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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異域奇香

奇異波譎的香氣依舊在漫天風雪中擴散,再擴散,隨風四溢開來,一點點稀釋、吞沒天地間充盈瀰漫的瘟疫瘴氣,彷彿上帝之手,擒住了罪孽深重的逃犯。蒼茫混亂的天地間,一襲素衣的女子從天而降,手中正嫋嫋燃燒著一顆香丸。雪山聖城無數雙眼睛再一次重新瞪大,眼前如此壯觀夢幻的景象儼然比擁有純陰之血的雪山聖女墜城還要讓人瞠目結舌。無數發動戰亂的百姓皆放下手中武器、屏住了呼吸,凝神遙望那蒼穹之上緩緩而下的素衣女子。

素影越來越近,女子點足輕飄飄落在聖城中心城樓的祭壇之上,素如蓮花的臉凝重而威嚴,垂眸冷眼望著千尺高城樓下如螻蟻一般沸騰的人羣。攤開手掌來,女子掌心燃燒的香丸大如燕卵,狀如紅棗,居然足足有三枚,奇香萬里,芳積數十日,香猶不歇,不日之後人間瘟疫便可自然銷聲匿跡。

站在城樓上,洪浩天大驚失色,隨即又驚喜欲呼,以爲是神仙下凡助他聖雪山祛除瘟疫度過難關,忙不迭跌跌撞撞爬上祭壇,跪倒在素衣女子面前,失聲拜道:“感謝神女出手相助,燃香祛瘟,助我聖雪山度過此番浩劫!洪浩天感激不盡。”

說著痛哭流涕起來,望著底下聖城內數以萬計討伐的疫民此刻已經偃旗息鼓,高聲歡呼著停止了廝殺,再想想自己爲反抗祭天而墜城輕生的女兒,洪浩天老淚縱橫地跪倒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彷彿不再是什麼萬民敬仰忌憚的雪靈山宗主,而是一個做錯事情尋求原諒的孩子,彷徨而無措。

“洪宗主,你起來吧。我不是爲幫助你們聖雪山而來,而是爲了城樓下千千萬萬無辜的黎民蒼生而來,爲了你那無辜的、通靈的女兒而來。” 淡淡地開口,素衣女子不以爲然地瞥了一眼地上狼狽不堪的中年男人,擡起波瀾不驚的眸子,繼續道:“此奇香丸可化世間任何瘴氣,使之燃燒擴散,不出三天,瘟疫必除,那些叛亂的百姓也該撤退了。”

說完,從祭壇上低頭俯瞰望去,只見聖城內摩肩接踵不計其數的百姓果然盡數散去,如同退潮的洪水,剎那之間大開城門,歡呼雀躍著,口中喊著“瘟疫散了,瘟疫散了”,你推我搡著撤出了雪山聖城,紛紛朝雪山下跋涉而去。

黎民百姓並非胡攪蠻纏不可理喻的蠻漢,也不是冥頑不靈是非不分的強盜,他們大多時候其實很容易滿足,生活能夠安穩舒適,有吃有住,便再無他求。如今瘟疫已除,瘴氣大抵散盡,他們也識相地不想再爲難聖雪山,繼續不眠不休地僵持下去。

“神…神女怎知雪綿會通靈?神女認識小女?”不明所以地,洪浩天擡起頭來,結結巴巴疑惑道。

素衣女子淡笑了一聲,不置可否地靜立著,不予理會洪浩天的疑問,驀地,女子轉頭低聲吩咐:“洪宗主,你先起來,回大殿上去收拾殘局吧,畢竟令郎大婚,這排場雖大,可過後也得收拾不是?”

說著,女子鄙夷地望了一眼洪浩天,擡起頭來不再看他,目光遼遠而幽深起來。

“是…是,洪浩天這就退下,神女有事儘管吩咐便是。”訕訕領命,洪浩天恭敬地起身,領命退回了大殿之上,吩咐下人收拾婚宴殘局,修葺被百姓破壞的雪山聖城。

待他人退下,祭壇上瑟瑟的冷風忽而大作起來,夾著濃濃冷冽的酒香撲面而來,冷風過處,鶴髮童顏的老者捋著白鬚,徐徐踏空而來。

桀驁不馴的聲音突兀響起,漸漸近了。“哈哈,姬天玄女果然道行高深,天賦過人,這另人間百姓鬼哭狼嚎的可怕瘟疫,竟然在你的異域奇香之下,盡數驅散了。”

