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以後,她留下來和媽媽一起住,狹小的臥房,沒有開燈,只能聽見兩母女的聲音一起一伏。
“媽,我辭職了。”林小蔭的聲音輕飄飄的,以前她什麼都不想跟媽媽說,但是如今她卻什麼都想和媽媽說說。發(fā)生了這麼多事情,她一直竭盡全力的隱瞞她,卻發(fā)現(xiàn)只是適得其反,媽媽越是不知道反而就越擔(dān)心。
果然,鄭淑芳說:“辭就辭了吧,媽媽在託人給你找。小蔭啊,以後心裡再難受,就多跟媽說說,媽媽雖然沒什麼本事,但是卻是一個很好的傾訴對象啊。”
這個女兒就是太乖了,從小得不到父親疼愛,讓她長的比男孩子還獨(dú)立,在外面不管發(fā)生了什麼都是自己解決,從來都不讓她知道。但是,有的時候太堅(jiān)強(qiáng)了並不是好事。
林小蔭在黑暗裡微笑著,嘴上說著“好”,心裡卻警告自己只此一次。她不想讓她的事情影響到母親的生活,大不了下次隱瞞的隱秘點(diǎn),讓她察覺不到,不就不用擔(dān)心了嘛。
“你就敷衍我吧,”鄭淑芳用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林小蔭的腦袋,從小到大都是嘴上說的好聽。雖然有點(diǎn)怨氣,但是下一秒她還是開始勸慰女兒,“夜?fàn)a的事情你也不要太愁了。他雖然很不錯,但是其實(shí)媽媽一直覺得,咱們這樣的人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再說你們也沒有結(jié)婚,以後啊,你還會遇到更好的。”
林小蔭臉色變了變,正好被夜色掩蓋住了,她差點(diǎn)脫口而出告訴媽媽,已經(jīng)和夜?fàn)a領(lǐng)證的事實(shí)。還好及時收住,不然這樣的事情都讓媽媽知道了,估計(jì)老太太一個受不了就得撕了她。
“媽,”她叫的很虛弱,極力的想轉(zhuǎn)移話題。“不就是一個男人嘛,你女兒不缺,你別擔(dān)心了。倒是你,不準(zhǔn)備來一場黃昏戀嗎?”
她說的義正言辭,就好像晚飯前爲(wèi)夜?fàn)a嚎啕大哭的人不是她一樣。不過,她說的話並不是開玩笑,老媽苦了一生,自己的便宜爹又是個徹頭徹尾的渣男,她的老媽那麼好,不該孑然一人的慘過一生啊。
“去去去,胡言亂語什麼,”即使是看不清,林小蔭也知道老媽的臉紅了。不是沒有人追她,只是她一直顧及著她的感受,而沒有進(jìn)一步發(fā)展而已。
“你
馬上步入剩女的行列了,都還沒有結(jié)婚,你媽在不知羞的找老伴兒,那多丟人啊。你要是真心疼媽,就趕緊結(jié)婚,給我生個孫子讓我?guī)В仁颤N都好。”
林小蔭也知道媽媽的秉性,頑固起來誰都沒有辦法。她不嫁人,她根本就不會考慮這方面的事情。
“好好好,我儘量還不行嗎?對了,你跟我那個劉叔怎麼樣了,去年過年我還看到他給你送了一朵玫瑰花。老頭人不錯,媽你要珍惜啊!”
“滾!”屁股上捱了重重地一腳,鄭淑芳已經(jīng)被她羞臊的就差鑽進(jìn)地縫裡了。“沒大沒小的!就老劉頭那樣的,你媽能看得上嗎?管好你自己得了,我的事你就別操心了。”
屁股上雖然很疼,但是林小蔭還是抿著嘴偷笑了起來,老媽這反應(yīng),看來是有門啊!那她真得努力了,找到夜?fàn)a以後就和老媽攤牌,這樣他們母女兩個人都會很倖幸福的繼續(xù)生活下去吧!
……
徹夜的長談,讓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像充過電以後一樣,滿滿的都是能量。她相信夜?fàn)a,更篤定他們之間的情誼。
回到他們的小窩,林小蔭準(zhǔn)備取幾件換洗的衣服,剛剛掏出鑰匙,冷漠公式化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你是林小蔭?”
她詫異的擡頭,幾個男人威嚴(yán)站在她的身後,一看就是來者不善。
“我是,請問……喂……你們幹嘛?”
還沒等她話說完,兩個人就衝過來,把她的手摺到了後背,一左一右的按著她的肩膀。
“你涉嫌境外走私和集團(tuán)詐騙,特予逮捕。”
林小蔭懵了,走私?還詐騙?這八百輩子都沒辦法跟她粘上邊的事情,怎麼可能是她做的?
“你們是警察?”幾個人不由分說的往外壓她,似乎都不想回答她的問題。“警察叔叔,你們搞錯了,我就是一個小學(xué)老師,怎麼可能走私,又怎麼可能詐騙?”
