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弱女子, 這麼多人怎麼會找不到呢!要養(yǎng)你們這羣廢物有何用?”暴怒之下的男子一甩手便將放在桌上的杯子甩到了地上。
而下面的人都一個個抿著脣不說話,因爲(wèi)他們知道,在這種境況之下說話就等於是自尋死路, 紛紛看向了一邊臉色有些怪異的一品大臣——葉湘遠(yuǎn)。
段逸飛看下面的人都沉默不語, 也是無可奈何, 揮揮衣袖便叫他們退了下去, 而葉湘遠(yuǎn)則好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依舊是站在原地。
“你怎麼還不出去?”段逸飛心裡惱火,口上也沒好氣,好在下面的男子與他相交多年, 此時此刻也沒有一分得氣惱,反而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葉湘遠(yuǎn)踱步到段逸飛面前, 頗有些玩味的說道:“現(xiàn)在我若是走了, 你豈不是更加氣結(jié)?”
段逸飛沉沉的哼了一聲, 也不再答話,掀袍坐上了龍椅。
“你說, 她能跑到哪裡去?!”僅僅是沉默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的怒喝一聲。
葉湘遠(yuǎn)則是呵呵一笑,搖搖頭道:“唉……逸飛啊,你怎麼就不知,自是一開始你便是輸了啊。”
段逸飛一滯, 悶悶道:“此話怎講。”
“你可曾想過, 爲(wèi)何從一開始你面對那個女子的時候就忍不住的控制不住情緒?只怕是這份情早已在你心裡種下, 你只是不願面對罷了。而你現(xiàn)在這樣興師動衆(zhòng)的尋找她, 尋來又能如何?你會殺了她?不會, 你會愛護(hù)她?恐怕她也不會領(lǐng)你的情。又何必這麼執(zhí)著呢?既然是已經(jīng)逃了出去,何不給你倆一個臺階, 就這樣任她漂泊去呢。”
段逸飛擡頭看著葉湘遠(yuǎn)平淡的臉色,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涌上了心頭,想起那女子的一顰一笑,或也滿臉的冷漠,偶爾露出的柔情,還有每月十五時的嬌俏,而現(xiàn)在她又在哪裡?
陣陣心痛幾乎要將他淹沒,就要這樣放了她離開嗎?心又緊了一下,不,不行!不能!即便是囚禁也要她在自己身邊!
段逸飛眼睛一瞇,冷冷道:“繼續(xù)搜。京城找不到,就去塞北,塞北找不到就去苗疆!我就不信會尋不到她!”
葉湘遠(yuǎn)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換上了一聲沉沉的嘆息……
……
“清兒?”葉南秋輕輕推開門,見女子還在房間裡,心裡微微一定。雖是依舊一句話也不說,但至少她還沒有離開。
他依舊是如同前幾日那樣,拿了水盆,幫紫清擦擦臉。而紫清則是木然的看著他,想起這男子在九夜樓的那般運籌帷幄,指點江山的模樣,再看此時的他,一張妖異異常的臉帶著柔柔的光輝,袖子低低的挽起,一臉的低眉順眼。
“你這樣做是何苦呢?”
紫清皺眉道。
葉南秋被紫清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微微一怔,眼下已然明白紫清的意思,微微一笑道:“如何了?”
紫清看他一副裝傻充愣的樣子,心裡一陣嘆息,沒有想到自己拿短短的一次錯誤,竟將這個男子佘毒成了這樣。
“你乃是堂堂九夜樓的樓主,又是儀表堂堂,爲(wèi)何非要執(zhí)迷於我這個不告而別的女子呢?”
葉南秋手下的動作微微一頓,擡頭看向紫清沉靜的小臉,伸手捏了一把笑道:“清兒,你怎麼就不明白呢?我既是已經(jīng)愛了你,便不會在乎你的一切,若是你不願意,我可爲(wèi)你立馬辭了那勞什子樓主。你我二人逍遙江湖間也是一樂事啊!”
言罷好似是不願意看到紫清臉上的無奈表情一般,又低下頭去拿溼布輕輕的擦拭著紫清的手掌。
紫清見他這般固執(zhí),也只能在心中嘆了口氣,不再言語了。
待葉南秋幫她梳洗完畢,又將她置於鏡前,拿起桌上的一把桃木梳,一下一下的梳理起來。
紫清心知不妥,臉色微紅伸手想要接過那把梳子,卻被葉南秋又按回了原地。
“哎,你別動,別忘了,我可是戲子出身的,定然會給你梳個漂亮的髮髻。”此句說完又附到紫清耳邊輕聲道:“再說了,能爲(wèi)清兒梳妝,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女子的臉更紅了,以免眼中的不自然被身後的葉南秋看出來,她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沒過多久,葉南秋道:“好了。”
紫清睜眼,一個凌雲(yún)髻便梳好了,依舊是不施粉黛,卻顯得那般清麗脫俗。紫清看著葉南秋一臉的得色,卻不忍再說什麼,反而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意道:“我這整日裡躲在著客棧裡,也不出了門,梳那麼好看的髮髻又有何用呢?”
