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潞寧果然被關進了宗人府,玉鳳則被押送至刑部大牢,擇日處斬。
淳雅齋由此變得平靜許多,蘇塔經過這些事後性子也完全變了,雖然心緒有時候還是難以平定,但更多的時候她開始向佛,用唸經來打發時間。
也是,遇到這樣的事,是個人都會涅槃重生一番吧。
所以日子也平靜地一天天過著,我樂得清閒,便又開始和程肅商量出去旅遊的事情。
但願這次不要再出什麼岔子,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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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八日,是個很特別的日子。
那天一大清早,我剛拉著大丑跑完步回來,發現程肅坐在我的房間裡等我,洗漱更衣的時候他讓我別穿旗裝,而是給了我一套嶄新的民間服飾,雖然顏色素淨,但面料一摸就知道非同一般。
“你要帶我出宮嗎?”換好衣服出來,我一邊梳頭一邊問他。
“是啊,你不是一直唸叨著想去看看宮外的風景嗎?”他說。
“嗯嗯!可是你不是說,平常女性出宮一次很難嗎?還要經過皇上批準什麼的……”據說上次他帶我出宮還被康熙罵了,說壞了規矩。
“放心吧,這次我可是特意經過皇阿瑪批準的,所以今天一天你可以玩個夠!”
“真的嗎?那我們趕緊出宮吧~”
說著,我就叫來璃兒,讓她趕緊給我梳個簡單輕便的髮型,然後興奮地跟著程肅出了宮。
來到宮外最繁華的前門大街,雖然這條著名的街道在現代時也來過,但現代商業化建築怎麼能與原汁原味的衚衕文化相比,於是我像脫繮的野狗(……)不停地在裡面竄來竄去,什麼好吃的都要嘗一嘗,什麼好玩的都要摸一遍,程肅則跟在我身後負責出錢。
哈哈哈,這種傍大款的感覺真的太爽了有木有!
程肅好像也挺樂在其中,一路看著我不停地笑。
我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便說:“喂!你幹嘛老看著我啊……我臉上有東西嗎?”
“有?!?
“?。坑惺颤N?”我連忙伸手去摸臉頰,一邊嗔怪地說,“有的話幹嘛不早說?要是讓別人看見了,得多丟臉啊……”
程肅卻說:“別人看不到,只有我看得到?!?
“?。渴颤N鬼?”我有點懵。
而下一秒他湊到了我的耳邊,輕笑著用無比曖昧的聲音說:“是可愛啦,在我眼中,你最可愛了?!?
……大概愣了有幾十秒,我纔回過神來,很認真地看著程肅道:“小肅肅,你是屬蜜蜂的嗎?”
“啊?什麼意思?”這次輪到他懵了。
“因爲老是產蜜??!”我也輕笑著用無比曖昧的聲音湊到他耳邊,吐著熱氣說,“你這麼甜,讓我嚐嚐可好?”
說著,我還故意在他的側臉上伸出舌頭舔了一口。
哼,總是一言不合就偷撩,那就讓你看看什麼叫真正的撩!
果然,他的臉紅程度瞬間破錶,摸著臉不可思議地看向我。
我不禁哈哈大笑,還對著他做了個鬼臉,趁他回過神來趕緊跑掉,不然後果肯定很嚴重吧。
可是一不小心跑過頭了,加上街上人來人往的,很快我就被淹沒在人羣裡,看不到程肅。
“小肅肅!程肅!”我連忙大喊,一邊想要回頭找他,可人羣實在太擁擠,逆向而行的我根本就走不動,還被擠得連連後退,沒辦法,我只得退到一邊的小茶鋪裡,坐在那等著程肅來找我。
可是等啊等,等了好久也不見他的蹤影。
他會不會以爲我找不到就會回到宮門口等他呢?很有可能吧。這樣想著,我也就準備回去,只是可惜纔出來玩了一個時辰不到,有點掃興。
而就在起身準備從茶鋪離開時,身旁突然多出了一個異常熟悉的聲音——
“小杜子!你怎麼在這裡?”
聞聲回頭,果然,弘時站在茶鋪外,一臉驚訝地看著我,一邊向我走來。
“今天你十五叔帶我出宮玩,可惜走散了,嗚……”我很是鬱悶地說,但很快又轉移話題道,“不過你怎麼也在這裡?今天不用上學嗎?”
“不用,放假。”
“噢,那你也是出來玩的吧?還有誰呀?”
