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看不出有什麼異常,可門口的小黑狗,也顯得有些焦躁不安,天黑了,不敢跑遠,只是“嗚嗚”地低聲叫著,在門口的場院前不住地打著轉(zhuǎn)。
楚玉隨即悄無聲息返回屋裡,拿了佩劍,轉(zhuǎn)身又走了出去。
他跟著小黑狗走出一小段距離,目光漸漸適應了昏暗的月色,只見周圍一片都是平坦的田地,樹也沒有幾棵,能藏人之處,他都搜過了,並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什麼人。
可他方纔坐在屋裡時,明明聽見了似乎有刀劍出鞘的聲音。
“大黑,你叫什麼?”他蹲下去,輕輕撫摸了幾下大黑的脊背。
大黑卻只是面朝著前方更遠的地方,顯得十分不安。
或許是前面山腳下,有野獸出沒?他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卻見那邊林子裡鑽出幾個黑影來,朝著另外幾家人家的方向而去。
“……野豬沒捕著,掏了一手的糞,真是晦氣!”那幾人一邊走著,一邊哈哈笑著。
老田在廚房裡頭聽見外面聲音,隨即走了出來,嘲笑那幾人道,“還說這幾日要請大傢伙吃野豬肉呢!倒是大話說在了前頭!”
楚玉望著他們扛在肩上的鋤頭斧子,許久,自嘲地搖了搖頭,他現(xiàn)在倒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大黑,走,回家。”他轉(zhuǎn)身慢慢地又往老田家走去,沒發(fā)現(xiàn)大黑跟著他往回走的時候,又不安地回頭看了兩回。
回去之後,田嫂已經(jīng)扶著雲(yún)真從簾帳後出來了,替她脫了外頭一層羅裙,替雲(yún)真將兩條腿搬到了牀上,順便蓋好了被子。
“我這妹子雖說行動不便,可你之前說她脊背斷過,不能行走,我倒是覺得她會好起來,脊背若是沒有長好的人,連坐都坐不起來呢!前幾年我們隔壁村就有一個摔斷了背,直到今日還癱在牀上,哪像她這樣,扶著就能自己走?”
田嫂見他轉(zhuǎn)身回來,隨即笑道,“你別太過憂心,好人總是有好報的!”
“我也信她能自己站起來。”楚玉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低聲回道。
眼見雲(yún)真上了牀之後就閉了眼睛,知道她是累了,她今天坐著的時間太久了,定然會累,又道,“那我便陪她睡了,今日辛苦你們了,圍著我和她轉(zhuǎn)了一下午。”
“以後啊,這就是我乾妹子,說什麼辛苦不辛苦?”田嫂爽快地笑道,又回頭看了雲(yún)真一眼,隨即走了出去,順便替他們關上了房門。
楚玉關了窗,用老田送進來的熱水,替雲(yún)真草草擦了遍手腳,又重新給自己上了一遍藥,吹熄油燈,躺在牀上的時候,只覺得自己渾身都要散了。
這麼多日,終於能有一張牀讓他躺下歇歇。
而幸虧有陸繁的神藥,才能讓他撐下來,手臂和前胸的傷,都癒合得很快,也覺得自己身體沒有前些天那麼虛弱了。
他睜著眼睛,在昏暗中躺了一會兒,半晌,還是猶豫著拉開被子一角,蓋在了自己身上。
與雲(yún)真同牀共枕,這是第一次。
雲(yún)真已經(jīng)睡
熟了,呼吸聲悠長而又均勻。
他又朝她靠近了一些,側(cè)過身,望向她的眉眼,忽然有一種異常心安的感覺。
直到有一個房子能庇護他們時,他纔有了這種感覺,之前都像是在做夢一般,雲(yún)真,正睡在他的身旁。
他伸出手去,替她撩開一縷落在鼻尖上的亂髮,收回手時,還是沒忍住,輕輕別過她的臉,吻了下她的鼻尖。
可也只是到此爲止,他想要的,是兩人水到渠成互相心甘情願的交融。
他絕不會在雲(yún)真沒有恢復意識的時候碰她,即便實在是喜歡她喜歡到了骨子裡,一看到她,才覺得自己原來不是木頭,也會動情的。
他聽著外面老田夫婦和孩子們都進了隔壁屋裡,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終徹底歸於平靜,想了下,赤腳下牀,栓上了門栓。
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即便是再老實的人,也有可能會因自己內(nèi)心的yu望而犯錯。
他靜悄悄回到牀上,動作輕柔,儘量不吵到雲(yún)真,誰知剛躺下去,雲(yún)真微微動了動,忽然睜開眼來看向他。
他側(cè)身和她對視了一會兒,伸出手去摸了下她的臉頰,輕聲問道,“怎麼了?怎麼不睡了?”
雲(yún)真只是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忽然慢騰騰地在被窩裡蠕動起來,側(cè)身對向他。
雲(yún)真會自己翻身了!楚玉詫異地坐起身,看著她的動作,心裡震驚到無以復加,前幾晚,素來她是怎麼躺著的,早上起來還是什麼樣,動都不動,他不知道她竟然會自己翻身了!
