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話音落下,整個大殿陷入沉寂,慕容瑾猜不透皇上的意思,也不好貿(mào)然回答,只能開口說道:
“奴婢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碎玉,將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被噬祥_口吩咐。
“奴婢遵命?!彼橛窬従徯卸Y,然後開口說道,“這個絡(luò)子,是月明送給慕容姑娘的,奴婢曾經(jīng)親眼見過月明打了這個絡(luò)子,還聽月明說,這是要送給慕容姑娘的。”
慕容瑾聽著碎玉的話,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這個絡(luò)子看起來這麼眼熟,原來是月明打的,可是,她從來沒有聽月明說過要送絡(luò)子給她,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這個東西,是衛(wèi)大人在冷宮裡撿到的,既然是月明送給你的,那是不是可以證明,你去過冷宮?”皇上聽碎玉說完,開口問道。
“可奴婢從來沒有收到過月明姐姐送的這個絡(luò)子,皇上,這是否是一場誤會?”慕容瑾見到皇上所拿出的證據(jù)竟然是一個不屬於她的絡(luò)子,心中的石頭頓時落下,說話也有了一絲底氣。
“月明,你認爲呢?”皇上問道,“事關(guān)阮氏之死,誰也不得隱瞞?!?
“啓稟皇上,微臣的手下曾親眼看見,是當年的慶妃娘娘患上了失心瘋,發(fā)狂錯手將敏貴人殺死,不知這一切,與慕容姑娘有何關(guān)係呢?”衛(wèi)大人在此時卻說了這樣一句話,讓慕容瑾對整件事情更加了然。
敏貴人死了,衛(wèi)長河的手下親眼看見是慶妃娘娘殺的,那麼一切本來順理成章,沒有問題,可是爲什麼會牽扯到她的身上來?
“啓稟皇上,奴婢想看一看這個絡(luò)子,還請皇上恩準?!痹旅饕娀噬蟻K未回答衛(wèi)大人的話,便開口說道。
“張?zhí)被噬侠淅溟_口。
“是?!睆?zhí)c頭,從慕容瑾手中拿回絡(luò)子,送到月明的手上。
月明拿起絡(luò)子細細端詳,看了半晌,之後纔開口道:“啓稟皇上,奴婢有所發(fā)現(xiàn),可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被噬祥_口。
“奴婢的確想過送一個絡(luò)子給慕容姑娘,因爲慕容姑娘曾經(jīng)說過奴婢打的絡(luò)子很好看,但是奴婢可以肯定,這個絡(luò)子,並非出於奴婢之手?!痹旅鞯卣f著,“這個絡(luò)子所用的絲線,是上等的玉蟬絲,奴婢記得,玉蟬絲是江南的貢品,一年產(chǎn)量也不多,入了內(nèi)務(wù)府,皇上將這些玉蟬絲分送到了皇貴妃娘娘、淑妃娘娘和賢妃娘娘處,並未留一些在承乾宮,更何況,奴婢只是一個二等宮女,就算去內(nèi)務(wù)府取絲線,內(nèi)務(wù)府也不會犯這樣的糊塗將貢品給奴婢,所以皇上,這絡(luò)子不是奴婢打的,還請皇上明察。”
月明的話說完,便不再開口,只是等著皇上的裁決。
“你的意思是,這絡(luò)子不是你打的,也不是你送給慕容瑾的那一個?”皇上聽了之後,半晌纔開口。
“回皇上的話,的確如此?!痹旅鼽c頭承認。
聽了月明的話,慕容瑾這
才放下心來,既然這絲線是進貢的玉蟬絲,那麼就算是她這個七品女官,也是沒有資格用的,不管背後是誰也在陷害她,現(xiàn)在這所謂的證據(jù),也將不再是證據(jù)。
“啓稟皇上,微臣有話要講?!毙l(wèi)長河在此時適時開口。
“準奏。”
“微臣覺得,此時還是和之前發(fā)生的事情有關(guān),慕容姑娘整夜在房中睡覺,而月明姑娘也從未用玉蟬絲打這個絡(luò)子,由此看來,明顯是有人想陷害慕容姑娘,六個秀女中,以蘇姑娘、秦姑娘的身份稍微低一些,現(xiàn)在,輪到慕容姑娘了……”
“此事容後再說,張?zhí)?,傳旨,將阮氏按照官女子的禮數(shù)葬了,衛(wèi)長河,帶人去蕪幽館通知歐陽津,讓他爲母盡孝。”皇上說著,“折騰了半宿,都累了,下去歇著吧。”
說完,便再也沒看地上跪著的慕容瑾,揮了揮手,離開了正殿,回到寢宮。
慕容瑾入宮以來,還從未跪過這麼長時間,站起來的瞬間,腿有些麻,不由得踉蹌幾步,好一會兒才穩(wěn)住身形。
“慕容,你可還好?”雨霜見狀,忙過來扶著慕容瑾,開口問道。
“我沒事。”慕容瑾搖搖頭,便朝著外面走去。
“瞧你這樣子,跪了這麼久,腿一定傷了,還是我送你回去給你上點藥。碎玉、雨霜,你們明兒還得早起當值,就先回去歇著吧?!痹旅鞒磲岬膸兹它c點頭,說著,便扶著慕容瑾離去,回到了慕容瑾住的院子。
月明鎖好了院子的門,扶著慕容瑾進屋,自己也坐在一旁,看著慕容瑾,幽幽的嘆了口氣。
