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皇帝下了聖旨斥責(zé)二伯，四叔，五叔，說他們利慾薰心，不仁不孝等等。分別貶官，降職。我和大伯不知是因爲(wèi)守孝的原因，還是反對分家的原因，或者是因爲(wèi)我們無官職或者官職低的原因，倒被摘了出去。

九月，康熙皇帝再次下旨廢太子。

此後日子就過得平平，來年找到了合適的宅子，我和大伯打過了招呼，帶著全家搬了出去。因爲(wèi)在孝期裡，也不擺筵席慶喬遷，只是一家子好好的吃了頓飯。

女兒已經(jīng)七歲了，平時我不大管她，當(dāng)然不是什麼重男輕女，只是不知道該怎麼管而已。我小時候從來也不喜歡和丫頭片子們一起玩，所以當(dāng)真不知道該怎麼和小女孩兒相處。而且七歲的女孩兒已經(jīng)開始學(xué)規(guī)矩和針線了，我盤算著，滿族的女兒還是讓她學(xué)些騎射比較好，下次去城外的莊子帶上她好了。

我不喜歡女孩子被管教的畏畏縮縮，膽小怕事的。哪怕不聰明，不漂亮，我也希望她待人接物態(tài)度大大方方的，性情隨和些，隨分從時。所以顏扎氏商量著想給女兒專門配個管教嬤嬤時，我想到了小時候照顧我的嬤嬤，雖然年紀(jì)大些，可是嚴(yán)格處卻不乏溫柔。就定了她了。

“爺，還在生妾身的氣嗎？”

“哪有那麼大的氣性”，我接過她遞來的茶，喝了一口，微微笑道：“以前家裡人多事雜，現(xiàn)在簡單了，就是咱們一家子罷了。可不要再出紕漏。”

她點點頭，“妾身醒得。”

“家事也不多，不過是些田莊子罷了，也不需費多少心。孝期也不便和親友多來往，倒也省事了。你就治好這個家，教好女兒，我對你也沒有旁的要求。”

“是，妾身想著，是不是給女兒請位師傅，琴棋書畫什麼的挑一兩樣讓她學(xué)了？”

我想了想，“那些是小道，我寧可她將來嫁的門第差些，也不會讓女兒去做妾，以色侍人的。倒是正經(jīng)該會的本事，比如管傢什麼的，你要好好的教她。我瞧她性情很好，你也不要讓人過分拘了她，大大方方的比話都不敢說的牽線木偶好多了。至於琴棋書畫，若她學(xué)了女紅和家事，還有餘力的話，我就幫她請師傅。若是沒有餘力，或者她沒有興趣，也就算了。”

顏扎氏笑了，靠在我肩上，“別人都指望女兒攀高枝，好帶挈孃家。爺真會爲(wèi)女兒打算，再沒有這樣好的阿瑪了。”

自己的女兒自己不想著，難道還指望別人？

“我在孝期裡有時間，這段時間好好的帶著兒子們。你以前管的不錯，沒有讓他們跟府裡那起子混小子學(xué)壞，前兒老管家還說，三個兒子的性情都像我，也都像瑪法”，想起瑪法我還是有些難過。

“這都是妾身應(yīng)該做的。”

“對了，咱們滿族的女兒也該學(xué)些騎射，光是養(yǎng)在屋子裡，性情難免不夠開闊。下回我把她也帶去，騎在馬上跑一跑，也讓她偶爾鬆快一下。”

“是，妾身也想去城外的莊園看看。”

我斟酌了一下，“家裡倒是沒什麼事，一起去也使得。我也知道這一年多你辛苦了，不過現(xiàn)在是多事之秋，家裡不留個人，倘若大伯父有什麼事要告訴咱們，連個人都找不到。還是等孝期結(jié)束你再去吧，到時候住個半年，好好的休息一下。女兒我也不會讓她多住，十天半個月的就送回來，還是以學(xué)家事爲(wèi)主。”

“妾身都聽爺?shù)摹！?

