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國的京都偏南,三月的天氣,已經是花紅柳綠的時節,景顏閣裡奢華依舊,唯一不同的,是牆角案幾上放著的九鼎香爐,紫檀的香味盤旋繚繞,飄散在整個屋子裡,慕容瑾走進去,便見到朱敏柔端坐在大堂的上首,手中拿著一串佛珠,口中不停地在念叨什麼。
“作了那麼多惡,你以爲念幾句佛經,便可洗清自己的罪孽?未免太天真了些。”慕容瑾說著,眼中閃過一絲譏諷,若是這樣做就有用,那麼這個世界上,何以要存在國法家規?又怎麼會多出那麼多傷心之人?
“唸佛經只是我這些年以來的習慣而已,我做的事情,自己知道,此舉也並非爲了給誰贖罪。慕容瑾,我知道,慕容家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娘,所以,我跟老爺商量過,想爲你做些什麼。”朱敏柔睜開眼睛,看著慕容瑾,說道。
看著慕容瑾,一身孝服站在自己的面前,朱敏柔心中生出一絲厭惡,可表面不動聲色,如果一時的懷柔能夠讓她的目的達到,那麼,偶爾的低頭又有何妨?
“想爲我做些什麼?你以爲,我會相信你有這麼好心?我娘在這個家裡二十年,我在這個地方待了十年,若是真的想做些什麼,何必等到現在?大夫人,冠冕堂皇的話,我不想聽,你到底想做什麼?”慕容瑾冷笑一聲,問著。
她沒那麼天真,若是以往,她可能真的會相信,朱敏柔是想要彌補什麼,纔會跟她說這樣一番話,但是如今,孃親已經身故,不管朱敏柔想做什麼,都沒有辦法彌補她和孃親這十幾年的痛苦,還有七年分別的光陰。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將你孃的屍體挖出來,買棺槨,設靈堂,在丞相府進進出出,很多人都看見了,我丞相府丟不起這個人,既然你要爲你母親大辦喪事,那我們依你,只要你不鬧出什麼事端,你娘可以葬進慕容家的墳地。”朱敏柔間
慕容瑾態度強硬,便也不再隱瞞自己的目的,開口說著。
“我就說你怎麼會忽然這麼好心,原來是不想丟了慕容府的面子。既然如此,那好,爲了我娘,我答應你,辦完喪失我就走,而你,必須信守諾言,讓我娘葬入慕容家的墳地,並且發誓,永遠不會有人去打擾她。”慕容瑾聽了朱敏柔的話,點頭。
她知道,自己想讓孃親葬入慕容家的祖墳地,一定要得到慕容嘯和朱敏柔的肯定,否則,即便她強行將孃親葬進去,還是會被朱敏柔破壞,如果要求得孃親地下的安寧,必須一勞永逸,如果她不鬧出什麼事端,能夠作爲交換條件,換的孃親九泉之下的安心瞑目,那麼她願意。
“我答應的事情,就絕對不會反悔,另外,靈谷寺的慈光大師這幾天佈施福緣,我想你和珮兒去一趟靈谷寺,爲你娘捐個福緣,也算是讓她九泉之下能夠安息。”朱敏柔聽了慕容瑾的話,心中鬆了一口氣,說著。
“你讓我和慕容珮去靈谷寺?”慕容瑾覺得有些可笑,她和慕容珮,若不是長相有幾分相似,都是慕容家的女兒,別人只怕要以爲兩人是仇敵了,沒想到現在朱敏柔竟然做出這樣的安排。
“說到底,珮兒也該叫你娘一聲二孃,這麼多年的委屈,我從沒想過要你忘記和原諒,不過珮兒盡一盡孝道,也是應該的。”朱敏柔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柔和,如此說著。
慕容瑾看著朱敏柔,心中微動,一切對她娘有好處的事情,她都會去做,如果能夠爲孃親捐福緣能夠讓孃親在九泉之下走的更加安然,那麼,她去,不管和她一起去的,是不是慕容珮。
“我是爲了我娘才答應的,不是爲了你,所以你不用在我面前惺惺作態,過了這幾天,我想我們也不大可能再見到,所以慕容夫人,收起你在人前慈眉善目的那一套,從你第一天讓人用棍子打我的時候,你在我心裡,就
已經是面目可憎了。”慕容瑾不管朱敏柔眼中虛假的笑意,毫不留情地開口說著。
十幾年的委屈和仇恨,她受了那麼多苦,遭了那麼多罪,怎麼可能真的一笑泯恩仇?尤其是,當她知道,孃親是死在這個女人手中。
轉身離開,不再理會朱敏柔忽然變化的臉色,今夜爲孃親守完靈,明日入葬,再去靈谷寺給孃親捐福緣,然後,她就和寧姨離開這裡,從此以後,慕容府的興衰榮辱,和她慕容瑾,毫無關係。
看著慕容瑾離開的背影,朱敏柔的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轉頭,開口:
“珮兒,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娘,這一招,真的有用?這麼兇險,你爲什麼還要叫我去?”慕容珮疑惑地看著朱敏柔,問道。
“慈光大師佈施佛緣,去的不僅是普通的香客和善男信女,還有皇家之人,珮兒,娘要你把握機會。”朱敏柔若有所示的說著,朝著慕容珮點點頭。
“皇家?孃的意思是……”慕容珮皺眉,有些不解。
“珮兒,娘早就跟你說過,你的姿色和才情,絕對不會嫁給普通的男人,有些事情,要自己去爭取。”朱敏柔的話,帶著一絲暗示。
慕容珮是聰明人,她不會不明白,朱敏柔說的是什麼意思。丞相嫡女,出衆的姿色和才情,自小名冠京城,在無數公卿子女中,她慕容珮永遠都是最出衆的明珠,她的未來自然也不會黯然失色。
笑著點點頭,慕容珮便已經明瞭朱敏柔的意思,很多事情,都要靠自己去爭取,孃親既然讓她跟著慕容瑾去靈谷寺,那麼,自然有孃親的道理,這一次,就是她十八年生命的轉折。
見慕容珮明白,朱敏柔也頓時放下心來,身爲兵部尚書的女兒,最不缺乏的就是謀算,有時候,過程比結果更加重要,如果這一次能夠成功,那麼,一切都會不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