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程肅的聲音, 我頓時跳了起來,即使他根本看不到,我也狂搖著雙手迴應:“程、十五爺!我們在這裡!你聽到了嗎?……”
“歆然!杜歆然……啊, 那裡有聲音!”
不一會兒, 一陣跑動聲傳來, 接著, 程肅就在坑頂探出頭來, 身後還跟著幾個侍衛,他舉著火把一看到我後立馬也欣喜地叫道:“杜歆然!”但在看清我身旁還站著弘時時語調又沉了許多,“弘時, 你怎麼也……”
見情況有點不對,我連忙擺著手解釋:“十五爺!你可別誤會啊, 都是下雨地滑, 剛纔弘時來救我, 拉我上去時被我滑倒纔會也掉了進來,你千萬不要想太多……”
“行了, 上來再說吧。”程肅一邊說著,一邊就扔下來一根繩子,繩子的那一頭則由他和兩個侍衛拉著,這樣應該就不會滑下來了。
果然,不一會兒, 我抓著繩子沒用多少力氣就被拉了上去。
可回到地面還沒站穩時就被一隻大手攬過肩, 然後走到了一邊。
“說, 你怎麼會掉進這裡?”程肅的聲音低低的, 卻帶著些許威嚴。
我縮著脖子小聲回答:“我騎馬不小心又被馬摔出去了……”
“哦?又?我有沒有說過, 不準你一個人到偏僻的地方騎馬?”
“有……”
“那你爲什麼還要明知故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他的語氣更嚴厲了,竟有種我爸訓我時的感覺, 好可怕。
我的頭不由的縮得更低了,“我很無聊嘛,誰讓你不陪我……”
“所以你的意思是怪我沒陪你?”
“沒沒沒,我哪敢啊……”眼看他越來越生氣,我只得抓住他的手臂搖晃賣萌道,“好啦,我錯了,求你原諒我好不好?以後我絕對百分百遵守你的話,絕對不再讓你擔心好不好?我錯了,小肅肅,你就不要生氣了嘛……”
雖然我還是不怎麼會撒嬌,所以有點生硬,但想不到撒嬌還挺有用,因爲程肅原本緊皺的眉頭果真舒展了不少。
“真的?”他問。
“嗯嗯,當然是真的,以後我只聽你的話,在我心中,你就是天,是地,是神的旨意,我只愛你,沒有真理……”說著說著,我還不知不覺給唱了出來。
他頓時撲哧一笑,邊笑還邊彈著我的腦門說:“你呀……”
“笑了就是不生氣了對不對?太好了,你不生氣了……”見他一笑,我這才鬆了一口氣,不禁開心地跳著說。
“誰說的?”誰知他又突然眉頭一蹙,酸溜溜地發問,“對了,那弘時呢?看火堆燒得那麼旺,你們應該在裡面待了挺長時間了吧?”
“喂!你這又是在懷疑我嗎?”不知道爲何,我竟有點不耐煩。
“難道我不該懷疑你嗎?”
“你……”
可我話纔剛出口,就聽見不知何時已上來的弘時在另一邊喊道:“十五叔,小嬸嬸,你們不走嗎?”
“走,當然走。”程肅回頭看向弘時,臉上居然立馬替換成一向那溫文爾雅的笑,但他攬住我的手卻越來越緊,我感覺我的肩膀都快被捏斷了,但還是擠出一個尷尬的笑,任由他帶著我離開。
直到回到我的營帳內,程肅才放開我,但表情又立馬垮了下來。
“現在你可以繼續說了。”
“說什麼?”我揉著痛得要死的左肩,不耐地說。
“關於弘時,關於剛纔你們在坑裡,給我個解釋。”
“我已經解釋過了啊,都是下雨地滑,弘時來救我,但在拉我上去時我因爲坑壁太滑踩空,所以他才也掉了進來,請問還要怎麼解釋?”
“我說的是掉進坑裡之後!你們做了什麼,難道不該具體解釋一下嗎?”
說實話,我本來可以對他實話實說,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此刻他那種質問的語氣就好像認定了我和弘時有什麼似的,所以我十分不爽,因而也越發不耐道:
“怎麼?我現在做什麼都要跟你彙報了嗎?”
