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輕輕地來，留給月出雲滿心的疑惑然後翩然離去。

月出雲內心是崩潰的，因爲他從沒想過自己的師父會是這樣坑徒弟的。

傾城給月出雲的三本秘籍，除了皓月芳華訣之外，其他兩本一本乃是鳳鳴閣弟子必須學習的曲譜，另一本則是一門名叫《落羽驚弦》的內功心法。

落羽驚弦身爲鳳鳴閣名動江湖的內功心法，自然擁有獨一無二的功效。可以說落羽驚弦是武林中修煉速度最快的內功心法，也可以說落羽驚弦是武林中修煉速度最慢的內功心法，至於決定快慢的因素，便是月出雲手中那本曲譜。

三天的時間，足以讓月出雲完整看完這部功法，而看完之後的月出雲卻是如同見識了什麼違背世界規則的東西一般，忍不住感嘆道：“原來鳳鳴閣竟然根本沒有內功心法！”

是的，落羽驚弦根本不是內功心法，而是一種依託於曲風之上的運功方式。想要修煉落羽驚弦首先得領悟一首曲子之中的曲風，感悟越深，修煉速度越快，感悟越淺，運功速度越慢。

這根本就是一部爲月出雲量聲打造的內功修煉方法！

莫問心法散內力於四肢百骸，增長內力完全依賴丹田之中抽離內力之後形成的氣旋，內力增長速度想必普通內功心法便已經可以算得上緩慢。而落羽驚弦根本算不上內功心法，所以自然不可能與莫問心法產生排斥效果，如此同時修煉落羽驚弦反而是彌補了莫問心法修煉速度緩慢的缺點。

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便是月出雲本身的天賦。

曲盡潮生，增強音系武學威力，增加對於曲風的領悟度。從雲中城那一次內力失控到京城之中兩次憑藉曲風催動內力，月出雲本來就可以通過曲風來增強內力，可這種方法並不穩定，危險性太高，而且只有第一次進入曲風之中才會有增強內力的效果，顯然利弊同在。可是落羽驚弦不同，這部功法沒有曲風只能使用一次的要求，對於月出雲的幫助自然可見一斑。

之後的日子月出雲便如同徹底放棄了武功修煉一般，除了早晨同衆位師叔師伯一起上早課學習琴技，此後便回到自己的小院之中安靜彈琴。

鳳鳴被毀，春水乃是傾城之物，如今自然便交與月出雲手中，如此這才讓月出雲多了一架可以使用的琴。

早課、練琴，月出雲彷彿忘記了鳳鳴閣還是一個武林門派，門中劍法同樣爲江湖所仰望。一身紅衣，一抹微笑，鳳鳴閣中的弟子每次見到的月出雲都是這樣，初次之外便只能聽到每天從小院中傳來的琴聲，半個月來，竟是沒有一曲與之前重複！

半個月後，一場落雪昭示著寒冬已經到來，而傾城也一紙書信送往洛陽金錢幫。書信出自月出雲，信中內容也只有傾城與書棋知曉。不過當書信送至金錢幫後，鄭三夫人卻是酣暢的笑了幾聲，隨即吩咐金錢幫中之人，前往各地採購諸多靈藥與瓜果時鮮送往鳳鳴閣，又命人在整個江湖搜尋當世名琴。

又是半月時間，竟是當真讓金錢幫找到了一架當世難得的琴。琴名聽竹，竟是如同模仿鳳鳴秋梧而制，乃是琴劍組合。那劍也不是普通的劍，狹長無鋒，通體晶藍，據金錢幫中人稱劍名未語，或許是因爲長劍無鋒而得名。

琴自然落到了月出雲手中，而作爲回禮，月出雲便將這段時間回憶出來的大多琴曲以琴譜詳細記載交到鄭三娘手中。這在江湖中並不是什麼隱秘，也不知道是不是鄭三娘有意爲之，所以整個江湖都知道了月出雲在拜入鳳鳴閣之後只能依靠各種需要各種靈藥，而且這段時間內根本沒有時間去修煉武功，反而沉浸在創作之中，否則哪裡來如此多的新曲。

天意盟，江柏看著手中的書信，臉上閃過幾分輕蔑的笑，隨即將手中書信以掌力化爲碎屑，這才輕鬆笑道：“本來還擔心當日那樣的琴曲會帶來一些麻煩，可惜如今你只能寄託靈藥恢復經脈，時至今日連武功都無法修煉，看來我當初的擔心完全就是多餘的！”

“不過還是得盯緊他，否則這小子若是真成長起來，未來定然是一個不小的麻煩。”江柏笑的有些陰沉，隨即轉身離去。

月明星稀，即便此時已是寒冬，可月出雲依舊一襲紅衣，安靜坐在月夜之下。

冷月高懸，月出雲安靜坐在輪椅之上，擡起頭盯著天上的月亮，不知在思考什麼，只是手中秘籍卻隱隱看得出皓月芳華四個字。

月出雲曾問傾城什麼是道，傾城只言道是一種意境，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意境，然而卻不說該如何領悟這種意境。

然而月出雲卻能理解這種意境，不是他已經接觸到了這種意境，而是他曾在上輩子聽說過對於這種意境的描述。

漫天飛雪，十里紅梅。梅林之中，白雪與梅花同時盛開，而在這落雪與落花之中，一個白衣勝雪的男子手持長劍。劍未動，可天地間只剩下他手中的劍，落梅飛雪落在劍身之上，他睜眼輕輕將其吹落。雪花晶瑩，紅梅如血，竟是讓人無法分辨他吹的是雪還是血。

上輩子將這些當做傳奇，可如今月出雲才明白，那個坐在萬梅之中的白衣男子，長劍未出便已成一種專屬於自己的意境。他的劍很冷，分不清是這漫天飛雪冷了他的劍，還是他的劍冰凍了這一方天地，這是他的劍道，獨一無二的劍道。

不過月出雲只是試著去體會這種意境，對他來說這樣的劍道太過於孤獨。他姓月，所以他喜歡坐在月光之下靜靜觀賞。

秦閬歌的劍法名叫天道劍勢，二式殘月便是從月光之中悟得。可是月出雲同樣不喜歡這樣的劍法，秦閬歌的劍法很強，可依舊不適合他的性子，而且單單一個殘，又如何能形容這漫天月光？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皓月如鏡，依稀映出一個模糊的人影，人影手持長劍而舞，讓人分不清那刺目的是劍光還是月光，又或者是他已與明月融爲一體，當他這一劍現世，便又是一輪明月當空。

高傲而優雅，這是最自負的劍法，同樣也是最優雅的劍法。

這是他的劍道，明月化爲了他的劍道意境，月出雲很喜歡這種意境，所以他更願意靜靜賞月，然後去嘗試感受這種意境。

曾有人說唯有極於情方能極於劍，亦有人說唯有極於心方能極於劍。月出雲不知道他們當初如何做到這種境界，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去試著觸摸這種境界的邊緣。

夜冷、月清，這樣沉靜的夜隱隱讓月出雲被這樣的意境感染，周身竟是帶上了幾分莫明的氣息，雖然只是一閃而逝，但卻依舊讓蒼穹之下的月出雲發出一聲嘆息。

“再過些年月，這一劍，便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