“我一個人。”
“一個人?一個人來玩有什麼意思?”我奇道。
“關你什麼事兒?”
“的確不關我事兒,算我多嘴,好了,再見!”真是的,不關我事就不關我事唄,生什麼氣啊?真是有毛病。
而就在我轉身欲走時,手臂卻被一把拽住。
“好啦……抱歉,先別走,陪我吃頓飯吧?!焙霑r雖拽著我,可眼神卻看向別處,似乎很不好意思。
“吃飯?算了吧,估計你十五叔還在等我呢,我得趕緊去找……”
可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他悶悶地說道:“今天是我的生辰……”
“你的生辰?真的嗎?”
“不是真的難道是假的?還是你以爲我會爲了讓你陪我吃飯而撒謊嗎?”他略帶譏諷地看著我,“你又不是什麼大人物,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你!”我剛還想說既然這樣就請你吃個飯呢,結果他居然這樣說,真是快要被氣炸,所以我冷冷地回道,“既然這樣,那你就去找大人物吧,何必找我?我走了,再見。”
說完,我就用力甩開了他的手,然後大步往回走去。
但不知道爲什麼,剛走幾步我竟不自覺地想回頭看他,而一回頭,就看見他趴在我剛落座的那張桌子上,一副很是落寞的神情。
也是,他還只是個十三歲的孩子,雖然性格有點討人嫌,但看他這樣子,應該是在家過得不開心纔會一個人出來的吧,我跟他計較好像也有點過了。
所以想著想著,我也情不自禁地折了回去。
來到他的桌前,我先是咳了咳,等他擡頭看我時,又很不好意思地移開了目光,傲嬌地說道:“想吃什麼?”
他似乎有點發懵,好半天才慢悠悠地回答出一句:“你、你怎麼……”
“不說的話我繼續走了啊?!?
“啊!別!”他終於回過神來,接著便又一把拖住我,道,“跟我來!”
“呃,你要帶我去哪兒啊?難道不是隨便找個飯店吃飯嗎……”
然而他沒有理我,而是一路把我拉到了一個衚衕裡,接著在一戶破舊的門前停下。
“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麼?這兒有飯店嗎?”我奇怪地問。
“這兒是我奶孃家?!焙霑r一邊敲門一邊說道。
“你奶孃家?爲什麼要來你奶孃家?”
他卻沒好氣地衝我翻了個白眼:“當然是來她家吃飯啊,你是豬嗎?”
“可是爲什麼要在她家吃飯……”
我正小聲嘟噥著,門突然開了,只見開門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很是可愛。
而一見到弘時,她便撲了上去,開心地叫道:“弘時哥哥,你終於來了~”
“嗯,”弘時他則像個老一輩人物般慈愛地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笑著說,“曦兒,奶孃呢?”
“孃親昨兒個不小心摔傷了身子,正在牀上躺著呢?!标貎赫f。
“???那你趕緊帶我去看看!”
“嗯嗯?!标貎簯?,便領著弘時和我進了門,但她邊走邊回頭來看我,還一邊問弘時,“弘時哥哥,這位姐姐是誰呀?”
“她啊……”弘時看了我一眼,居然面露嘲諷地說道,“一個跟班罷了。”
什麼?跟班?!我再一次快被氣炸,剛想使出一招劈頭蓋臉的旋風掌時,奶孃的房間到了。
我也就忘了要使的招而跟著他們進了屋。
不得不說,雖然房間外觀破舊一看就是窮苦人家,但屋內很是整潔,可以看出時常清掃著,想必屋主定是愛好之人。
這邊我正打量著房間,那邊弘時已坐到了他奶孃的牀邊,正在久別話重逢——
“奶孃,曦兒說您摔著了,有沒有大礙?看大夫了嗎?”
“看了,沒多大事兒,就是腰扭著了,一時半會兒動不了,過幾天就好了?!?
“那就好,沒事就好……”
“謝謝少爺的關心,對了,少爺,您怎麼來了?”
“奶孃,您忘了嗎?今天是我的生辰不是嗎?”
“啊,對哦!老奴真是該死,居然忘了弘時少爺的生辰……”
“奶孃您可別這麼說!您現在還在病中,不要輕易起身……”
“可是今天是您的生辰呀,往年每一年老奴都會給您做碗生日面的,今年可不能壞了規矩呀?!?
“咳,您是我的奶孃,哪還需要什麼規矩禮節呢?”