“月明姐姐,你有話跟我說?”慕容瑾看著月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問道。
“敏貴人,是我殺的?!痹旅鞔瓜卵酆?,低低出生。
“你……說什麼?敏貴人她……是你殺的?”慕容瑾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月明,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你知道我爲什麼要殺她嗎?因爲你,禁衛(wèi)軍到來,你急著離開,暴露了武功,被她看見,所以我只好殺了她?!痹旅髡f出原因。
“你這麼做,都是因爲我?可是月明,你到底爲什麼要幫我?甚至爲了我,不惜去殺人?那照你這麼說,我去冷宮的時候,你一直跟著我,還有,你也會武功!”慕容瑾聽著月明的話,心中無比震驚。
“不錯,我會武功,我知道你也會。我跟著你去冷宮,就是怕你出什麼事,敏貴人是我殺的,只不過恰好慶妃娘娘見了你以後發(fā)狂,當了替身罷了。慶妃娘娘你不用擔心,她患失心瘋多年,有時候一時錯手也是正常,不會有事,你現(xiàn)在要擔心的,是那個用絡(luò)子陷害你的人。”月明說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看到你打的絡(luò)子,並且知道你打的絡(luò)子是要送給我的,所以故意做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放在冷宮想要陷害我,可是誰會知道我去了冷宮,誰又會將這一切知道的這麼清楚呢?”慕容瑾問道。
“知道我打了絡(luò)子要送給你的,只有一個人?!?
“你是說……碎玉?”慕容瑾凝思,想來想去,也只有碎玉一個人,有這樣的條件。
“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慕容瑾,我答應(yīng)了一個人要保護你,就算丟掉我的命也在所不惜,可是你……不要在這深宮之中,迷失了自己。”月明看著慕容瑾,說完這句話,便轉(zhuǎn)身離去。
慕容瑾看著月明離開,心中更加矛盾,這宮裡到底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她入宮時間不短了,可是每次想起來,還是覺得自己身不由己,被牽扯進去,任何事情都不由自己做主。
月明的話一直縈繞在慕容瑾的心頭,想起碎玉剛纔在大殿上的證詞,心中也生出一絲懷疑,她早就知道承乾宮的人,可能都是被人安插在皇上身邊的細作,可是她觀察這麼久,卻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碎玉和月明到底是在爲什麼人辦事。
歐陽清,我今日遭人誤會,你到底知不知道呢?
我很累了,宮中兇險,稍有不慎便會引來殺身之禍;皇上多疑,儘管我步步爲營,可還是免不了被懷疑,被猜忌。我答應(yīng)了你,要幫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如今我在後宮幫你周旋,你在前朝風生水起,可是你是不是忘了,我們曾經(jīng)笛簫合奏的那段情意……
慕容瑾閉上眼睛,素手握成拳,像是在壓抑著自己。
這條路,是她自己選擇的,不管被人利用也好,被人陷害也罷,留著這條命,總有討回來的一天,可是,當她在爲自己心愛的男人坐立行思、輾轉(zhuǎn)反側(cè)的時候,當她在爲了他的將來愁腸百結(jié)、蹙眉千度的時候,他又在做什麼呢?
他是不是也和她一樣,在寂靜的夜裡對月空望,期盼著兩人能夠正大光明在一起的那一天?他是不是也時常回憶著桃花林的初逢,天香閣的合奏,兩人眉目流轉(zhuǎn)間,一顰一笑都傳遞的深深情意?
她似乎終於明白了孃親當年的心意,愛一個人,爲了他,可以做自己原本不願意做的事情,可以拋開自己之前的追求,只爲了換回他的一個清淺笑容。
因爲愛,所以甘願困守。
困守在這個無情的宮廷,爾虞我詐,波譎雲(yún)詭,她迫不得已地參與裡面的各種鬥爭,後宮的,前朝的,不管是殺人還是陷害,似乎都已經(jīng)麻木。
“我以爲,你該是那山間的一朵白雲(yún),不染纖塵,這深宮囚牢,不該是你待的地方?!?
驀然間,她的心中忽然閃過那個黑衣冷峻的男子,她與他並沒有什麼交集,可是這句話,卻被她牢牢地記在心裡。
不管怎麼樣,深宮囚牢,她已經(jīng)進來了,她本來可以選擇抽身離開,可是她沒有,因爲歐陽清,她選擇了淪陷,在這個泥沼中掙扎,越陷越深,直到現(xiàn)在,再也無法安然走出,再也無法獨善其身。
從她進宮到現(xiàn)在,包括敏貴人在內(nèi),已經(jīng)死了三個人了,可是她一點頭緒都沒有,宮中的局勢,依舊越來越複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