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弘時攤牌之後, 我的心情終於恢復了不少。
但和程肅還是冷戰著,他不來找我,我也是絕對不會低頭去找他的。
日子就這樣平淡如水地過著, 我每天就是看書練字, 飯後再圍著宮中散散步。程肅好像也差不多, 因爲他不過問政事, 所以也清閒得很。
大概過了三個月後, 德妃突然生了一場大病,嚴重到臥牀不起,在此期間, 康熙特地請來了一位得道高僧,專門爲德妃誦經祈福, 作爲親近的孩子們, 十四阿哥胤禎和程肅以及他們的女眷們也都跟著吃齋唸佛, 祈禱著德妃早日康復。
吃齋唸佛倒沒什麼,只是奇怪的是, 我第一次見到那位雙眉斑白的老高僧時,他就用一種很驚悚的表情盯著我,還盯了好久,直到我瞪回去之後他才把眼神移開,可之後還是多次看向我這, 真是莫名其妙。
又過了快一個月吧, 經過衆人的祈福, 德妃終於好轉過來, 大家這才鬆了一口氣。
而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吃齋誦經, 我對程肅生的悶氣也隨著經文消失得一乾二淨,再回想下來, 自己好像也有過錯,打他的那一巴掌也挺重的。因此思來想去之後,我決定主動去找他求和。
黃昏後,我來到程肅的書房,但此時沒有人在。
我便只好坐在書桌旁邊看書邊等他。
可等了好久都沒見著個人影,等得我反倒打起了瞌睡。
直到沉重的腦袋垂撞到書本上,我才猛然驚醒,擡頭四顧,卻發現程肅不知何時起已站在了書桌前。
“程肅!你終於來啦!”我連忙站起,欣喜地大叫。
“嗯。”他卻只是淡淡迴應,“等我很久了?”
“還好啦,不過你剛剛在哪裡呢?”
“我在蘇塔房裡。”
“喔,對了,你餓不餓?我剛在御膳房讓那兒的小廚師教我做了些甜點,還蠻好吃的,特地拿過來給你吃的哦~”我一邊說著一邊就打開擱在一旁的食盒,從中拿出一個銀絲捲遞給他。現在想想自己也是心大,那一刻居然沒有體會到他的話裡有話。
“不餓,謝謝。”他竟推開了我的手。
我有些尷尬,但也只認爲他還是在生氣,便上前挽著他的手開始賣萌道:“小肅肅,原來你不餓啊,那就等你餓的時候再吃吧。唉……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好啦,我承認我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對不起嘛……我也向你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和弘時有任何來往,所以我們和好好不好?”
他卻輕輕拿開了我的手,面上冷冷地回了兩個字——
“不好。”
“你說什麼?”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他終於看向我,嘴角卻帶著幾絲輕蔑,“我並不想和你和好。”
“什麼意思?”
“你覺得還能有什麼意思?”
“我……”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穩住自己想要發脾氣的內心,依舊擠出微笑道,“那要怎樣,你才肯原諒我?”
他的聲音也依舊冷冰冰,“不好意思,現在並不是原諒與不原諒的問題了,其實我早就原諒了你,但是在這一段時間裡,我也想了很多,也許我們根本就不適合吧。”
“不適合?”我簡直快要笑出聲,“你現在跟我說不適合?你當初追我的時候,怎麼沒想適不適合?不適合你爲什麼要撩我?你告白的時候不是還說會負責到底嗎?怎麼?現在後悔了?”
他竟也不否認,“嗯,我後悔了。”
我氣得渾身發抖,聲音也打起顫兒來:“你想後悔就後悔?那我呢?你把我當什麼?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嗎?!”
“你可以這樣認爲,我沒意見。”
“可是我有意見!你怎麼可以始亂終棄?讓我喜歡上你現在卻又來甩掉我……”
而話還未說完,便被他冷笑著打斷:“哦?你喜歡我?你確定你喜歡的是我?而不是弘時?”
“要我說幾遍纔好呢?我真的一直一直都把他當小孩子好嗎?之前是我太遲鈍,不知道他喜歡我,直到經過阿日善那件事後,我才知道,後來回宮我也立馬找他攤牌了,我把大丑也還給了他,我和他以後都不會有任何瓜葛。這還不足以說明我喜歡你嗎?”
“呵呵,所以我該感謝你爲了我去和弘時攤牌嗎?如果你跟他沒什麼,又犯得上去跟他攤牌嗎?我想你應該只是怕招惹麻煩吧,怕他再做出拒絕阿日善那樣的大事兒。你所做的一切從來不是爲了我,而是你自己!”
“我沒有!”我氣得再次渾身顫抖,“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我和他接觸不行,不和他接觸也不行?你到底想要我怎樣?”
“嗯,我就是這樣的人,我也不想怎樣。所以,你不用再委屈自己了。”
“什麼意思?”
“你不是常常唸叨著宮中生活沒自由嗎?我放你走,好不好?我會給你一大筆錢,保你之後生活無憂。”
“你要休掉我?”我不可置信地盯向他。
他的眼神沒有絲毫閃躲,語氣也雲淡風輕:“嗯,我想過了,我說的不適合是真的覺得我們不適合,想想交往的這十個多月以來,我們就有一半的時間在吵架冷戰,正常情侶都不會是這樣的。我想你終究是不夠喜歡我吧,所以我控制不了你的心,也控制不了自己去懷疑你,那就……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我不禁冷笑出聲,“呵呵,好一個好聚好散!我真是腦子有病纔會來主動找你!行,休就休吧!你現在寫好休書,我明天就走!”
我本來也只是說氣話,但沒想到程肅他竟真的走到書桌旁提筆落字起來。
而且沒過多久,一張休書就呈現在我的眼前——
“護軍校五爾之女杜氏,於康熙五十五年經選秀納爲愛新覺羅·胤禑之庶福晉,豈料圓房後一直無所出,且該女生性善妒,行爲不檢,故此特書休書,自即日起逐出宮門,日後任其自便,皆不過問。立休書人:愛新覺羅·胤禑。”
那上面的字跡未乾,散發著濃濃的墨香,以前的我是很喜歡墨香的,可現在只覺分外刺鼻。
尤其那幾個“無所出”、“生性善妒”、“行爲不檢”的字眼,更是刺得我眼睛生疼。
“你……是認真的?”我竟有些不敢接那封休書,也不知不覺地問了出來。
“嗯。”他的聲音還是淡淡的,無怒無喜。
看到他那張毫無表情的臉,我突然笑了,因爲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
“好!那真是謝謝你肯放我走了!再見!啊不對,是再也不見!”
說完,我一把抓過桌子上的那封休書,然後摔門而去。
我邊跑邊笑,邊笑邊哭,原來一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原來他對我的喜歡那麼淺薄……
呵呵呵,我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