他一愣,似乎不太敢相信這是從我嘴裡說出的話語,因此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語氣越發加重地說:“你是我女朋友,當然得向我彙報!”
“那我說沒什麼你信嗎?你會問我就是因爲不信任我吧。”我不禁冷笑,聲音也不由得強硬起來,“從那次在宮外弘時抱了我,你就一直在懷疑我,不是嗎?那麼我再彙報又有什麼意義?而且我本來就沒做什麼,談何彙報!”
“信不信是一回事,說不說則是另外一回事,你連說都不敢說,又如何讓我信你?”
“我說了!沒什麼,你信嗎?”
“既然沒什麼,那爲什麼非得和我吵成這樣才說?這說明你們分明有什麼!”
……行吧,你丫車軲轆就來回繞吧,我可沒那閒情和你爭論這種無謂的是非,所以我懶懶地回道:“算了,愛信不信,隨你怎麼想吧,我累了,你回去早點睡吧。”
沒想到他卻不依不饒,“你什麼意思啊?每次都是‘算了,隨你怎麼想’,不要搞得好像我在沒事找事一樣,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難道你不是在沒事找事嗎……我有點想冷笑,但忍住了,而且越發不耐地說:“那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你從把我拉上來就一直在質問我,你怎麼不問問我有沒有摔到哪裡?你知道我現在頭有多暈嗎?”
聽聞此言,他表情終於有所緩解,忙伸出手來摸我的腦袋,一邊著急地說:“怎麼回事兒?我看你剛纔還活潑亂跳的好像沒事兒啊。你摔到頭了嗎?怎麼不早說?”接著又叫來帳外的宮女,讓她去宣太醫。
這還差不多……我心底原諒了他幾分,但面上還是冷漠不減地說:“這種事還要說嗎?要是你掉下去了,不管怎樣,見到你的第一件事我都會問你摔著沒有啊。而且你一看到我就開始訓我,我還怎麼跟你說?”
“對不起,現在只要一看到你和弘時在一起,我就火大,所以一時忘了……”
“唉,真是個醋罈子。”我不禁嘆了口氣。
“沒錯,我承認。”他說,“但你既然知道,爲什麼還老是打翻它?”
“我冤啊我!我怎麼知道弘時會來救我?要知道我最希望的就是你先找到我,結果你總是晚了一步……”
話剛落音我覺得有點歧義,沒想到程肅並沒有發覺,而是又開啓了老幹部訓話模式:“所以你爲什麼不聽我的話?一個人去那麼偏的地方騎馬,要是摔死了怎麼辦?”
我暗暗鬆了一口氣,見他終於不再生氣,便一把抱住他繼續賣萌道:“好啦好啦,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我以後一定會好好聽話,沒有你的允許,我連馬都不碰,行不行嘛,小肅肅……”
“不要以爲撒嬌我就會原諒你!”
“那怎麼辦?要我出賣色相嗎……”我壞笑著說,接著就湊過頭去作勢要親他的臉。
不過還沒親到,太醫就在外面高聲求見。
程肅讓他進來,一位老太醫便提著醫藥箱掀開門簾踏了進來,來到我的牀邊,檢查了一番後發現後腦勺只是腫了一塊,並無大礙,於是只給留了一盒跌打損傷的藥膏,吩咐我一天塗兩次後就告辭離開了。
見太醫走了,我也開始催促程肅讓他回去睡覺。
他卻賴著不走,還說要和我一起睡。
我拗不過他,就答應了他。因爲我知道在我不願意的情況下他是不可能強迫我的,所以即使同睡一張牀,我也不用擔心什麼。
這一刻也是如此,分別洗漱完之後的我們和衣躺在牀上,面對著面聊天。
我們沒有再吵架,而是聊著小時候的趣事,然後笑作一團。
只是睏意很快襲來,我開始昏昏欲睡,身旁程肅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模糊。
但我還是聽到他好像在叫我:“杜老壞。”
“嗯……”我下意識地回答。
“其實我很擔心,你會離開我……這種感覺,好像有很多次……所以我總是忍不住去懷疑你,懷疑你真的喜歡我嗎?對不起……”
其實當時他說的話我已經聽不太真切了,但還是本能地迴應道:“我喜歡你啊……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