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打了的都等得雙腿麻木。蘇卿面無表情地坐在門前的臺階上,頭無力地倚在門框上,沒有比回家不帶鑰匙更糟糕的了,更爲悽慘的是,她連家的鑰匙也沒有。
那個叫陸茗泉的,總感覺不怎麼妙呢。
“咔——”門被毫無預料地打開,迎著銀輝的月光,蘇卿偏了偏頭望去,頭頂暈著銀色的光暈,西裝筆挺,臉上的表情深邃難測,左耳上的藍色寶石閃爍著迷人的光亮。
斂……
“眼珠子掉在地上了?!?
面色微紅,話語卻是咄咄逼人。
蘇卿愣了愣,瞳孔恢復了光澤,剛想站起腿卻猛地一抽,整個人直接坐回了冰冷的臺階上:“等一會兒。”
彆扭地沒看白斂的表情,卻見一雙大手從穿過自己的腰身輕而易舉地將自己抱了起來,蘇卿撇過頭嘴硬道:“放下,我可以自己走?!?
“我想抱你。”清淺如淡的嗓音好像隨著月光一起流淌進蘇卿的瞳孔一樣,心房狠狠地顫了一下,掙扎的手垂了下來,任由他抱著進了屋子,“你是……怎麼知道我回來的?”
“攝像頭?!?
平淡的三字,聽得蘇卿又驚又喜,眼淚泛了出來:“你,在等我?”
“以後乖乖在家待著就好。”
話題又回到了原地。蘇卿這是也累極了,坐火車本就不怎麼舒服,而白斂的懷裡又是那麼地溫暖寬闊,難得地沒洗漱就直接睡覺了。脣角無奈地揚起,白斂又是愛又是恨地瞪著懷裡的睡美人,最後只能妥協(xié)。
第二天中午,警察局的趙姐電話扣了不下十次,喊蘇卿去局裡繼續(xù)接下去的審訊,奈何某人睡得過於安逸,等白斂從浴室裡裹著浴巾出來時,電話依舊頑強地在響著,冷眼撇了撇,眉頭隨即擰起,按了接聽:“蘇小姐,麻煩您來趟警局嗎?有些細節(jié)還需要向你求證……”
“她現(xiàn)在正在睡覺?!贝驍嚯娫捘嵌握降拈_篇,聽到一個偏老的中年婦女的聲音,白斂眼底裡的寒意褪去。
“呃,請問您是——?”
白斂斂了斂眉目:“她的,老公?!?
“嘶——”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倒抽氣,語氣顯得更加地恭敬:“白先生,您、您好。打擾到了。等您的夫人醒了之後再讓她來一趟警局怎麼樣?”
“嗯?!彪S手掐了電話。
一端的趙姐依舊回不過神,傻傻地望著電話,她斷斷續(xù)續(xù)地聽局長說過些關於蘇卿這個人,背景倒是深得很,那蘇雲(yún)天好像還是局長的大學同學來著。
“局裡來了電話,要詢問些細節(jié)?!眾A了一筷子糖醋排骨放到蘇卿的碗裡,白斂才動筷子自己吃。
“?!?
蘇卿張嘴剛要說時,手機不合時宜地震動了一下,一條信息轉(zhuǎn)瞬即逝,可蘇卿卻看得一個正著。
蘇卿,拜託和解!
by白思涵
頓了頓,蘇卿咬著脣淡淡道:“我要和解?!?
“你知道和解兩個字的意思?”語氣冷了下來。
她念過兩年的法律,自然是知曉的。和解,是被告方處於私心,想避過法律這一道處罰程序自行解決。根本上說,就是變相地默認。
“嗯。”
白
斂眼睛瞇了瞇:“和剛纔的那條短信有關。”
“嗯?!?
“白思涵?”簡直就是篤定的口吻。
“嗯?!?
“你覺得這事可能嗎?”鴕鳥樣的蘇卿,白斂心頭的闇火一下躥得老高。
“不可能。”實話實說,費勁了心思終於整到自己,傻子纔會放棄這大好機會。
“蘇卿,我們已經(jīng)結婚了?!?
“嗯?!?
“……”他真的是聽夠了單音節(jié)了,筆直起身,“既然你要和解,自己看著辦。”
沐靜童的電話號碼和地址還是從嚴少琛那裡搞來的,相對於杜若,他的身邊還有一個顧小漫。車子開的地方蘇卿越來越眼熟,看出她眼裡的困惑,嚴大美人好心地提醒道:“在白家的附近?!?
難怪啊。
沒有開口一起去,嚴少琛打開車窗衝蘇卿露出一個笑容:“回家的時候可以扣我?!碧K卿搖了搖頭,直起背朝著一座鐵門走去。
見到沐靜童比她想象中的要容易很多,得到傳報後,沐靜童幾乎毫不猶豫地就答應放她進來。
沐家的府邸絲毫不遜於白家,白家的風格相對來說簡潔低奢,而沐家則是與之相反的高調(diào)奢華。
“你來找我,爲的是什麼?炫耀、還是挑釁?”稚氣的臉龐桀驁地偏起。
蘇卿淡淡地扯了扯嘴角:“都不是?!?
