回神。
墨兒不在乎的笑笑,汗水溼了妝容。
“帶他走吧!我封印了他的記憶,他不會再記得我這個人。乾乾淨淨,徹徹底底。”
說完最後八個字,幾乎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心
髒痛的幾乎不能呼吸,手指顫抖著靠近他的臉頰,一點點撫著他的輪框。從額頭到下巴,從眼睛到薄脣。他的所有所有今後與她再不相干!!
猛然抽回手,決然的轉過頭,無淚無言。
“師兄,我答應你的還未做完。”
天地爲鑑,日月同證。鳳冠霞帔,三拜叩首,從此爲人妻。
月逐轉過頭,不忍心看墨兒的笑。明明是幸福,卻刺骨的寒冷。
一朝一夕,仙凡之別。永生永恆,抵不過那麼一個人。
“掌門師尊,禮已成,開結界吧!”
虛弱的聲音氣若游絲,笙簫看著那女子的背影,一瞬間她是那麼的耀眼,周圍的一切都成了她的陪襯。她鳳冠霞帔,她嫁作他婦,卻是爲了他抱著的這個人。
仙門大開,妖王率妖衆離開。鮮血染紅了仙門的高階,匯成了一道蜿蜒的水線。這一日,逐月峰三弟子皆離開仙門,月逐從此孤身逐月峰,再沒出現。
仙門從此一蹶不振,千年榮耀崩塌,從此沉寂。
穆月抱著沉睡的墨兒一步步踏出仙門,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心尖上。懷裡的新娘美麗不可方物,卻像是一朵浮雲,不曉得什麼時候就不見了。
從流雲進入大殿的瞬間,這場陰謀就成功了。月獨騙了所有人,卻只有月逐在大婚前夕看透了月獨的心思。可他沒說,默認了師兄的做法。他想自己的兩個愛徒做一對絕世佳人,卻小看了墨兒對流雲的心思。
一失足,千古恨,一夜白髮,悔不當初。逐月峰上,自此孤寂。
幾十年後,墨兒歸。小獅震怒,禍亂人界。更名換性的穆月、穆星、穆辰三人合力鎮壓,將小獅封鎖在極地之北…………
記憶翻滾洶涌,似夢一般虛幻,然而心痛卻是真實的。
寒玉牀畔,身著月華長袍的男子緊握著牀上面色略顯蒼白卻依舊美麗的那女子的手,不發一言,甚至連眼睛都不眨的看著牀上的女子。
女子的呼吸均勻,像是睡著了一般,可她已經睡了
一個多月了。
“墨墨,快醒來好不好?”
略帶祈求的聲音裡是沙啞的無力,回答他的是無盡的沉默。這樣的話問過多少遍,就有多少的靜寞爲他做了回答。自從皇宮裡墨墨暈倒到現在已經一個月了,他帶著墨墨回了青丘,無論吃多少藥就是不見好轉。青丘這羣好老傢伙的醫術他絕對相信,但在他們百分百的醫治下還不見好轉,他著急,他怕他的墨墨再一次遺棄了他一個人活在世上。
等了一世,太久。
“流雲哥哥,長老們叫你呢!”
清脆的聲音有點兒熟悉,火紅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正是媚兒。流雲躊躇片刻,把墨墨的手放入絲被之下,才踱步出去。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牀上的人兒忽然睜開了雙眼,眼中一片清明,不似是剛剛醒來。
墨墨用力的撐起身體,雖然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但長久躺在牀上,忽然起身還是覺得費力。枕邊的小獅幾乎是同時醒來,注視著墨墨,等著她的吩咐。墨燕飛剛醒來的時候小獅就察覺到了,它看墨墨並沒有讓流雲知道的意思,也就跟著瞞了下來。
墨墨和流雲的前世它知道,對流雲如此反感也全都是因爲上一世墨墨爲了流雲而放棄了自己。這一世事到如今墨墨回怎麼選擇?它不能確定,只能等待墨墨自己的決定。是走是留,它都會跟隨。
“小獅,我們走吧!”
清淺的聲音,又是同樣的選擇。即使想起了往昔的記憶,沒有了衆多人的逼迫,她仍舊是選擇了放棄。
是了,放棄。
連一個確定的明天都給不了,還有什麼資格留在他的身邊。讓他每天都提心吊膽,擔心下一刻自己就會長睡不起,憂慮的過著每一分每一秒,不如直接放手,心中留一個念想。
流雲再回來的時候牀上已經沒了人,多日來僵硬的表情早就沒有了變化的餘地,連帶著眼睛都毫無色彩。早在自己出去的時候就已經料到了吧!
時至今日,她仍未改變。
自以爲是,自欺欺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