影隨聲落,說話間那慈眉善目的老者儼然已在祭壇上站定,迎面朝素衣女子走來,舉手投足間,渾然天成的無窮靈力自周身淡淡縈繞遊走著,高深莫測。

顯然早已覺察到老者的氣息,姬天玄女才故意支開了洪浩天。款款轉身,女子素色的衣裙在天風中獵獵舞動著。

“天玄是乃神界智者,總是來無影去無蹤,姬天若不如此,怎能引得天玄大人現了尊身呢。”姬天微微頷首,畢恭畢敬地答著,忽而溫順開口:“大人離開神界已達多時,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啊。”

空氣中的奇香味道漸趨淡了,似發酵了那般,若隱若現,縈繞自浩蕩天地之間,卻是久久不散,天光也愈發黯淡了下來,長夜即將來臨——

“是十大長老和大司命託你下界來找我的吧。”捋了捋花白鬍須,天玄老者不動聲色開口,意味深明地笑了起來:“蒼穹天象與人間亂離盡在我掌控之中,他們何須緊張?”

“也不全爲找天玄大人而來,還爲助那通靈女子集齊聖珠一臂之力,所以今日特意趕來聖雪山,卻沒想晚了一步,倒是趕上這相持不下的戰況,爲了雪山聖女,也爲黎民蒼生,姬天便用奇香驅除了瘟疫。”恭敬低頭,娓娓道來,姬天玄女有些惋惜,驀地,忽又想起了什麼,連忙開**代:“還要遵照大司命的吩咐,儘快找到龍族後裔,與他們一起聯手對抗魔界。”

從說話的語氣不難發現,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姬天玄女,在那鶴髮童顏的不羈老者面前,依然是卑躬屈膝,恭恭敬敬的,作爲神界最高權威——十大長老之首的天玄大人,地位當然不容置疑,然而天下鮮少有人知曉,地位至高無上的天玄大人,竟然是個我行我素、豪放不羈、來無影去無蹤的浪蕩酒鬼,成日裡隱匿於世俗江湖之中,神龍見首不見尾。

“哈哈……晚來一步,那身懷冰魄聖珠的通靈女子終究是被龍族後裔救走了,都是前世註定的宿緣,唉命中註定啊命中註定。”顯然是瞭如指掌地,天玄仰頭猛灌了一口酒,喃喃感嘆著:“龍族的後代果然英勇彪悍,讓人喟嘆啊。”

上下打量了一番許久不見的老者,素衣女子目光停駐在老者腰間的酒葫蘆上,想著喝酒果然誤事,撇撇嘴,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

“天玄大人,你在人間這麼久,可有找到過天醫大人?他已經下界二十幾年了,如今仍然杳無音訊。”

“那個老頑童?如今那老鬼頭正四處奔波著救治人間的疫病之人,你可算是幫了他大忙了。”聽到姬天玄女提及鬼手天醫,老者哈哈大笑起來,微醺開口,神秘兮兮起來,“放心吧玄女,我派了自己的徒弟跟在他身邊,料他便是神通廣大也逃不出神界的追蹤,誰讓他當年爲躲避恩怨又膽小如鼠不敢與魔界對抗,逃離神界遊歷人間的。”

“哦?大人果然運籌帷幄,事事都逃不過您的法眼。”疑惑一聲,毫不恭維地稱讚著,姬天素如蓮花的面色驀地沉重起來,“大人,那如今我等該如何是好?”

“如今時機已趨成熟,眼下五珠雖然四分五裂,但是七聖珠不日便會盡數聚齊。”停止了笑聲,老者露出了鮮有的鄭重表情,目光遼遠起來,回頭沉聲吩咐:“不是要找龍族後裔嗎?只要跟著那救走通靈女子的小子便是。”

“大人聖明,那我們走吧,再晚恐怕跟不上了。”低頭領命,姬天笑了一下,低聲催促。

話畢,天風又開始呼嘯起來,捲起半空中層層霜雪,兩人仙風道骨般的身影飄上了高空,空留一聲鄭重而散淡的聲音迴盪在聖雪山大地的高空中,天玄回頭,冷眼望了望雪山聖城,一本正經提醒。

“洪宗主,如今瘟疫已除,你好自爲之吧。”

