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深秋,湖面上結了一層薄冰。但冰太薄,不忍讓人去觸碰似的。湖旁的葦草叢已黯然失色,隨風搖曳著,擺動最後的一抹糙黃。一位衣著藍色衣衫的少女立在葦叢之中,顯得一種唐突的美。她望著自己在冰面上的身影,以及那如鏡之冰下,幽深不見底的湖水。風動葦動,葦動衫動,藍色的長衫與衣袖在瑟瑟風中任由地舞著,少女的臉上依然一副冷漠模樣,垂著眼瞼,像是凝神思考著什麼。
她,陰陽家的東君,權力不比兩位護法低多少。一切在她眼中是那樣的渺小,正視過她的雙瞳之人,不是精神失常變爲傀儡,便是失去生命成爲死人。她那空靈幽邃的眼神正如這湖,似深淵,又猶裂谷。“一年四季,這湖也只有在這深秋顯出它真正的悽美之感。”她自言自語,聲線清冽而又漠然,又透著一絲薄涼。除了呼嘯陣陣的風聲,一切是那樣的寂靜,她喜歡這樣的寂靜,這會讓她能夠獲得短暫的放鬆。
可遠處傳來的一陣細微的“沙沙”聲響,打破了她的自我世界。
走過那條虛幻而又危險的符文琉璃路,站在臺階下,微頷首,道:“東皇閣下,找東君來有何事?”
“星魂與蒙恬領著黃金鐵騎兵去了那些叛逆分子躲藏的村莊了,不多久,會有一次大戰。你,做好準備了嗎?”
微擡首,看著上方的人,“不知東皇閣下此話何意?”
“你向來重情,那些人與你相交甚好,你能下得去手。”
“東君說過,如今的我不是昔日那個東皇韻語,即便靈魂一樣,可是,也終究不是同一個人。”微微一頓,“現在的我,不是那個什麼都不想參與,一味躲藏的人。”
“此次絞殺叛逆的計劃,你一同隨行吧。大司命、少司命會一同隨行的。”
“東君領命。”不過,似乎會有留情手軟的時候呢。
墨家躲避的村莊
雪女陪在昏迷的蓉姑娘身邊,望著躺在牀上的人,心內頗爲沉重。突然發現桌上水杯裡的水有震動。一時不由感到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了。站起身,凝神細聽,遠處似有馬蹄聲。沒多久,空曠的村外出現了勒馬鳴叫的聲音。
“所有的民居、樹叢、草垛,全部都要仔細搜查,不可放過任何蛛絲馬跡。”蒙恬騎在馬上下令。
“是,將軍!”幾小對士兵分散搜查。
蒙恬下馬,走了幾步,看向前面的那個小屋以及四周。星魂隨後下馬,走到蒙恬身旁,而後打量著四周的佈置。
雪女站在窗戶後面,偷偷地觀察者外面的一切。當視線移到蒙恬,後至他身旁的少年——星魂時,正在觀察的星魂視線忽然瞬間看向雪女這邊,眼神狠獰。雪女觸及星魂的眼神時,一時嚇得後退幾步。
星魂看著那個方向,眼神陰狠冷冽。而後在星魂的提示下,蒙恬轉而走入前面那間屋子。
蒙恬走在前面,率先走入院落,星魂隨後緩緩走著,同時留意著周圍。隨著他們的靠近,屋內的雪女感到心內越發緊張,但同時也在腦內不斷地想著辦法。
隨著蒙恬腳步聲的靠近,雪女於門後越發後退。另一處的有間客棧,墨家與道家人宗的逍遙子正在商討事宜。
盜炻站於門口旁邊,邊留意著外面的動靜,邊聽著他們的議論。
逍遙子看著手中竹簡上的文字,良久開口,“這就是黑龍捲宗上的情報嗎?”
“嗯。”班大師點點頭,應了一聲。
“嬴政要到桑海城來?”逍遙子眉宇間有著疑惑。
“這是他的東巡之行,早在三年前就已經定下,只等蜃樓建造完成。”蓋聶於旁邊解釋。
“現在蜃樓已經完工,所以,他也將要離開咸陽宮了。”
“只是黑龍捲宗上,只說了嬴政要來桑海,但是卻沒有說具體的時間。”項師傅開口說出心中的疑惑。
“蜃樓是結合陰陽家與公輸家族聯手打造,帝國也爲此投入了巨大的金額與時間,可見嬴政對於蜃樓,寄予厚望。”班大師說道。
“所以,蜃樓起航出海之日,就是嬴政到達桑海之時。”高漸離接口道。
“也就是青龍啓動的時刻。”逍遙子說,眼角同時看了看在座各位。其餘人亦彼此互相對視一眼,點點頭。
“蜀山的人也到了桑海城。”逍遙子道。
“丁胖子之前也已經發現了。”班大師道。
“他們的目標應該是蜃樓。根據這一點來判斷,他們並不是我們的敵人。”高漸離道。
“這麼多人都是衝著蜃樓來的,那蜃樓的啓航到底是哪天呢?”大鐵錘道。
“這正是我們下一步要做的事情。”高漸離道。
“嬴政到底爲什麼要建造蜃樓?那個雲中君又是誰呢?”
