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蔭打給孟嬌的時候夜馳剛好在旁邊,雖然喝了不少酒,但是還是在提到孟依萱的時候,準確無誤的捕捉到了林小蔭話裡的關(guān)鍵字眼:孟依萱流產(chǎn)了,生命垂危!
這件事情本來就是林小蔭想告訴夜馳的,因爲她覺得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孩子的父親,他有權(quán)利第一時間知道這件事情。但是她沒有夜馳的電話,打給孟嬌也是抱著試試看的態(tài)度。
孟嬌臉色煞白的看著搖搖晃晃站起來的夜馳,如果他沒有聽到,她絕對不會好心的去傳達這件事情。只是,壞就壞在他剛好就在身邊。
她起身小跑著過去拉住了已經(jīng)拿著車鑰匙走到門邊的男人,纖弱的手指死死的揪著他的手臂,幾乎哀求的看著他。
“夜馳,你別去,你喝了這麼多酒,不安全。”
在她的心裡,夜馳永遠是最強大的那一個,如今卻也需要借酒澆愁了。
她這樣的力道在夜馳這裡和撓癢癢沒什麼區(qū)別,擡手一揮,就甩開了她的手指,口齒不清的嚷嚷著:
“你給我滾!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酒精作祟,他揮開她的時候身體重心不穩(wěn),險些向後摔了出去,還好及時抓住了門框,難受的感覺也在這個時候如同攪拌機一樣,在他的胃裡翻滾著。但是,即使是這樣,他心裡依舊有一個念頭,強烈到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念頭,他今天一定要見到孟依萱。
孟嬌又急又心疼,跺著小腳再次扯住了他的手臂,“我不許你去,你都喝成這樣了,你還想著她。那個孩子已經(jīng)沒了,可是她又沒有死!”
夜馳的腦袋有些混沌,但是孟嬌的話卻在他的心裡炸開,只是到了他的耳朵裡,卻生生的變了一番味道:
孩子沒了,她也不知生死!
鳳眸危險的瞇起,夜馳準確無誤的掐住了孟嬌瘦削的下顎,那小小的臉頰,恨不得他的大掌能整個把它包在裡面。
“我的孩子不會死,她也不會有事。這樣的話,別讓我在聽見!”
他醉意朦朧的輕拍了兩下她柔嫩的臉頰,卻因爲無法控制住力道打出一片紅痕,孟嬌立刻雙眼染上淚光,委屈的無以加復(fù)。
夜馳嘴角攀上邪肆的笑容,只是如今這樣的笑,卻再不似曾經(jīng)那樣狂妄霸道,反而有了一絲哀涼在裡面。他猛的一甩她的臉頰,轉(zhuǎn)身就在玄關(guān)處找到了自己的皮鞋,費力的往腳上套著。
孟嬌被丟的臉頰一歪,這一瞬她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細細密密的疼痛刺著心裡最敏感的地方,只消剎那,她埋在暗光裡的臉頰,就已經(jīng)被淚水浸透。
夜馳沒有感覺到她什麼時候憤然轉(zhuǎn)身離開的,只是一門心思的想出門去找孟依萱。在好容易才把鞋穿好,正準備開門的時候,臥室裡的孟嬌帶著別樣的氣勢,快步的走到了他的身邊。
“她的孩子是你的,我的孩子就不是你的嗎?”
恍惚間,夜馳感覺到孟嬌把什麼東西丟到了他的胸前,他下意識的一把抓住了。只是,眼前女孩那悲切的目光,卻在此時深刻的印入了心底。她到底因爲什麼在生氣?
擡起手裡的東西,是一張化驗單,還有一個測過的驗孕棒,一切都證明了,那小小的身體裡,正孕育著另一個生命,而那個生命也正好跟他血脈相連。
夜馳的腦袋似乎清楚了很多,他沉默的盯著化驗單,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毫不猶豫的讓她把孩子做掉,他絕不會讓他的孩子成爲私生子。只是,他現(xiàn)在一無所有了,這個女孩卻依舊願意陪在他的身邊。他沒有勇氣說出這樣的話,甚至第一次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窩囊。在兩個女人之間徘徊,搖擺不定,傷的最深的是那些女人,到最後可能一無所有的卻是他自己。
他的喉結(jié)不自覺的動了動,擡頭看著孟嬌,眼裡已經(jīng)多了份柔色。
“在家裡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孕期情緒本來就不穩(wěn)定,也不知道夜馳的話裡哪個字刺到了孟嬌的神經(jīng),她當即崩潰的大哭了起來。
“爲什麼,爲什麼哪怕知道我也有寶寶了,你還要去看她?我……我到底哪裡比她差。夜馳,我不管……我不管,今天你必須給我個答案,要麼你選孟依萱我打了這個孩子,要麼……”
“我選你。”他突然異常平靜的凝視著她的臉頰,那尚在少女和女人之間徘徊的模樣,那每每午夜夢迴都纏繞在他夢裡的模樣。他承認,她對孟依萱也是喜歡的,但是對她的喜歡卻夾雜著太多的外在因素,她的高傲冷漠,都是他想一直攥在手裡的原因。
只是,如今一無所有的他不在需要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他清楚的知道,對於孟嬌他不單單的只是貪戀著她年輕稚嫩的身子,還有著一份悸動,純粹的喜歡甚至是喜愛。所以,他的選擇已經(jīng)明明白白的擺在了那裡。
孟嬌被他突然插進來的三個字說的呆住了,她甚至都忘了流眼淚,忘了自己正在發(fā)脾氣。她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眼神轉(zhuǎn)動的思索著他話裡的真實性,一切都好像做夢一樣。
她嘴脣動了動,還沒有說出什麼,夜馳溫熱的手掌就撫上她的臉頰,輕輕的爲她拭著臉上的淚水。迷亂的眸底,卻有著深入骨髓的堅定。
“對不起,剛剛又兇你。只是,我必須去見她,你明白嗎?乖乖在家等我回來,嗯?”
