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yún)大人剛剛給我夾綠豆餅時,忽然全身發(fā)抖,東西掉了,人也像是沒了力氣,眼睛雖然是睜著的,但是,毫無意識。”
逢晴見雲(yún)真不吱聲,低聲解釋道。隨即要出去給她找太醫(yī)來。
雲(yún)真下意識一把抓住她的手,想了想,回道,“我就是身體剛恢復,還有些發(fā)虛,剛剛時間站久了,有些吃不住,纔會那樣。”
若真的是碧水的原因,她叫別人不要把碧水身份透露出去,自己倒最先說了,豈不可笑?
而且她這手臂上的傷,恢復速度實在太快了,太醫(yī)看了肯定要懷疑。
“可是,你身上怎麼會冷成這樣?”逢晴扭頭看向她,低聲問道,“是發(fā)著低燒嗎?”
雲(yún)真一摸自己的手,確實只有掌心還有些溫度,指尖像是冰一樣,手背顏色慘白得嚇人。
她愣了下,低聲回道,“也有可能,我前些天手臂上的舊傷撕裂了,發(fā)了幾天低燒,應當是還沒有好透。”
“那你怎麼還沒養(yǎng)好傷就回來了呢?”逢晴忍不住責道,“雲(yún)大人得愛惜自己的身體纔是。”
“無妨,已經(jīng)無妨了,就是身上覺得冷,過幾天就好了。”雲(yún)真微笑著回道。
心裡卻有些膽戰(zhàn)心驚,她身上的溫度,就像是赫連錦那樣。那天晚上剛過二十五,所以赫連錦身上還能有些人的溫度,她這樣,不正是他不正常的那幾天的體溫嗎?
還是說,確實受了人魚鱗片的影響,所以溫度纔會像人魚的體溫那麼低?
碧水的手也很冷,就是水裡活魚的正常溫度,他來救她那天,不小心碰到了她。
她越想越是覺得詭異,頂著身旁衆(zhòng)人不解的目光站了起來,又勉強笑道,“真沒事,待會我這東西煮好了,就不送到前面去了,還麻煩你跟她們一起送去。”
她怕菜端到半路,她的身體又會出現(xiàn)異常,或是在鳳允恭面前出問題。
“也好,你到後面去休息一會兒罷。”逢晴想了想,柔聲回道,伸手將她拉了起來。
雲(yún)真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掀開鍋蓋嚐了下魚翅的味道,還好沒有耽誤時間煮得過火,又扒開一個蒸好的圓豆腐釀肉。
裡面的肉已經(jīng)蒸熟了,她在剁碎肉的時候還留了一點點肥肉,被大火高溫一蒸,沒扒開豆腐時,光看著豆腐顏色,雪白鮮亮,很漂亮,扒開之後,豆腐裡面含著的顏色透明乾淨的油,慢慢流了一些出來,很是誘人。
她見三樣東西都做得成功,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才鬆了口氣,有些心不在焉地跟其餘的小廚子囑咐了幾句,要怎麼擺盤,又跟逢晴說了幾句,便轉(zhuǎn)身慢慢回了後頭休息的房間。
逢晴看了眼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又低頭看向自己手上纏著的紗布。
雲(yún)真,到底是怎麼了呢?似乎對鳳允恭並不上心了。
眼看著到了正午,她帶著其他幾名御廚,端著三樣東西和其他準備的幾樣菜色,送到了御書房門口。
鳳允恭一臉疲憊,聽到逢晴通報說
午膳送來了,頭也不擡,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沉聲回道,“朕還不餓,沒有胃口,先放下吧。”
“皇上好歹吃一點吧,今天御膳房做了綠豆餅,加了桂花糖餡兒的。”逢晴小心地回道,“還有清燉魚翅,味道很清淡,不油膩,皇上吃幾口也是好的,昨日裡就沒吃什麼東西。”
應該這麼說,從十五那晚到現(xiàn)在,每天鳳允恭都沒有胃口,都吃不下。
只有前幾天,聽說刑部抓到的那兩個黑衣人說主使不是楚玉時,多吃了幾口,可第二天,不知爲何,卻更加心情不好。
鳳允恭擡頭看了她一眼,沒吭聲,許久合上了面前的奏摺,低聲回道,“嗯,那便吃幾口。”
他走到桌前,漫不經(jīng)心地夾了一小塊切開的綠豆餅,往嘴裡塞去,卻不知在想什麼,顯得有些食不知味。
正要放下筷子,逢晴又盛了一小碗魚翅送到他手邊。
鳳允恭雖不想吃,卻還是吃了一口,嚥下去之後,遲疑了一會兒,忽然狐疑地望向逢晴,“今天這菜,是誰準備的?”
