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的話一直縈繞在慕容瑾的心裡,直到她到了御書房,心中還想著方纔的事情,張?zhí)┖傲怂脦茁曀紱]有聽見。
“今兒是怎麼啦?怎地這般魂不守舍?”張?zhí)┛粗饺蓁?,眼中露出絲絲不贊同,問道。
“張公公恕罪,只是因爲從未見過皇上如此盛怒的樣子,就連當初……五皇子離開的時候,皇上也未曾這般勃然大怒,可是如今……”慕容瑾搖了搖頭,斂住心神,掩飾了自己臉上的神色,說著。
“也難怪,如今宮中不甚太平,禁衛(wèi)軍連個刺客都抓不住,也難怪皇上會如此震怒了,不過這些與你無關(guān),不管如何,還是做好自己的本分?!睆?zhí)┨嵝阎阃肆顺鋈ァ?
慕容瑾聽著張?zhí)┑脑挘c了點頭,便沏好了茶,端到皇上的案幾前,躬身奉上,見皇上批閱奏摺很是認真,便什麼話都沒有說,轉(zhuǎn)身回到了偏殿,繼續(xù)思考著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
若那個刺客真的是衝著冷宮去的,那麼,也就是冷宮有著什麼讓他感興趣的東西,或者說,是他不想讓別人知道的東西。如今的冷宮裡,便只有慶妃娘娘楊意柳一個人,在慶妃娘娘身上的秘密,想來也只有皇貴妃搶了二皇子歐陽清還陷害她入冷宮這件事了。
難道,昨晚的事情和歐陽清有關(guān)?慕容瑾心中想著,不由得皺眉。楊意柳是孃親的好友,就算爲了孃親,她也要好好照顧那個在冷宮裡待了二十幾年的慶妃娘娘,可若歐陽清真的是衝著慶妃去的,那她該怎麼辦?難道不聞不問?
不行,看來今晚,她還要再去一次冷宮,至少她要看看,這件事情是不是和歐陽清有關(guān),或者,那人有著別的什麼目的。
一日的時間匆匆而過,轉(zhuǎn)眼間又到了半夜,這次慕容瑾並未叫上月明,因爲她不想連累月明,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以月明對她的保護,定然會助她離開而自己以身犯險,更何況,月明是歐陽清的人,如果這事情真和歐陽清有關(guān),那麼月明一定會搶先一步毀滅證據(jù)。
打定主意,慕容瑾便換了衣服,再次去了冷宮。
夜很沉寂,幸虧衛(wèi)大人已經(jīng)被她的幾句話,將禁衛(wèi)軍的注意力放在紫煙宮的方向,正好冷宮守衛(wèi)空虛,也讓她有更多的機會。如此想著,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藉著月色投下的陰影,幾個縱身,便再次來到冷宮。
當她進入冷宮的那一刻,便覺得空氣中瀰漫著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具體是什麼,她也說不上來。
可走了兩步,她便知道了,這冷宮與往日不同的,便是安靜,死亡一般的安靜。
冷宮本來就幽靜,平日裡並沒有什麼人來,可她也不是第一次到這裡,就算再怎麼安靜,可也不會連一絲呼吸聲都聽不見,但是今日,她聽不見慶妃娘娘神志不清的呢喃,甚至連慶妃呼吸的聲音都聽不見。
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慕容瑾靠近那破舊的房門,打算推門而入,可就在她剛剛推開門的一瞬間,從房間裡面忽然襲來一陣強烈的掌風,帶著強大的內(nèi)力,似乎要將她逼退一般,來勢洶洶。
慕容瑾當下不再猶豫,飛身後退,不過片刻便推開了兩丈遠,在安全的距離落在地上,纔看見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黑衣人,她看著那黑衣人的眼睛,眼中閃過不可置信,口中喃喃:
“竟然真的是你?!?
黑衣人並沒有說話,只是看了慕容瑾一下,便頭也不回,一個飛身,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
慕容瑾看著黑衣人離開的方向,小跑了幾步,想了想,還是沒有追上去,卻在轉(zhuǎn)身的瞬間,腳下踩到了一個硬物,慕容瑾將其撿起,卻見是一塊玉佩,這玉佩曾經(jīng)在她的手上出現(xiàn)過,她曾經(jīng)想方設(shè)法將它送還到主人的手上,卻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最終又回到了她手中。
歐陽清,真的是你!慕容瑾心中一窒,閉上眼睛,將手中的玉佩收起,幾步走到慶妃娘娘的房間,再次推開門,卻在進門的一瞬間,眼睛瞪大,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怪不得!怪不得她覺得這冷宮死一般的沉寂!原來竟然是這般!
只見昨天還好好地慶妃娘娘,此刻正被三尺白綾懸掛在橫樑之上,穿著破爛不堪的衣服,在空氣中晃動,一雙穿著綠色繡鞋的腳正好突兀地呈現(xiàn)在慕容瑾的面前。
連一個幽閉了二十幾年已經(jīng)瘋了的女人你都不放過嗎?歐陽清!這是你的親生母親??!