我想了想，又道：“我有些堂弟堂侄，不過十二三歲，就有了通房丫頭。我這裡是不許的，不僅傷了身子，我還怕他們移了性情。爲(wèi)了家宅安寧，在他們?nèi)⑵耷埃疾辉S納妾。額藤伊快十二歲了，兩個小的也快長大了，伺候他們的丫頭，你要當(dāng)心些纔是。年紀(jì)大了的，就趕快配了人。跟她們說清楚，真要有人和主子做了什麼，我可不管她們老子娘有多少臉面，或者她們在少爺跟前有多少臉面，直接趕出去。兒子那兒我也會說的，就算是有真的想留下當(dāng)妾的，也得等到他們?nèi)⒂H之後再說。”

顏扎氏笑意盈盈的道：“是，妾身記下了。”

“還有春蘭，家裡不能再出事了，她沒有一兒半女，以後你好好照顧她吧”，我嘆了口氣，她也是我的女人，可我能給她的也就這麼多。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我只有一個人一顆心，我的責(zé)任給了妻兒，感情給了明禧，其他人我也顧不上了。

顏扎氏點頭應(yīng)了。

孝期過後，我繼續(xù)到十三阿哥那裡去當(dāng)差。

康熙五十五年的時候，十三阿哥讓我的長子到雍親王府去當(dāng)差。我自然很詫異，他卻只說看我的長子才學(xué)武藝都好，所以向雍親王推薦了。說雍親王也知道我是個老實人，也能放心用我的兒子。

知道雍親王將來就是皇帝，我還有什麼不願意的。

只是心裡難免嘀咕。

“你原是太子的人，纔到十三阿哥那裡的時候，他自然不能信你。你穩(wěn)穩(wěn)實實的護(hù)衛(wèi)了他這麼多年，只是老實本分，一步也不曾踏錯，他現(xiàn)在纔算是信了你了。所以纔想著提拔你的兒子。他和雍親王一向好，向他薦人倒很正常”，明禧對我分析道，“皇上停了八貝勒的俸祿，那位已然失勢，瞧著雍親王倒是最有可能的。額藤伊跟著他也好。”

我點了點頭，額藤伊和瑞安都十五歲了，如今都有了秀才的功名，正在準(zhǔn)備考舉人。不過既然能跟著未來的皇帝，自然比去參加科舉好多了。

明禧笑嘻嘻的靠在我懷裡，“木頭，你總算是熬出頭了。”

我無奈的低頭看他，“你可是輕鬆了，把麻煩事都交給了我。前兒還有人來問瑞安訂親了沒有，我想著等他考了舉人再給他訂親，那時候可選擇的人家多些。瑞安也說要先立業(yè)，後成家。你是個什麼意思？”

明禧笑道：“既然他把你當(dāng)作父親，自然要你去操心了。這些事別來問我，我只管你的事。”

我憤憤地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他早年身子虧損，這幾年身體便不怎麼好了，我也就不再讓他操心田莊產(chǎn)業(yè)那些雜事，只是把他留在身邊親自照料他。我……害怕失去他。

好在他身體只是弱，倒沒有一病不起，只是越發(fā)憊懶起來，賴皮的時候還像個小孩子。我也願意寵著他。

低頭親他，呢喃著要求：“你要好好的陪著我，別留下我一個人。”

他摟著我的脖子，用力的回吻我，認(rèn)真的保證：“我會陪著你，永遠(yuǎn)陪著你。”

心裡就一下安定了下來。

雍正八年五月，十三阿哥怡親王卒。

從康熙四十八年起，我一直在他身邊，算來有二十幾年了。有過冷清的十來年，也有過雍正繼位後盡心竭力辦差的數(shù)年。

在他死後，我也向皇帝請求致仕。

我的兒女們家業(yè)都有了著落，我已經(jīng)不需要再去操心他們。作爲(wèi)父親該做的已經(jīng)做了，我也不想再留在朝堂上了。

雍正皇帝倒也曾挽留我，他對我這樣的跟隨怡親王的舊人倒是很好的。見我去意堅決，也就允了。還給了我一個爵位，給我的長子升了一級。

我便帶著明禧，去了他一直想去的江南。

《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