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比不上忘憂清樂道場的氣派,也沒有爛柯棋社的人氣,但翔宇棋社在當地也算得上有些影響的弈棋場所,棋社社長霍啓光今天四十有六,業餘六段,曾經是北京市業餘棋界的十大高手之一,想當年也頗爲風光了幾年,只是近些年來上了幾歲年紀,經驗雖然更加豐富,但精力、體力都比不上那些年輕人,所以儘管寶刀不老,偶爾在大賽中也能爆個冷門,拌倒一兩位頂尖高手,可原先的那種霸氣卻再也不在。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知道以自已現在這把年紀不可能再和那些二、三十歲的後一代高手在棋盤上競爭,霍啓光把自已多年來參加各種大賽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錢全部投到這家翔宇棋社之中,數載經營,雖沒有大紅大紫,名造一方,但也是中規中矩,小有規模。
方品璋從三四零路公交車上下來,向前走了四十幾步再向左一轉,翔宇棋社的金漆招牌便露出了一角,大開的樓門旁站著一個身穿灰色羽絨服,頭戴一頂灰色鴨舌帽的人,此時正伸長脖子向這邊張望。
“霍老闆,等我呢?呵呵,太客氣了您哪!”方品璋笑著打招呼:現在這個年頭還戴鴨舌帽的人可謂鳳毛麟角,而這恰恰是霍啓光的喜好之一,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他個人的標誌。
“去,誰等你!你這種人拿大棍子攆都攆不跑,還想讓人等!睡醒沒有啊你!”霍啓光笑著罵道。
對於這種靠下彩盤謀生的職業棋客每家棋社的管理者都很頭痛,拒之在外吧?一是難以根絕,二是肯定會減少不少人氣(終究很多普通棋迷都是好看熱鬧的,而水平高的職業棋客也有不少自已的擁躉,棋社可以不在乎職業棋客的那份會費,卻不可能對職業棋客背後的那些也不在乎);聽之任之吧?萬一搞大被人當成賭博給舉報,三天兩天招來派出所的警察上門作客,那這棋社還開不開了?
所以,對這種人各家棋社的態度基本一樣,那就是搞好關係,適可而止,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只要大家面子上都過得去便相安無事,各發各財。
“瞧您說的,我就那麼不著人待見嗎?大冷天兒的您站在外邊幹嘛?說消化食兒晚了點兒,說曬太陽,天又太陰了點兒吧?”方品璋笑了笑問道。
對於他們這種以賭棋爲生的人和各家棋社的老闆搞好關係更爲重要,所謂皮之不在,毛將焉存?沒有下棋的場所,他們又到哪裡去尋找獵物?
“你這小子,管的事還挺多!你真不知道今天這裡有活動嗎?”霍啓光奇怪地反問道:說到消息靈通,還有誰比得上這些一天到晚到處亂串的人?
“什麼活動?”方品璋不解地問道,不是他明知故問,而是這幾天他忙著找財路,哪兒有心情去理不相干的事。
“嘿,看樣子你還真不知道!今天是京城棋社聯賽選拔賽的比賽日,我們棋社有比賽。對了,今天你就別做生意了,反正一會也沒人有心思和你下,就當休息一天好了。”霍啓光叮囑道。
“哎,別介呀!霍大老闆,我可和您比不了,您是家大業大,有的是洋蠟,少掙個千八百就當掉根頭髮,一點兒都不在乎,我可是手停嘴停,一天不作事兒,連晚飯都找不著了。”方品璋連忙叫道:時間現在對他來說太寶貴了,沒辦法,誰讓自已運氣不好,這幾天都是隻出不進呢。
“這......”,霍啓光有點遲疑,從心情上來說,他不希望在其他棋社到訪時棋社裡出現問題,被人家看了笑話,而在棋社下彩盤是最容易引起糾紛的一種行爲,雖說棋社對於處理這類問題很有經驗,但事有意外,誰又能保證到時候一定能控制的住呢?不過方品璋這個人一向表現不錯,方方面面還沒給自已找過什麼麻煩,人家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如果自已還是一口回絕那豈不是顯得自已太沒人情味兒了嗎?
“霍大老闆,您放心,我您還不知道嗎?我保證,絕對不給您添任何麻煩!”看出霍啓光有點動搖,方品璋連忙繼續央求。
“嗯......,好吧,既然這樣,那一會兒找到人後你就到二樓的那間棋室去下吧。”想了想,霍啓光作出一個折中的決定:既然不好拒絕,那就儘量把出問題的可能性降低,二樓的棋室是收費棋室,地方偏,人也少,就算出了糾紛社的人也便於控制。
“啊?二樓棋室?那間可是收費的呀!”方品璋叫道。
“行啦,別得便宜賣乖,算你走運,今天就不算你錢了。”霍啓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爲了不出意外,一二十塊錢的零頭還不至於放在他的眼裡。
“呵呵,那就太謝謝您啦。對了,待會兒咱們棋社跟誰比呀?”方品璋喜出望外笑著問道:京城棋社圍棋聯賽在北京業餘棋界的一件大事兒,不要說是他,就連普通棋迷都知道。
“忘憂清樂道場。”霍啓光答道。
“忘憂清樂道場?哇,對手的實力可是很強啊!”方品璋聞言叫道。
如果是一對一的比賽,以霍啓光的實力畢全力於一役,未必就不能搞出一個奇蹟,但四對四?可以說比賽沒有開始便已猜到了結果。
“是啊。”霍啓光嘆了口氣。
忘憂清樂道場在宣武區可以稱之爲巨無霸的存在,沒有誰想去和它去爭奪本區那一個名額,但若不去拼爭,那麼連剩下那半個各額的機會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