慕容瑾眼中的淚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她爲楊意柳不值,爲楊意柳不甘啊!這個在深宮困守了二十幾年的女人,卻死在自己的親生兒子手中,若她九泉下有知,該是何等的諷刺,何等的悲涼。
這麼看來,昨夜在冷宮出現(xiàn)的人,應(yīng)該就是歐陽清無疑了,他武功高強,潛伏在暗處,聽著她和慶妃娘娘交談,他不笨,自然知道慶妃娘娘口中的賤人是誰,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怕被別的人知道,所以來殺人滅口。
月明本就是他的人,他自然是不懼的,而她慕容瑾,他是看準了她不會也不忍心出賣他,所以他纔會這般大膽,大膽的闖入冷宮,殺了慶妃。
“慶妃娘娘,對不起,現(xiàn)在我沒有辦法幫你認回兒子,來日,我一定要讓他在你的墳前磕頭認錯?!蹦饺蓁闹谐镣吹卣f著,任由慶妃娘娘這般懸掛著,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離開。
這冷宮也不知多久纔會有人來一次,慶妃娘娘的屍體也不知何時纔會被人發(fā)現(xiàn),她心中愧疚,可是卻毫無辦法。
她認識歐陽清一年多,似乎越來越覺得,自己不瞭解這個男人,初見時的淺笑如沐春風,可是現(xiàn)在才知道,他爲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難道她當初的選擇錯了嗎?她選擇幫助歐陽清,只是因爲歐陽清以命相救,她心中感動,便許下了那個誓言。
可是如今,她做的一切,都已經(jīng)偏離了自己的本心,她辜負了皇上的信任,將皇上的意思和皇上的想法悄悄透露給歐陽清,讓他在朝堂上風生水起;她就是一個細作,一個心甘情願爲了歐陽清潛伏在皇上身邊的細作,幫著歐陽清阻擋暗處的一切不明的攻擊,現(xiàn)在,她竟然成了歐陽清弒母的幫兇。
回
到自己的院子,慕容瑾只覺得心中一陣血氣上涌,那日在御花園看到的一幕又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爲什麼慕容嘯和慕容珮沒有再找她的麻煩?若是歐陽清真的在利用自己,那又當如何?
“誰在裡面——”慕容瑾心中想著,正要踏進屋子,卻覺得氣息不對,立刻後退一步,朝著裡面說著。
卻見她房間的門被打開,一身黑衣的歐陽清從裡面走了出來,神色複雜的看著慕容瑾。
“瑾兒……”
“怎麼?二皇子來殺我滅口嗎?怕我泄露了你的秘密?”慕容瑾看到歐陽清,心中頓時騰騰地生起一股怒氣,出言譏諷。
“瑾兒,你誤會了,我——”歐陽清想開口解釋什麼,卻被慕容瑾打斷。
“誤會?你敢說方纔冷宮裡出現(xiàn)的人不是你?你敢說慶妃娘娘不是你殺的?歐陽清,我一直以爲你只是想要那個位置,想得到別人的肯定和認同,我從來都不知道,你竟然心狠手辣到,可以連自己的生母都下殺手!”慕容瑾搖了搖頭,掩住自己眼中失望的情緒,後退幾步,離歐陽清離地遠遠地。
“瑾兒,你既然知道我一定要得到那個位置,就一定可以理解我爲什麼要這麼做,現(xiàn)在正是關(guān)鍵的時候,父皇正在將手中的權(quán)力一步步轉(zhuǎn)移到我的手中,在這個時候,我不能有任何差錯……瑾兒,若慶妃不死,死的可能就是我?!睔W陽清看著慕容瑾,眼中帶著一絲沉痛,說著。
慕容瑾靜靜地聽著歐陽清的話,心中淒涼,卻也無可奈何。歐陽清說的沒錯,若慶妃不死,死的可能就是他。這宮裡,是藏不住秘密的,如今只有她和月明知道,雖然她們都不會說出去,但是難保不會讓有心人窺得端倪,然後興風作浪。
如今皇貴妃在後宮獨大,歐陽清在朝堂步步高昇,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她當初期望的方向發(fā)展,泰興三十一年的正月初三,她再次進宮的時候就告訴自己,這一次,不管怎麼樣,就算在這深宮裡沉淪,也要幫著歐陽清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如今,難道她要因爲慶妃的事情,毀了他們精心佈置的一切嗎?慶妃雖然是歐陽清的生母,可歐陽清自幼跟著皇貴妃長大,皇貴妃待他十分不錯,且不說歐陽清對慶妃沒有任何感情,就算有,如今箭在弦上,也由不得他退縮。
“瑾兒,你會懂我的,若將你逼到這一步,你也定會如此,因爲,我們一樣,已經(jīng)走到了這一步,已經(jīng)沒有任何退路。因爲我們,輸不起……”歐陽清看著沉默的慕容瑾,再次開口,淡淡地說著。
“你說的沒錯,我們沒有退路,歐陽清,我答應(yīng)你的事情,我會做到,可是你答應(yīng)我,不管發(fā)生什麼事,不要再草菅人命?!蹦饺蓁谅曢_口,帶著一絲請求。
她自進宮以來,已經(jīng)死了太多太多的人,從蘇見玥到秦詩晴,再到敏貴人,如今是慶妃,再加上受到牽連的侯家和流霞等人,她不想再有人出事,畢竟人命關(guān)天,並非可以如此輕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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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答應(yīng)你?!睔W陽清鄭重地點了點頭,做出承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