“雲中君俗名叫徐福,與大司命、少司命、湘君、湘夫人並列陰陽家五位長老,地位僅次於兩大左右護法月神和星魂。每位長老都各有擅長的獨門絕技,雲中君最擅長的就是煉製丹藥,曾經爲嬴政治好了偏頭痛的頑疾,所以,才取得了充分信任。雲中君告訴嬴政,在桑海城外的東海深處,有三座仙山,上面居住著仙人,修建蜃樓的目的,就是爲了出海前往仙山,爲嬴政求取長生不老藥。”
“海里的仙山?”大鐵錘問了一句,語氣中並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
“的確有這樣的傳說,三座仙山分別名爲蓬萊,方丈,瀛洲,據說很多人去海中探尋過,但是去的人是空手而回,就是一去不返。”逍遙子說道。
“世上難道真的有長生不老之藥!”項梁發表出自己心中的疑問。
“像嬴政這樣一個創立了龐大帝國的人,已經沒有什麼能夠讓他產生恐懼的了,除了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啊?”大鐵錘再次問道。
“死亡,生命的短暫,恐怕是他作爲一個凡人,最害怕的事情。”逍遙子說道,衆人均點頭認同。
正自商量著,外面門忽然被猛烈推開,門外出現兩隊士兵,爲首的一名士兵微側身,手一伸,而後李斯走進來。
李斯看著那些坐在桌子邊,穿著黑色行衣的人,微偏首問站在自己身後的丁掌櫃,“這些就是你請來的客人?”
庖丁以爲被發現了,一時之間臉色越發有些難看與驚慌,艱難道:“……是的。”
“哼!各位是丁掌櫃的貴客,而我是不速之客。不過相逢即是有緣,各位何不彼此相見呢?”李斯轉而看著那幾位坐在桌邊的黑衣人。
“相逢未必有緣,相見不如不見。”其中一人開口說道。
李斯不由面色一怔,這,聲音……這個人難道是……怎麼,可能?!
衆人摘下頭上帽子,露出自己的面孔,而後起身齊對著他行禮作揖:“相國大人。”
看到眼前景象並非是自己意料中的那樣,李斯微微頓了一下,方開口:“原來,是小聖賢莊的各位,李斯實在不知道老師也在這裡,真是太冒昧。”
荀子並未迴轉身,仍舊坐在那:“李大人,按照法家制定的大秦律,是否我應該向你行跪拜之禮。”
李斯微躬身作揖:“老師在上,弟子李斯拜見。”
荀子口氣中帶著一絲高攀不上的微諷:“李大人位高權重,我怎麼敢當?”
李斯聞言面色越發羞愧,躬身作揖道:“一日爲師,終身爲父。當年老師的傳道,授業,解惑之恩,李斯終身不忘。”
荀子淡淡一笑,道:“呵呵呵,老夫何德何能,傳什麼道?授什麼業?又解了李大人什麼惑?難道李大人近年來的所作所爲,還是出自老夫的指點?”
秦兵上前,對其訓斥:“大膽,怎敢這樣跟相國大人說話?”
李斯回頭怒斥一句:“這位是我的恩師,不得無禮,退下!”後又轉而換了個語氣,“聽說老師一直在閉關修習,怎麼有此雅興下山,到桑海城內?”
荀子語氣不善的反問一句:“我們想來嚐嚐丁掌櫃的手藝,莫非也觸犯了大秦律法?”
李斯忙陪禮道:“老師說哪裡話,只是,這段時間內,有帝國通緝的叛逆分子在桑海活動,而這次老師和小聖賢莊的各位,偏偏又裝扮得如此神秘。”
張良這時開口於一旁解釋:“大人請恕罪,儒家有訓:君子遠庖廚。故而平日飲食都是由丁掌櫃送到莊上,而這一次,丁掌櫃研製了幾道新菜色都是要熱烹熱食,所以,邀請我們過來品嚐,這才顯得有些行蹤神秘。”
李斯略帶掩飾性的乾笑一聲,說道:“哈哈哈,原來如此,那真是誤會了。丁掌櫃,那多有得罪了。”
庖丁見事情無礙,心內頓時放輕鬆了,臉上露出笑呵呵的樣子,道:“哪裡哪裡,相國大人既然來了,要不要一起品嚐新菜啊?”
李斯微行一禮,“我就不敢打擾恩師雅興了,弟子告辭。”
在外面等候的公孫玲瓏見其出來,喊了一聲李斯,語氣中帶有一絲討賞之意:“相國大人~”
李斯自然是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甩袖離去。
公孫玲瓏一時沒弄明白他爲何如此生氣,待看清裡面之後,很是不甘心的看著有間客棧的大門緩緩關上,冷哼一聲,轉而離去。
而後一名墨家弟子急匆匆過來報告。盜跖向外看了眼,而後對裡面人道:“是自己人。”轉而看向來傳話的弟子,“怎麼樣,出什麼事了?”
墨徒甲趕緊回稟:“蒙恬的黃金火騎兵……已經包圍了我們的隱秘點。”
班大師急了,帶著一絲不確定,“什麼?”
大鐵錘亦驚叫出聲:“怎麼可能?”
盜跖驚慌了,忙打開門,看著那名弟子,急問:“那,蓉姑娘和雪女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