甚至於,她轉(zhuǎn)過來之後,忽然在被窩裡抓住了他的手,又緩緩閉上了眼睛,雖然抓的力道不重,可還是叫他心神俱震。
她抓住他的手睡覺,在他看來,是一種極度依賴的表現(xiàn)。
他怔怔地看著她的臉,許久,又朝她挪近了一些,伸長另一隻空著的手臂,將她攬進懷裡,下巴輕輕抵住她的頭頂。
而云真,絲毫沒有掙扎,只是稍微動彈了一下,便又不動了。
“真兒,回去之後,我便娶你。”他輕聲道。
累了幾天,他也有些撐不住了,摟著雲(yún)真,沒一會兒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睡到半夜時,他忽然覺得懷裡的雲(yún)真動了幾下,模糊之間,她抓著他的手,摸向她的肚子。
楚玉緩了緩,才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要起牀方便。
大約是昨晚又喝了碗蔘湯,吃的又是南瓜羹,水分太多,不然她都是老老實實一覺睡到天亮的。
他雖然困得幾乎眼睛都睜不開,坐起身的同時,更覺得全身都痠痛得厲害,還是掙扎著替雲(yún)真披上衣裳,自己也披了件衣服,抱起她,走到簾帳後。
在等待雲(yún)真朝他伸手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了一絲異響,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他背對著雲(yún)真的脊背,瞬間挺得筆直,豎著耳朵聽著那聲音。
似乎是有人開窗跳進來了,他悄悄背過一隻手,尋到雲(yún)真的手
,緊緊抓住了她。
只聽得那輕微的腳步聲,走到了他們牀前,伴隨著“噗噗”幾聲,是利刃扎進被子裡的聲音!有人要殺他們!
他一愣,又悄無聲息地轉(zhuǎn)身,回身捂住了雲(yún)真的嘴,他雖知道雲(yún)真是不可能開口說話的,可還是怕萬一!幸好,幸好她適時地弄醒了他!
沒過一會兒,進來的人似乎有跳上了窗臺,屋內(nèi)再沒動靜。
楚玉只覺得就這短短的一會兒功夫,像是過了半個晚上那麼長,伸手一探,自己額上已滿是冷汗。
他隨即抱著雲(yún)真起身,替她穿好褲子,繫好了腰帶,雲(yún)真始終都乖乖的一言不發(fā),任憑他怎麼做。
他抱著她走到牀邊,發(fā)現(xiàn)牀上已被劍砍得一塌糊塗!可能是他們下牀沒多久,又是側(cè)身睡的,棉被鼓著一大塊,對方便以爲是他們躺在牀上了。
此處不可久留,他得立刻帶著雲(yún)真走!
他想了想,迅速無聲地替雲(yún)真穿好衣服,自己也飛快地收拾完畢,走到桌前背了包袱,拿著自己的劍,背起雲(yún)真,也從窗戶跳了出去。
他不敢聲張,抱著她無聲地鑽進了屋後的小徑,順著牆根走了一路,又帶著她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躥進後頭的一片小樹林裡。
會不會是如他所想,他在老田面前露了財,他便要殺他們滅口偷盜錢財?
可走了一段路,猛地察覺出不對來,對方刺了幾下被子之後,隨即跳了出去,根本不曾在屋裡逗留!而且,若是老田夫婦爲了財,應當立刻處理了他們二人的屍體纔對啊!
他漸漸放慢了腳步,望著天邊露出的魚肚白,一顆心猛地提了起來。
“真兒,我錯怪他們夫婦了!”他暗叫了一聲不妙,匆忙朝背上的雲(yún)真道,“我待會將你放在林子的小土坡下,不要害怕,我回去一趟探探虛實!”
而且他忽然想起,出來的時候,大黑一點聲音都沒有,狗對於外界發(fā)生的異動都很靈敏,要麼是被殺了,纔沒叫喚!
他越想越覺得心驚,揹著雲(yún)真就往來時的路跑去。
奔到小土坡前時,他小心將雲(yún)真放在底下,用幾叢枝葉蓋住了她,確認昏暗之中幾乎看不到她,才單獨取了佩劍,重新跳到老田家屋後,順著小徑,小心翼翼地轉(zhuǎn)到他們方纔所睡的偏屋後頭。
他試探著望向前面的時候,忽然發(fā)現(xiàn)地上有一灘黑黑的東西,那顏色,他再熟悉不過。
那是血。
他緊緊捏著佩劍,朝前走了兩步,發(fā)現(xiàn)正是老田家的大黑,倒在了血泊之中!
與此同時,他聽見了孩子斷斷續(xù)續(xù)的微弱哭聲,那哭聲,叫他心中猛然一緊,隨即不管不顧,朝老田他們所睡的主屋而去!
他看見,主屋的門是虛掩著的,囡囡明顯有些虛弱的哭聲,更是不正常。
他一腳踢開大門,卻見一個黑衣人正舉劍刺向了倒在血泊之中的囡囡!那黑衣人聽見身後的巨響,手上的動作猛地停住,只停頓了一瞬間,便朝楚玉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