黑夜彷彿魔鬼的眼,在見不得光的地方,暗中窺測著在夜晚行動的人,陰測測笑著,佈下了天羅地網,悄然伸出了魔爪、等待著那些自投羅網的夜行者。那樣劇烈涌動的暗流,早已在息風鎮上埋伏多時,蓄勢待發噴薄欲出。

漆黑一片的長街上,各家各戶皆房門緊閉、空無一人,偶爾有大而兇猛的禿鷲出沒,盤旋巡視著,覓食疫病死人的腐肉,它們的翅膀夜空中撲簌簌拍打著,發出“咕咕”的怪叫聲。瘟疫已將整座城鎮變得烏煙瘴氣、蕭條而詭異。

耳邊聽著那些瘮人的叫聲,秀秀艱難地吞嚥著口水,戰戰兢兢走著,下意識握緊了腰側的銀鞭。

情況緊急,街道上根本沒有正常營業的藥鋪,她要穿過這禿鷲出沒的長街,去附近的山林裡挖草藥,還必須趕在天亮前返回高夫人家救她,否則即便是師父鬼手天醫在身邊,也是回天乏術無能爲力了。

長街盡頭處,女子頓足,舉目四望著前面漆黑陰森的山林,有些遲疑,扯下腰間銀鞭攥緊了,咬了咬牙,女子足尖點地,縱身躍入了山林。

一路打草搜樹,跌跌撞撞摸索著,秀秀終於找到了幾味珍貴藥草,暗想著帶回去搗碎了給高夫人服下,保證她明日便能活蹦亂跳地爬起來,秀秀喜滋滋笑笑,將草藥別到了腰間的口袋裡,摸索著準備下山。

在一處崎嶇的山路旁,女子彎腰弓身摸索,走著走著,腳下忽然踢到了什麼東西,她低頭一看,忍不住驚叫了一聲,慌忙跳開。

一個少年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黑髮遮面,秀秀看不清他的臉,然而少年仰躺在地上的身形看起來又頗有幾分眼熟,似乎在哪裡曾見到過。

“呀,見鬼的。”又驚又疑地,退開了幾步,女子提高了警惕,望著渾身完好無缺的昏迷少年,喃喃自語,“救是不救呢?可他看起來並沒有受傷啊…莫非也是染了瘟疫?”

要趕時間下山救急,何況言大哥還在等她,秀秀本想甩手作罷,邁過了少年準備繼續趕路,然而終於還是不忍心地折回,轉身蹲下身子來,隔著衣袖搭上少年腕上的脈搏,然而秀秀卻意外地觸摸到,少年的脈息竟然規律地跳動著,並無異樣。

來回打量半天,彷彿終於看出了什麼端倪,秀秀慌忙閃電般縮回手,正欲起身逃走,然而哪裡還來得及——驚懼交加之間,地上仰躺著的少年霍然睜開眼睛,如詐屍般從地上彈坐起來,伸手間兩指已點上了女子穴位,那張冷峻而目無表情的臉陡然在眼前放大,秀秀脖子一歪,在黑夜中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秀秀髮現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四周是遮天蓋日的灌木叢和密密麻麻纏繞的藤蔓,頭頂的天光依舊晦暗,長夜依舊漫漫。她動也不動地躺著,肩側的穴位被死死地封著,急怒交加中,少年的身影俯了下來,麻木地死盯著她。

片刻,彷彿料到女子根本不是對手,少年突然手指前伸,解開了秀秀肩側的穴位。

猛的呼出一口氣,秀秀翻動著身子一咕嚕爬了起來,倒退著與少年拉開幾步距離,警惕地望他時,方認出來對方。

“言心,是你?難怪覺得眼熟?”驚疑不定地,秀秀指著對面的少年,害怕起來,脫口低呼,“是你把我抓到這裡的?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女子單薄的身子在冷風中瑟瑟發抖,問話的聲音也跟著瑟瑟發抖,見識過神魂受控的言心的陰狠無情,秀秀摸索著後退,想逃離對面那傀儡少年的魔爪,然而環顧四周,發現卻是一片荒涼的沼澤地,四周皆樹叢環繞、荊棘擋路,毫無出路,何況言心的武功與言志旗鼓相當、不分伯仲,她根本沒辦法從他眼皮子底下逃走。

“是我。”簡短而又冰冷的回答,少年擡起頭來,陰森的眸中驀地射出殺氣逼人的寒光,俊美的五官刻毒而扭曲,“帶你來這裡,好送你上路。”