“好吃嗎?”逢晴繼續(xù)小心翼翼地問道,“皇上若是覺得好吃,那不妨坐下多吃幾口。”
鳳允恭扭頭看了眼桌上的菜,目光定在了那盤顏色可愛的圓豆腐釀肉上,遲疑了下,還是坐了下去,自己伸手用勺子舀了個到碗裡。
他用筷子戳開看了下,一陣淡淡的並不膩人的肉香味,隨即飄散了出來。
“這是……豆腐釀肉?”他又擡眼看向逢晴。
今天,是鳳允恭下朝之後,說話最多的一天,自從十五那天以後。
“是,叫圓豆腐釀肉。”
“這麼精湛的刀功……”鳳允恭沉吟了一會兒,不確定地問道,“是雲(yún)真回來了吧?”
逢晴抿了下脣,低聲回道,“是,雲(yún)大人今天早上回的。”
鳳允恭臉色變了變,隨即沉默了下去,看著碗裡的豆腐釀肉,忽然嘆了口氣,伸出筷子,夾了一點放進嘴裡。
雲(yún)真做的東西,味道一試就能嚐出是她做的,魚翅,肯定也是她做的,因爲其他人做的魚翅不是這樣的。
赫連錦說雲(yún)真受了很重的傷,他以爲雲(yún)真不會回來了,至少因爲楚玉的事,是不會回來了,可當真吃到她做的菜,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
前幾個月,他碰到不開心的事,或者是無法抉擇的問題,若是雲(yún)真在,他都很樂意讓她開導幾句,再吃了她做的東西,便沒有不順心的事。
他很想她,真的挺想的。
他吃了一點,便舉著筷子對著碗裡的東西發(fā)起了呆,隔了許久,輕吸了下鼻子,忽然端起一旁裝魚翅的碗,一點一點,全部吃了個乾淨,又吃了幾塊圓豆腐釀肉。
“把綠豆餅留下,待會朕當成是點心吃。”他放下筷子囑咐道,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好。”逢晴見鳳允恭終是多吃了點東西,也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將放著綠豆餅的盤子擺在了龍案角落上,方便鳳允恭待會拿
著吃。
正要收拾東西退下,鳳允恭卻又忽然問她道,“那,雲(yún)真呢?”
“雲(yún)大人身子還有些虛,剛剛幾乎昏倒了,奴婢便擅作主張讓她到後頭房間休息去了。”
他還以爲是雲(yún)真不想看到他,故意要避著他。
聽到逢晴這樣說,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又道,“等她休息完了,你讓她來朕這裡一趟。朕有些話想要跟她說。”
“是。”逢晴詫異地看了鳳允恭一眼,卻還是順從地應下。
·
雲(yún)真沒睡,在牀上躺了一中午,實在是躺不住了,而且不管房間裡的爐子生得多旺,她還是覺得冷,並且覺得整個人凍得有些麻木。
她實在忍不住,裹著被子挪到炭盆邊上,蹲了下去。
一靠近火,才覺得暖和了一些,並且身上漸漸沒了麻木的隱約的痛感。
她躺在牀上時沒發(fā)覺,可靠近火了,覺得暖和起來了,才覺得身上是有刺痛感的,尤其是小腹後背,刺痛感一陣陣地消退下去的感覺,讓她更加覺得奇怪。
到底是什麼原因呢?是因爲赫連錦,還是因爲碧水?
等到日頭西斜,逢晴來找她,她捂在被子裡坐在炭盆邊上,已經(jīng)捂出了一頭的汗。
“雲(yún)大人,你怎麼……”逢晴推門進來,見雲(yún)真如此詭異的樣子,忍不住呆住了,“你不熱嗎?”
外面的天氣,明明是穿著一層薄襖就不冷了,雲(yún)真卻裹得像是在寒冬裡一般。
說完,立刻掏出身上的手帕,替雲(yún)真擦掉額上的汗,“雲(yún)大人若是真的覺得不舒服,那就再休息幾天吧?皇上肯定能同意。”
雲(yún)真以爲自己身上的傷好了,心口舊疾也沒再發(fā)作,就是好了。前兩天明明都很好,所以才決定進宮當值,畢竟她是宮裡的御廚,也不能隨心所欲,想來就來,想不來就不來。
她囁喏了幾下,輕聲回道,“其實真的沒什麼,我若是真的不舒服,一定會告訴你,就是覺得冷而已。”
逢晴想了想,答道,“那這樣吧,還跟上次一樣,晚上你都早些回去,早上也不必那麼早來,早晚涼氣重,等到好透了,剩餘的事再說。”
雲(yún)真沒吭聲,站了起來,走到衣櫃前,在宮服裡面加了件她脫下的襖子,穿戴好纔想起要問逢晴找她要做什麼。
“是皇上叫你去呢。”逢晴輕聲回道,“或許是跟楚相有關,你今天回來,他還是很開心的,這個時候求他,說不定會有用。”
“好。”雲(yún)真感激地朝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她一個人往御書房的方向走去,太陽西斜,溫度比正午時分低了些,涼風一吹,她忽然又覺得自己的後背和腰腹處冷得難受。
這感覺就像是幾百根細小的針同時紮在身上,那一片痛得她幾乎直不起腰來。
怎麼會這樣呢?她終究忍不住痛感,扶著身旁的柱子停下了腳步,微微喘起了氣。
不行了,今晚回去一定要找杜景問個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