“那也不行,您來找我自是想吃老奴做的面了,老奴怎能怠慢……”
“不必了!奶孃,真的不必了……”
眼見著他倆主僕情深扯來扯去的,我也不想讓一個行動不便的人還特地爲我倆去煮麪吃,便打斷他們道:“我來吧。”
“?。渴颤N?”他們倆同時驚訝地望著我。
“我說,生日面我來做。”我說,“大嬸不舒服還是好好躺著吧,免得落下病根?!?
“你?你會嗎?”弘時一臉狐疑地看著我。
“拜託,下碗麪有什麼大不了的?你也太小瞧我了吧?等著啊,我這就去給你做!”雖然我其他廚藝水平不怎麼樣,但從小就酷愛吃麪的我以前奶奶學過幾招煮麪功夫,所以我不以爲意地說道,接著便讓曦兒帶我去了廚房。
估計那奶孃摔傷之後都沒時間去市場買菜,所以廚房裡的食材少得可憐,不僅沒肉,蔬菜也就大白菜和黃瓜兩樣,櫥櫃裡倒還有兩個生雞蛋,對了,廚房外的柵欄裡還種了西紅柿。所以看到西紅柿和雞蛋時,我突然眼前一亮,然後便撩起袖子大展廚藝起來。
一炷香過後,一碗香噴噴的西紅柿炒蛋蓋澆面便擺在了弘時面前。
他卻看著面皺眉問道:“這是什麼?”
“西紅柿炒蛋生日面呀,沒吃過???”
“西紅柿炒蛋?”他依舊皺著眉說,“何謂西紅柿?”
……什麼鬼?這人連西紅柿都沒聽說過嗎?不過下意識地回想歷史,好像是的,西紅柿雖然明朝時期就已傳入中國,但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只是作爲一種觀賞性植物,直到清朝末年中國人才開始食用番茄,而在這期間,西紅柿的名字都還只是蕃柿。
所以我趕緊改口道:“是蕃柿炒蛋啦?!?
沒想到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蕃柿?它不是有毒嗎?難道你想毒害我不成?”
“喂!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癥???我害你幹嘛?我又沒??!放心吧,蕃柿沒毒,我家鄉那邊的人就常常食用,不信的話,我吃給你看!”說著,我就找來一雙筷子夾了一坨西紅柿放入口中,然後大口大口地嚼給他看。
見我嚥下去之後,弘時的表情這纔有所舒緩,但還是面帶狐疑地問道:“可爲什麼要做蕃柿炒蛋呢?”
“因爲它有特殊含義呀。”
“特殊含義?”
“是啊,因爲蕃柿在我家那邊就叫西紅柿,而西紅柿炒蛋生日面的諧音就是希望弘時超級大帥哥誕生日快樂,怎麼樣,是不是特別有創意呀?”我不禁得意洋洋地說。
“超級大帥哥?什麼意思?”
“就是最英俊最好看最可愛的意思~”
“哼!胡扯!”
雖然他嘴上是這麼說著,可臉色卻出賣了他,估計他自己也感受到了,因爲他立馬低下了頭吃麪。
“怎麼樣?好吃吧?”我問。
他卻沒有搭理我,而是自顧自地暴風吸入著。
好吧,看來答案不言而喻了。
而且我注意到曦兒也在旁邊流口水,啊,真是的,剛纔居然忘了給她們盛了,所以我又趕緊跑去廚房給她和她娘一人裝了一碗。
曦兒完全是狼吞虎嚥地吃完,連湯汁都一滴不剩,最後還捧著碗底在舔,十分搞笑。
“小姐姐,下次你還來曦兒家好不好?你做的面可好吃了~”
而曦兒話還沒說完就被她娘給打斷了:“曦兒放肆!哪有再叫客人給你做飯的道理?”
“沒事沒事啦,”我連忙擺著手道,“她喜歡吃我做的面,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這時弘時也吃完了,他走到我們身邊對著曦兒說:“放心吧,下次我一定會帶著她再來找你的,你可要乖乖聽孃親的話哦,不然我就不讓她做面給你吃了~”
“弘時少爺……”奶孃想要說話,卻被弘時用手勢示意給停住了。
曦兒立馬又撲到了弘時的懷裡,笑咯咯地說:“嗯嗯,弘時哥哥,曦兒一定會好好聽孃親的話的,你們可一定要再來呀~”
“嗯嗯,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