說著,少年擡起手來,黑夜中錚然拔劍,白光騰起,伏龍劍在冷風中閃著讓人膽戰心驚的寒光。

對面的女子大驚失色,踉蹌著一步步後退,脫口大喊:“言心,你冷靜點,千萬不要受心魔控制,胡亂殺人啊。”

想起上次還是五個人的時候,被言心追殺的恐怖記憶已然歷歷在目,作爲悎仲訓練出來的傀儡,言心的伏龍劍更是陰狠凌厲,殺人更是不眨眼,一想起來便覺不寒而慄。秀秀不自禁覺得頭皮發麻起來,背上冷汗直冒,如今單槍匹馬孤身一人,她如何鬥得過殺人如麻的殺手傀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與少年周旋的同時,女子下意識探手去摸腰間銀鞭,發抖的手指卻意外觸到腰包裡圓鼓鼓的什麼東西,掏出來定睛細看時,恍然大悟地,女子才驚喜地發現,原來便是離開高夫人家言志抱她時偷偷塞進她口袋來的信號彈。

——原來,他雖不能脫身陪她,卻早已未雨綢繆,爲她準備好了一切,以備不測。

然而就在這時,即使隔著一層衣服,占卜師少女還是覺察到背上不安分的紅痣開始暗暗竄回自己的腰間,縈繞在她腰際隱隱遊動著。

“誒!血珠子怎麼又竄回去了?還是在我一個人的時候?”失聲低喃著,眉頭緊鎖起來,秀秀面色開始變得黯淡慘白,彷彿是注意到血珠子與自己處境之間的微妙牽連,女子自言自語道:“之前五人在落櫻谷的時候不是這樣的…現在他們四個不在……難道和他們有關係?”

正兀自沉吟間,言心手中伏龍劍泛出的鋒銳劍芒連同冰冷的聲音一同逼近了。

“上次被你們僥倖逃跑,這次恐怕你就沒那麼幸運了。” 冷笑一聲,故意加重了“你”字的語氣,少年輕釦劍柄,扭轉間劍芒呼之而出,少年面色鐵青,眼中殺氣騰騰,一字一頓脫口:“伏龍劍雖然殺不了龍族後裔,也打不過神龍天蛟,卻可以殺其他身懷聖珠的人。受死吧!”

殺氣凜然的話語迴盪在月黑風高的夜空中,格外令人膽戰心驚。少年手中長劍鋥亮,揮舞間樹上的葉子紛紛簌簌下落,繼而如一股亮晶晶的旋風颳了過來,呼嘯洶涌,明晃晃刺眼睛,快得根本看不清人影。

“言心!不要啊!你忘了你大哥二哥了嗎?你們是親兄弟,不可以自相殘殺的,也不可以殺我啊……”聲嘶力竭地大呼,想竭盡全力阻止要痛下殺手的傀儡少年,秀秀張牙舞爪著哇哇大叫起來,“言心,我還不想死啊…我還不想死…”

然而傀儡少年哪裡還肯聽她亂叫,伏龍劍錚然已直逼她身體,眼見劍芒在即,秀秀雖然急呼,手中卻也毫不馬虎,緊握銀鞭,幾乎使出全身所有的力氣,渾身解數地,女子啪地甩出鞭子,磁啦啦一聲悶響,鞭子纏住伏龍劍,勉強抵擋住言心飛來的一劍。

再不敢心存僥倖,秀秀吞了吞口水,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劍芒被鞭子抽中,半空中硬生生化爲無形,少年眼睛微微瞇起來了,面色一凜,手中伏龍劍再次高高舉起,迎頭朝對面女子面門襲來。

心念微動,占卜師少女閉上了眼睛,毫不畏懼撲來的刺目劍芒,口脣微微翕動著,輕輕念起了卦辭。

“乾爲天,坤爲地,地火明夷,坎爲水。”

五指巧結蘭花,半空中劃出縱橫玄妙的卦印,隨著女子口中低低唸叨的卦辭越來越快,四周纏繞的荊棘、灌木皆如活了一般,彷彿受到女子無形中的召喚,紛紛攢動著從四面八方凝聚而來,活生生纏繞成一堵密不透風的牆,陡然間將迎面擊來的伏龍劍芒迎頭阻絕,荊棘灌木繼續伸枝展葉,彷彿如同長了千萬隻手,牢牢扎進了草地裡,圍作一團,生生將傀儡少年圍困於內。

彷彿終於鬆了一口氣,秀秀大口大口喘息著,面色稍稍緩和,擡眸望著被她陣法暫時囚困住的少年,眸中驚懼之色仍然絲毫未褪。

“你竟然會奇門遁甲之術?你是占卜師?”彷彿終於摸清了女子的底細,望著這束縛住他的荊棘陣,言心眸中殺氣更濃,有些懊惱地詰問,冷哼一聲,譏笑了起來,“我倒是低估你了,但是……你覺得你的陣法能困得住我嗎?”

