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魔界之林比起白日裡更加的陰森恐怖。本就是魔界之人出入的地方,密林深處霧瘴繚繞。加上林中常有猛獸惡禽出沒,四處遍佈著森森白骨,皆是那些不慎闖入的無辜之人或是不知死活非要一闖魔界的狂妄之徒的殘肢枯骸,凡人有膽闖進來卻沒命走出去,一個不小心此地便成了他們的葬身之所。
夜已深,一切安靜下來,樹林深處那些奇怪的聲音便顯得格外清晰。
“咕嚕……”忽然間,一陣低沉的鳴動震響在暗夜的叢林裡,那些蟲鳴鳥叫立刻寂滅。火堆旁的黑衣侍衛聽見響動立刻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從火堆旁站起身來,警惕地低呼了一聲:“是誰?”
火堆旁圍坐著一圈黑衣人,皆是面色凌然淡漠,聽見響聲都不由地緊張地揚起頭側耳細聽林中的響動。唯有那面具遮面的男子任然一動不動地端坐在篝火前,手中長劍穩穩地柱在地上,他不動聲色地望著明滅不定的火焰,隔著面具,看不清那年輕男子的表情。冷聲開口命令道:“去看看。”
“是。左使!”其中一個黑衣侍衛抱拳領命後很快潛入漆黑的林中。
那個瞬間,幽冥聞到空氣忽然變得詭異,彷彿有誰摻了蜜糖和蘇合香進去,讓人開始懶洋洋地什麼都不去想,風掠過樹梢,忽然有一縷若有若無的笛聲。舒緩的,慵懶的,甜蜜的,讓人聽著就不自禁地微笑起來。火堆邊上的黑衣侍衛們顯然也聽到了樂曲聲,都不由自主站起身不受控制地笑出聲來。
“小心!快捂住耳鼻!”幽冥終於坐不住了,騰的一下從地上站起來朝身邊的侍衛急呼道。
然而那些侍衛們此刻已經鬼使神差地朝樂曲悠揚的密林深處走去,魂不守舍之下,已經完全聽不見幽冥的提醒了。
樂曲越發越近了,瀰漫在夜色裡,那曲子如同水一般漫開來,彷彿有形有質,將聽者深陷下去。
還未踏出幾步,那幾個侍衛紛紛機械地轉身,火光映出他們慘白而木無表情的臉,不待幽冥上前,那些侍衛們如同夢遊一般,遊走了幾忽然紛紛倒地,不省人事。
林子裡影影綽綽走來一個身影,待那人走近來,幽冥才發現收拾那個出去查看的侍衛,此刻他整個眼神都變了,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操控著般,不由自主地朝火堆旁走來。“砰”的一聲重重倒地不能動彈。
“出來吧!月牙。”眼看身邊的侍衛們都紛紛倒地昏睡過去,幽冥緊鎖的眉頭已經凝成一個川字,再也忍不下去,朝密林上空大喊了一聲。
“不愧是父皇的左膀右臂,連我的馥音都難不倒幽冥左使。”叢林深處忽而飛下一抹火紅的身影,隨著毫不吝嗇的讚賞聲漸進,一襲紅衣的俏皮少女悠然地玩弄著一支短笛,步出散發著寒氣的暗夜密林,手腕上的月牙狀鈴鐺在月光下發出細碎的清響。所過之處,蟲鳴鳥叫皆寂然,惡禽猛獸皆逃離。
“幽冥見過月牙公主。”見女子已近身旁,幽冥不敢怠慢,連忙拱手彎腰拜道。
“別來無恙啊幽冥哥哥,你可是跟蹤了我一路了。”女子收起手中的短笛,漫不經心地擡頭看向面具男子。
“月牙,既然已到魔界之林,何不隨我回去面見魔皇。”男子聽聞急了,立馬上前一步急促開口。
“幽冥哥哥,父皇讓你抓我回去,莫不是又想讓我幫他搶奪聖珠?”月牙望著幽冥,忽而冷笑一聲,嘲諷道。
“不!月牙,魔皇是……”幽冥又連忙解釋。
“是覺得我處處與他作對,是個不孝之女,所以要抓我回去好禁錮我對吧?”月牙不等幽冥說下去便打斷他的話,“幽冥哥哥,我知道你不會抓我的,否則這一路跟來你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這魔界之林呢。”說到此,少女連忙轉身拉住幽冥的衣袖搖晃著撒嬌道。
“月牙。我……”幽冥揶揄著,話到口中忽而又止。
不等他再繼續繼續說下去,少女已經兀自盤腿坐下火堆旁,一下一下地朝著篝火上添著樹枝。幽冥無奈嘆息了一聲,也隨著她坐了下來,撩起黑袍下襬靜靜地沉思著。
他不願忤逆魔皇的命令,卻也那這個丫頭沒辦法,他更不想對她動手,親自押著她會魔界,他不忍心,也不願意。因爲在他的心裡,也同樣希望她是自由的,是無拘無束的,可以不違背自己的意願,瀟灑自在地活著。
“那你今日爲何還要回來魔界之林?”靜默半晌,幽冥忽然轉過頭向她柔聲問道,火光映著他漆黑的面具,悲喜莫測。
“近日我看見聖雪山的人馬了,聽說他們在追殺言家堡餘孽,又是父皇搞得鬼吧,好一招借刀殺人的把戲。”月牙冷笑著,提及她父皇的惡劣行徑她就不由得冷嘲熱諷,“本想來魔界之林看看,卻連個鬼影子都沒見到,看來我要上趟聖雪山了。”漫不經心地說著,回眸間發現幽冥正靜靜地望著她出神。
“怎麼了?幽冥哥哥。”月牙揚起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手腕上的月牙鈴鐺叮鈴作響。那是她整五百歲那年他送她的生辰禮物。
聽聞她喊他,幽冥掩了心神,方關切地勸阻她:“月牙,你可以不幫魔皇做事,但也別搗亂啊,這件事你就別插手了。”
月牙擡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不以爲然道:“幽冥哥哥。我也不想讓你爲難,回去就告訴我父皇,你沒找到我,今日之事權當沒發生過。”
心下已決定的事任誰也阻止不了的,說話間月牙已起身,看了看幽冥,拂袖揚長而去。
“月牙……”空留幽冥一聲無奈而又挫敗的喊著她的名字,在密林之中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