葉南秋將紫清轉(zhuǎn)過來面對著自己,看著女子依舊有些微紅的臉頰,心裡忽然有了一絲異樣,本是早已在心中打好的草稿此刻也無論如何說不出口了,就這麼對視了一會兒,便匆忙站起身來,轉(zhuǎn)身離去。
紫清有些錯愕的看著瞬間變化那麼大的男子,只見他走的步子有些凌亂,到了門口頭也沒有轉(zhuǎn)的說道:“你好生休息吧,我去樓下讓掌櫃的準(zhǔn)備些飯食。”
言罷,便帶上了門。
自己這是怎麼了?葉南秋一雙好看的眉毛緊緊的擰在一起,回想著女子剛剛的模樣,一顆心怎麼都平靜不下來。
難道是真的動了情?他忽然苦笑了一聲,怎麼可能!自己不是早已沒有情了嗎?除了從小照顧自己愛護(hù)自己的師祖,他的心裡早已不會再對任何人有情了吧。
一雙丹鳳眼緊緊的瞇了起來,師祖,不管怎樣,這鎖心蠱,秋兒一定要爲(wèi)您弄到!
……
已經(jīng)兩天了,紫清終究是接受了自己懷有段逸飛孩子的事實,心中一陣陣的酸澀涌了上來,這個孩子,該不該留下呢?
看著剛纔讓小二幫忙買的一碗紅花葯湯,她遲疑的摸了摸碗,復(fù)又將手垂下,就這般一來二去的卻始終下不了決心。
若是留下,一個弱女子帶著一個孩子,又能往哪裡去呢?若是一旦被段逸飛抓住,這孩子有一半楊家人的血,以段逸飛的狠絕,恐怕就算是親生骨肉,他也不會心軟的吧。
可若是不留,這是自己的孩兒啊!他可能就是自己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儘管只有兩個月,但她卻好像是能夠感覺到胎兒的心跳一般!那個小生命就在自己的肚子裡啊!若是打掉了,她不會心痛麼?
她不知不覺流了一行清淚,伸手附上自己腹部。
葉南秋呢?他會放棄自己嗎?
在江南他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即使是自己有疑傷了他母親的性命,他還是選擇相信自己。千里迢迢的跑到這邊來尋找自己,這些日子以來,雖是知道她有了別人的孩子,對自己的照顧,卻依舊是那麼體貼。
說是沒有一點感動?那當(dāng)然是假的。要說是對他沒有一點點情,那也是假的!
經(jīng)歷了那麼多,她的心早就已經(jīng)疲憊了,本來就想著找個鄉(xiāng)下,靜靜地生活,過些平凡人的日子。而葉南秋對自己的一片深情,她也是看在了眼裡,自己那顆冰一樣的心在經(jīng)歷了那麼多傷痕之後,已經(jīng)被他漸漸融化了一大半。
只是她不敢就這樣將自己交給他啊!
她不敢確定,可能現(xiàn)在他可以對自己一片深情,可是一旦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呢?一旦知道了自己是因爲(wèi)那樣的意圖纔到他的身邊,他還會好好的對待自己麼?還有孩子,現(xiàn)在她不是一個人了啊!
瞞?這怎麼可能?!
自己當(dāng)日被那麼多官兵追殺,葉南秋在那種境況之下救了自己,就算是猜不出自己的身邊,但也會明白自己肯定與朝廷是有瓜葛的啊!
若是日後真的與他在一起,紙也總是包不住火的呀!
紫清心中煩躁,門卻吱呀一聲開了,葉南秋端著一個餐盤,上面依稀能看到是一些食物。
“清兒,這是我要掌櫃的幫你特意煮的,聽說又安胎的成分,你快些趁熱喝了吧。”葉南秋坐了下來,卻瞥到桌上的另一碗湯藥,便拿起來放在鼻間嗅了起來。
“你這裡還有……”話還沒有說完,葉南秋瞬間變了臉色,一張俊臉變得鐵青,厲聲道:“這是什麼?”
紫清心中有愧,緊抿著脣不說話。
葉南秋一臉的怒意:“這是紅花吧?嗯?清兒,你這是要幹什麼?”
紫清低低的垂著鬧到,也不答話。
葉南秋則是更加憤怒了,深吸了幾口氣,才強(qiáng)壓著自己心頭的怒火以一種較爲(wèi)平靜的語氣問道:“清兒,告訴我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要打掉這個孩子?”
紫清咬咬牙道:“因爲(wèi)他不該留。”
葉南秋氣得雙眼緊閉:“爲(wèi)何不該留?是怕我會介意嗎?”
女子不點頭,也不搖頭,更是一個字也不肯說,依舊是低垂著腦袋,好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心裡卻是波濤洶涌著!
葉南秋看她這副模樣,全然沒有了平日裡的強(qiáng)勢凌厲,心中的怒火也漸漸的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濃濃的心疼。
他伸手將紫清的手放在掌心,輕輕的婆娑著,眼睛裡盡是柔情。
“清兒,你爲(wèi)何就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