“沒錯。”占卜師少女挑眉,語氣中有絲得意,然而很快便被那陣中傀儡陰寒的話鎮住,打了個哆嗦,有些孤注一擲地喊,“管不了那麼多了,能困你多久是多久。”

說著,慌忙撿起草地上四散掉落的救命藥草,秀秀陡然轉身,拔腿跌跌撞撞就往山下跑,驚魂未定地,不敢遲疑一下,女子摸出了口袋裡的信號彈。

天地間的污濁瘴氣漸漸消散了,空氣彷彿被聖水洗滌過,混合著濃郁的祛瘟奇香也漸漸淡薄了。

長夜即將過去,黎明前的天青色蒼穹靜謐一片,彷彿仍然陷入沉睡之中,還未徐徐醒來。

臻風鎮的某處破院屋檐下,仙風道骨的神醫佇立在廊下,目光精爍,遙望著漸趨恢復正常的天青色夜空,眼前陡然間亮了起來,來回踱著步子,步伐穩健而悠然。

捋了捋下巴鬍鬚,老者仰頭叉腰哈哈大笑起來,直聽得旁邊藍衣少年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哈哈,瘟疫除了,瘟疫除了。虧我老頭子還是神醫在世,一大把年紀還四處奔波救人除瘟,竟然不如一個小姑娘。”自顧自癲笑著,老者將那潔淨的天青色蒼穹指給旁邊的少年看:“樂楨,竟然是異域奇香,哈哈,你可知道,我們神界就是人才濟濟,有位玄女更是個中翹楚,簡直是神通廣大無所不能啊,什麼天災人禍都能被她輕鬆解決。”

“天醫大人……”賣力地打著哈欠,少年故意拖長了尾音,睡眼惺忪喊他,翻了個白眼,無奈揭穿:“您老都離開神界多少年了,還好意思拿來賣弄。”

“去去去!你小子,拆我臺子是不是?要不是我老人家收留你還治好了你的病,你能像現在活蹦亂跳站在我面前?還能那麼明目張膽跟我的小徒弟眉來眼去?”指著少年鼻子一通呵斥,老者氣哄哄跺腳,踱了兩步,一拍腦袋,自顧自碎碎念起來:“莫非姬天玄女下界來找我了?哎呀太好了,神界那些老不死的只知道紙上談兵,如今終於知道事態嚴重了。不枉費我在人間二十多年的努力啊。”

這麼多年他鬼手天醫深入凡間四處打探七聖珠的下落,爲了掩人耳目,纔打著懸壺濟世的旗號,卻暗中廣收孤兒四處蒐集情報,更不惜把自己心愛的大徒弟送入龍潭虎穴的聖雪山去潛伏十幾年,如今終於等到時機,七珠俱現,七人若能儘快聚齊,再得神界暗中相助,那麼神皇大人的封印不日便可解除,魔界也就不足爲懼了。

暗自沉吟間,思緒卻被面前少年的話打斷。

“多謝天醫收留——”一字一頓開口,少年曳長了調子,不以爲然地撇撇嘴,暗笑一聲,碎碎念:“您老不知道收留了多少戰亂孤兒了,也不差我一個…”

“嘀咕什麼呢?”氣咧咧問,天醫擡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少年齜牙咧嘴,老頭子收斂了嬉皮笑臉,正經起來,“天不亮就叫你們起來,是有重要的事情吩咐你們去做。玲兒呢?”