她對人民的公僕向來是又敬又畏,知道他們只是例行公事,也不敢跟他們起了衝突。見他們都不想回答她的問題,她也只能配合著,等到見到管事的好好的解釋一下,希望能管用。
……
沒有一絲光亮能照射進(jìn)來的審訊室,只有桌子上的等照在她的臉上,那刺目的白光彷彿剖開了她的心臟,每一個細(xì)小的表情都無處躲藏。以前她看到電視上有人這樣審問犯人的時候,只覺得傻傻的,卻沒想到如今臨到自己了,才突然發(fā)現(xiàn),這無處遁形的感覺,真的會把什麼都說出來。
“林小蔭,你7月15號,人在哪裡?”對面審問的人已經(jīng)不是那幾個便衣,但是樣子卻更加的兇狠,不講情面。
林小蔭瞇著眼睛,白花花的燈光,讓她眩暈的腦袋根本就做不了什麼思考。
“我……我忘了?”她下意識的說,“我只是個老師,不可能做那些事情,你們可以去查。”
對面的人聲音更加強(qiáng)硬了起來,迫人的氣勢讓林小蔭的心臟都跟著緊緊一縮,“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調(diào)查,我們已經(jīng)有足夠的證據(jù)起訴你。如果你不坦白從寬,法庭上只會對你不利。現(xiàn)在在問你一遍,7月15號,你人在哪裡?”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她無力的搖著頭,即使他們在問一百遍,她也是同樣的答案,她什麼都沒有做過,又要怎麼回答。
審訊持續(xù)了一個多小事,幾個問題反反覆覆,她腦袋*,全憑感覺的應(yīng)付著。但是這些顯然會心理戰(zhàn)術(shù)的專業(yè)人員,知道如何讓一個人開口,只是方法用盡,林小蔭都只是一個蒼白的答案。
審訊過後,她被帶到了一個房間,雖然不是預(yù)期的牢房,但是也好不到哪裡去,灰白的牆面,陰暗的燈光,狹小的空間,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一股難聞的黴味兒。
林小蔭走到角落裡坐下,一臉的茫然。她第一時間想到了孟依萱,難道又是那個瘋女人對她的報(bào)復(fù)麼?
她疲軟無力的把自己縮在了一起,曲起雙腿,雙臂緊緊的圈著,把頭埋在了腿上,陷入了一片混沌的狀態(tài)。
不知道過了多久,走廊上傳來了腳步聲,那沉穩(wěn)又熟悉的聲音,讓林小蔭倏的擡起了腦袋,臉上出現(xiàn)了欣喜的表情。他來救她了,她就知道他不會放任她不理的。
然而門開了,那雖然熟悉的身影,卻依舊讓她滿心的失落。
“小蔭,你沒事吧?”傅擎軒幾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下身詢問。他第一時間瞭解到了她的情況,花了不少人力物力才能來這裡見到她。
林小蔭有些茫然,雖然不是夜?fàn)a,但是傅擎軒的出現(xiàn),卻也給她帶來了希望。
“我不知道,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爲(wèi)什麼抓我?是不是又是孟依萱想陷害我,你跟他們說說好不好?”她手指急切的攀上他的手臂,眼裡的懇求讓傅擎軒本就不好的臉色更加加劇了。
“恐怕不是孟依萱,”他沉沉的目光,讓林小蔭無端生起了恐懼。“是夜?fàn)a做的。”
轟——
林小蔭只覺得她的世界坍塌了,她突然失笑著搖了搖頭說:
“不可能,他不可能那麼對我。你別騙我了,要是沒辦法就算了,不用你爲(wèi)難。”
她低下頭,不去面對,不去思考,寧願相信是他們搞錯了,也不願意相信是夜?fàn)a陷害她。
傅擎軒濃墨一樣的眉毛蹙了蹙,怒不其爭的板著她的肩膀,“林小蔭你醒醒吧,你還不清楚吧,這些事情都是他做的,你只是個替死鬼!”
林小蔭擡手扒開了他的束縛,仰起臉幾乎堅(jiān)定的說:“我都說了不可能,夜?fàn)a找替死鬼怎麼可能找我,再說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在普通不過的人,他怎麼把事情推到我的頭上的?”
傅擎軒冷笑著,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她還在維護(hù)他,還在那自欺欺人。他的表情多了一絲冷漠,幾乎殘忍的撕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你現(xiàn)在是夜氏的法人,佔(zhàn)有夜氏百人之四十三的股份。你覺得,你是不是最合適的人選?”
一看就是早有預(yù)謀的事情,她竟然還天真的相信他?這個女人是太傻了,還是真的愛他愛到了不分對錯的地步?
“什麼?”林小蔭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傅擎軒,他的樣子一點(diǎn)也不像開玩笑。腦子裡似乎有什麼東西逐漸清晰了,他讓她莫名其妙籤的文件,難道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讓她來做他的替罪羊了嗎?
突然的,她慘慘的一笑,笑自己的無知,笑自己的單純。原來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真愛,他對她的特別,只是因爲(wèi)他早有預(yù)謀。在那個時候他費(fèi)盡心機(jī)的追回她,恐怕也是怕她跑了吧?所以,他不要她的孩子,一個棋子而已,他怎麼會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