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刀 鳴
他步法已亂,久戰必敗,該出手了。
此前他一直追著這三人,從塞外到江南,一路追來,沒有一刻停歇。
這三人該死,他要殺了他們,以他們的血祭刀。
他決定不再觀望,將右臂從獸皮衣裡抽出,裸露在外,解下背上的刀,抽刀出鞘,刀和鞘皆由隕礦鑄造而成,刀出鞘之時刀、鞘間相互摩擦便似有金石之音。
深深吸入一口清氣,緩緩吐出胸中的故舊濁氣,向前疾奔,屈膝一跳,滯空之時使刀、鞘互擊。
“當······”
他來了,他決意要殺的人,躲不了跑不掉。
······
那二人憑藉多年的實戰經驗以及默契的合攻之術,在此番對陣中已然佔據了上風,樑少白臨敵經驗畢竟不足。
還有那人,他坐在那裡烤著火吃著肉,這邊鬥了幾百回合了,他理也不理,自顧自吃肉,卻隱隱讓人感到危險和不安。
這幾人不是方應麟之流,現在也不是打鬧過家家,他就會火雲掌這三板斧,可是不好使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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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手招招奪命,敗象一露就要玩完,要命的事還是第一次遇到,他開始緊張、焦躁,想著是否要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披頭散髮也顧不上了。
什麼天堂什麼地獄,小爺我能闖進來自然也能拍拍屁股就走人。
可是那個喊“救命”的姑娘怎麼辦,丟下她不管麼,見死不救也不成啊。
當真是進退維谷,留也不成,走也不是,他 媽 的,見了鬼了。
“手中要是有把劍就好了。”
“手中有劍”,也不知怎的,這時候忽然就生出了這樣的念頭,蹦的就出來了。
怎麼辦,怎麼辦......
正當他苦無良策之時,忽然,天空傳來一聲巨響。
“當······”。
勢如驚雷,粗獷雄渾,仔細聽來,當中還隱有金石之音。
正自交手的幾人俱是被驚得一愣。
機會來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樑少白也明顯感到體內的氣機被牽動了一下,可他現在沒有時間去探個究竟,所謂“兵貴神速”,他運起內功,伺機而動,倏爾上前將那廝的鐵爪奪了過來,同時還賞了他一記火雲掌,轉而立即朝被綁姑娘那處一個箭步虎躍過去。
“哈哈,得手!”
奪了那廝兵器,勢必影響他們的戰力,鐵爪他用起來雖不稱手,橫豎也是個兵器,倒也聊勝於無。
待要抱起那姑娘發足狂奔,才發覺那幾人並未朝他追來,他們不約而同的望向不遠處捲起的煙塵,連一直烤火吃肉的那人也站起身來,將那對銅錘提在手裡。
他定了定了神,也望了過去。
只見捲起的煙塵漸漸隨風散去,一人從中走來,他著一雙長統皮靴,腰間斜插一柄短劍,上身裹著獸皮,右手手臂裸露在外,左手拿著刀鞘,右手握著刀,披頭散髮。
這人又是從哪兒竄出來的,何方神聖?是敵還是友?
他們忌憚他,至少相較於他而言,他們更把他放眼裡。
待看清他的臉,便不由地端詳起來。
他的臉龐和他身上的獸皮衣一樣盡是風霜之意,給人以冷靜而剛毅的感覺,卻也掩蓋不住年歲賦予他的盛氣和青稚。
原來他和他一樣,一樣年少。
一對眼睛炯炯有神,彷彿在閃耀著火光,那是驕傲?是自信?是熱情?是不羈?
真是令人過目難忘,令人豔羨。
他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和他們不一樣,和他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和他的渾渾噩噩不一樣,和方應麟的無所事事不一樣。
“皮毛禽類走獸的鼻子真是好啊,還真讓你追上了。”賊眉鼠眼的那廝怪聲怪氣地道。
說完咳了咳,嘲諷過於用力,牽動了內傷,胸口一陣疼痛,看來火雲掌的滋味不好受,又甩給樑少白一個惡狠狠的眼色。
方纔還在烤火吃肉的那人也開口道:“小子,你終於出現了。”
那個“從天而降”的怪人道:“我說過,要殺了你們。”
那三人交換了眼神,就朝那怪人合圍而上。
他們早已成了不死不休之勢,既如此,那便無需多話,誰生誰死,手底下見真章就是了,就像草原的豺、狼,撕咬過後,生死存亡自見分曉。
樑少白運起火雲掌,使勁一劈,弄斷鐵鎖解開鐵鏈,道:“這幾人不拼個你死我活怕是不會消停了,姑娘,趁現在,快走,逃命去吧,走的越遠越好,待天明瞭就去報官。”
“公子,前輩,你不走?”
“這幾人是壞人,他們三個打一個,以多欺少,我要留下來看那個怪人需不需要幫忙。我跑得快,保命足矣,你不用管我,快走。”
“那,你小心,我走了。”
“走吧走吧。”
這麼精彩,當然要留下來看戲啊,怎麼能錯過呢,錯過了多可惜!
不知道究竟是那三個惡賊厲害,還是那個怪人更勝一籌?
壯得跟頭熊似的那人果然了得,三人之中以他的武功最爲高強,一對銅錘舞得虎虎生威,似天生九牛二虎之巨力,那怪人亦不敢託大直攖其“鋒”,三人便是以他爲中心作攻守主導,持銅錘正面對戰那怪人的刀,其餘二人便覷準時機和空隙從旁側攻那怪人。
饒是如此,三人聯手合攻仍是不能在那怪人手中討了好去。
那怪人看似橫衝直撞不要命,刀法卻是猶如行雲流水般,沒有絲毫停滯,無拘無束、揮灑自如,且其快如風,進攻時,劈砍之勢有如翻江倒海、濁浪排空,有氣吞山河之氣魄。
這等氣概他樑少白怕是做不到,也學不來。
那怪人削斷了那瘦猴的軟鞭,這下三人有兩人赤手空拳了,而他們要對的是那怪人的刀。
再下個十幾回合,先是賊眉鼠眼那廝左掌被斷,那瘦猴的右肩也中了一刀,他的身法終究快不過那怪人的刀。
那頭壯熊回救不及,甚是惱怒,他越發瘋狂。
可那二人已不能阻那怪人的攻勢,那頭壯熊便要一人獨擋那怪人的刀。
他身法不如那怪人,那怪人欺近他身前,展開身法,時而攻前,時而攻後,時而攻左,時而攻右,他空有一身蠻力卻在那怪人的刀氣籠罩之下使不出來。
“鏘”的一聲,像磨刀時發出的聲響,接著,又一聲悶響。
他一隻銅錘的鐵柄被那怪人的刀削斷,金瓜形狀的錘頭掉落在地上。
才隔了一段時日,想不到他的修爲和刀法竟精進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