“啊天醫大人,可是真的好睏…況且我在這裡站了這麼久,聽你說的都是些廢話……”連續不斷地打著哈欠,少年捂著嘴拍了拍,又揉了揉吃痛的腦袋,清醒了不少,有些羞澀地回:“玲兒…知道她起不來…樂楨沒叫醒她……天醫大人,讓她先睡會兒嘛。”

“你們兩個小兔崽子!成日裡就知道好吃懶做,簡直貪吃貪睡不可教也!”一張老臉氣得通紅,天醫敲著食指指著少年,滿眼的恨鐵不成鋼,“讓你找你師父呢,這麼多日也不見你有什麼眉目。”

“哎呀師父,天不亮嚷嚷什麼呢,吵死了,還沒睡夠呢……”清脆婉轉如百靈的女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一個俏麗娟秀的少女披著長衣拉開了房門,哈欠連天地抱怨著,看見廊下的藍衣少年,眼前忽的一亮,柔聲喊:“樂楨。”

“就是師父故意讓我被你救下,好寸步不離地跟著你的……找他幹什麼……”壓低了聲音悄聲嘀咕了一句,知道鬼手天醫並沒有聽見,少年才掩口不再提,忽聽見門響,忙轉頭,心跳不自覺漏了一拍,見俏麗少女款步踏出門來,少年臉頰微紅,青澀微笑起來,喚:“玲兒。”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再睡你師姐就快沒命了。”忙不迭上來拉住少女的長衣,老者焦躁不安地抱怨著,神色少有的鄭重起來,“丑時我爲你師姐卜了一卦,卦呈兇象,那丫頭怕是大事不妙啊!”

“師姐?好久好久沒見過她啦!”提到小時候相依爲命過的師姐,少女瞪大了眼睛,眼底涌出一股暖流,木訥地站著,彷彿還沒睡醒,忽然捕捉到師父話中事態的嚴重性,跳腳驚叫起來,“師父你是說師姐來了臻風鎮?而且還身處險境之中?”

“不然叫你跟樂楨起來做什麼?瘟疫已經除了,沒什麼好忙的了,還不快去救你師姐,只要找到她,其他四珠便不用我們踏破鐵鞋地找啦。”一壁急切催促著,一壁推著二人出了破院,老頑童面色焦急,不容置喙叮囑:“記住!天黑之前一定要找到你師姐他們。”

“天醫大人放心吧,我們倆一定找到芷秀姑娘。”認真地點頭領命,樂楨拉起身旁少女的衣袖,轉身踏上了寂寂無人的長街。

天青色的光線越來越亮,言志輕嗅著漸漸乾淨起來的空氣,隔窗遙望著蒼穹下那如明珠點綴的雪山之巔,目光深邃而凝重,知道瘟疫已除,但卻不知道是否跟言哲和雪綿有關係。想到如今兩人仍然毫無音訊,言志不由更加憂心忡忡起來。

彷彿終於感覺無望了,白袍男子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頓足回頭朝牀上望去,牀上仰面躺著的女子神情安詳,不再如漫漫長夜裡被疾病折磨之時的痛不欲生,而是緊闔著眼瞼、靜靜躺著,身上流淌出來的膿血儼然已經結痂,有蒼蠅老鼠吱吱溜溜爬上塌間覓食腐肉。

黑夜已經過去,秀秀臨走時交代過,若她天亮前未趕回來,高夫人便已是回天乏術了,叮囑他到時候務必要焚屍,以免傳染。

正兀自沉吟間,黎明前黯淡的天幕下,霧氣騰騰,忽然有一道黃色的焰火沖天而起、劃破天幕。

“糟了!秀秀!是秀秀髮的求救訊號!”破敗不堪的房門轟然被破開,言志驀然衝出屋子,忙亂地抓起行李,一向沉穩如山的男子面色忽然變了,“她果然出事了!”

箭步衝到門外,擡頭間黃色的火焰已然竄上了城東的高天之上。白袍男子驀地轉身,望了一眼塌上已死了半個時辰的女子,心中縱有不忍、即便瘟疫已除,然而也不可有半點大意,言志不再猶豫,手掌輕輕反轉,五指前伸,揮手間一團火焰跳躍著躥入屋子,轟然一聲引燃屋內的棉被衣物,熊熊烈火很快便蔓延開來,火勢兇猛,混合著濃烈的刺鼻臭味竄上高空。

火蛇吞吐中,白袍男子閃電般躍起,背對著熊熊烈火燃燒的屋子,掠上了長街,火光映照著他的背影,手中神龍劍陡然劃破溫潤的氣流,在半空中閃爍過一道薄而剔透的銀白色光芒,裹挾著疾卷的風衝遠方飛去。他的身影在長街上迅速穿梭,如同白色的光,眨眼間人已竄出街道、直奔東邊山林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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