孟嬌眼淚又落了下來,滾燙的溫度滴在了他的手背,輕而易舉的灼燒了他的心臟。
這次不是因爲悲傷,天堂和地獄的落差往往在一念之間,她喜極而泣,卻又惶恐的雙手捧住了他落在臉頰的大手,已經(jīng)泣不成聲。
“夜馳,你……我……”
夜馳嘆了口氣,高大的身體動了動,輕而易舉的把她嬌小的身體攬進了懷裡,順著她的後背,動作僵硬笨拙,但是對於第一次哄女人的男人來說,已經(jīng)實屬難得。
“行了,別哭了,我又沒欺負你。”
他越是這麼說,孟嬌反而哭的更兇了,緊緊的圈著他的腰,腦袋埋在他的胸前,淚水很快打溼了他的衣衫。夜馳有些不明所以,難道她不應(yīng)該高興嗎?爲什麼哭得這麼肝腸寸斷?
過了一會兒,那難以壓制的哭意終於減弱了一些,孟嬌從夜馳的懷裡擡起頭,胡亂的擦了一把臉上的淚花,依舊哽咽,卻是意外堅持的說:
“我陪你一起去。”
夜馳眉頭一動,臉色有些轉(zhuǎn)冷,語氣卻依舊儘量平緩的和她說話,“不用,在家等我。”
孟嬌已經(jīng)抽抽噎噎的離開了他的懷抱,擦著不知道爲什麼還在往出涌的眼淚,撅著嘴,很不滿的樣子。
“怎麼,你怕我說話刺激她麼?放心,我不會,她好歹是我的姐姐。如果她不想見我,我可以等在醫(yī)院外面,你知道她的父母都已經(jīng)失蹤了,我怎麼著都應(yīng)該去看看她。”
夜馳的眉頭鬆了鬆,見他已經(jīng)有所動搖,孟嬌立刻又補充道:
“在她康復(fù)之前,我絕對不會做任何不利於她健康的事情,我保證!”
其實,孟依萱的死活,她真的沒有多在乎,她只是擔心夜馳,喝了那麼多的酒,她怎麼能放心。
“好吧。”他妥協(xié)的說道,牽起了她的小手,放在掌心,許諾一樣的說。“我會在她痊癒的之後說明一切。”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那個女人不是早已經(jīng)提前放棄了他了麼?
孟嬌突然繃不住臉頰上染上了笑容,親親熱熱的挽住了他的手臂。她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幾分鐘不到,她就已經(jīng)從絕望中看到了無限的希望,甚至已經(jīng)開始希冀著美好幸福的未來了。
只是,她從不知道現(xiàn)實的殘酷,她所有的希望和憧憬最終也擺脫不了命運的安排。
夜馳頭暈的厲害,卻還是堅持自己開車。孟嬌這個連駕照都沒有,碰車不超過三次的小女孩,也不比他醉酒以後的車技好到哪裡去。
高速公路上,交錯的車燈晃得他不禁瞇起了眼睛,太陽穴疼的突突的跳動著。
孟嬌擔憂的撫上他的手背,夜馳轉(zhuǎn)頭衝她笑笑,示意她沒有事。只是,就是這一剎那的功夫,前方超出車道的一輛車直接衝到了他們車前。車流極速的高速公路上,一切是那麼的措手不及。
孟嬌只覺得眼前的一切情景都放慢了一樣,夜馳那看著前方驚愕的眼神,下一秒,他想都沒想,直接撲到了她的面前,把她擁進了懷裡。
砰——
一聲巨響,車子的車頭就陷進了前方的車尾裡。夜馳的身體緩衝著孟嬌向前撞去的力道,只是,她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車子的後面就傳來了接二連三的碰撞聲。
砰砰砰——
一時間,滿世界都是刺目的紅色,耳邊嗡鳴聲陣陣作響。警笛的聲音,救護車的聲音,咒罵的聲音,全部交疊在一起。孟嬌不知哪是現(xiàn)實,哪裡虛幻。
恍惚間,她彷彿聽到夜馳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問著:
“疼嗎?”
她笑了,笑的甜甜的搖了搖頭,她記得自己在說:“不疼,一點也不疼。”
微微潮溼的手掌,愛憐的撫著她的臉頰,卻最終是無力的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