沐靜童的眼眸滿是疑惑,卻非得做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說吧。”
“撤銷案件?!?
“憑什麼?”
幾乎是下一秒,沐靜童大叫了出來。
“難道,你真的偷了我的三百萬?”孩子氣的一說出口,沐靜童就在心裡對自己狠狠地犯了一個白眼。
這話聽得倒是令蘇卿秀眉擰起:“沒有?!?
“三百萬我會一分不差地退換給你。”
沐靜童被蘇卿的一番話繞得暈頭轉(zhuǎn)向,來回在書房裡踱了幾步恢復了理智後,望著蘇卿一字一頓道:“我是不會改變初衷的。”
“哎,你不是不相信我偷的嗎?”
“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斂哥哥,他的眼光不會差到看中一個賊!”撅著嘴巴乾巴巴地反駁道,沐靜童一提到白斂兩眼放光崇拜,看得蘇卿目光暗了暗。
心底的一條河流被分叉無數(shù)個細流,密密麻麻地侵蝕著傷痕。
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可以說得這麼地理直氣壯。
“哎,可惜他是我的老公?!毖垩e不知何時泛起了淚光,話卻是犀利的很。
沐靜童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一張小臉氣得通紅,最後紅著鼻頭耍起了無賴,蹲在地上抱著膝蓋:“現(xiàn)在是,又不代表未來還是。”
“我沒同意過解除婚約,我家人也沒有同意。蘇卿,如果你想要我撤銷案件,你就和斂哥哥離婚?!?
“不可能?!?
他們結婚半個月都沒到吶。
不過,蘇卿嘴角彎了彎,眼低一片幽深,邁著步伐筆直地走到沐靜童的身邊蹲了下來:“你想要看到你的斂哥哥被人戳脊梁骨,說他娶了一個有犯罪邢科的女人,還是說你更希望見到你的斂哥哥不開心?”
“我——”沐靜童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大大的眼眶眼淚啪啪掉
了下來,軟軟道,“童童一個都不願意。”
“可除了童童,還會有哪個女人能瞭解斂哥哥?”
“蘇卿,你可以嗎?”
“……”眼神清澈如泉,蘇卿的眼神閃了閃,避開沐靜童直白的目光。
“你說話啊。你不是斂哥哥的老婆嗎?”
“如果你做不到,我是不會撤銷的。比起虛假的愛情,我更希望斂哥哥獲得一份真摯的感情?!?
瞧,她有多失敗,沐靜童都將要求放的這麼低了,可她偏偏應答不了,甚至連……欺騙的力氣都沒有了。
“可是你不行,我看得出來你眼神裡面的躲躲閃閃,所以我不能讓斂哥哥再次受到傷害?!毖垌鴿u漸堅毅,沐靜童瞪著蘇卿堅決道,“你走吧?!?
“你是怎麼救的他?”
沐靜童顯然沒料到蘇卿問這個,愣了愣,隨即撇了她一眼,抱著膝蓋哼哼哇哇地翻了一個白眼:“要你管?!?
“我只能告訴你,婚姻,在斂哥哥的眼裡毫無約束力。他身邊的女人曾經(jīng)也不止你一個?!?
“……”
打那晚起,白斂就將別墅的一把鑰匙配給了蘇卿。孤零零的一把,安靜地躺在手心,流轉(zhuǎn)著陽光的斑點。
婚姻,在斂哥哥的眼裡毫無約束力。
沐靜童稚嫩氣氛的話不停地在腦海裡迴旋,沒有設防的一紙婚姻,那這場結束會不會也來得匆匆?
進了門,迎面就聞到熟悉的藥草味,白斂繫著咖啡色的圍裙一手拿著蓋子一手湯勺試味道,大概真的很久了,久到她都有些模糊了是從什麼時候起他體貼到在湯水裡加了中藥。
環(huán)手擁上白斂的背,貼上他溫暖的後背:“我想,我們該要個孩子了。”
“啪——”
湯勺掉進了陶瓷鍋裡,飛濺出來的雞湯有幾滴灑到白斂的白色襯衫上。
反身將她摟在懷裡:“我們,還太年輕。”
“這就是你之前一直給我吃避孕湯的理由?”眼神有些發(fā)冷,蘇卿幽幽地望著白斂深邃不見光的眸子。
白斂偏了偏頭,好看的脣微抿成線:“我們太年輕了?!?
“可我們結婚了?!?
“……”
“白斂,婚姻對於你來說算什麼?”
久久聽不到頭頂上的回答,蘇卿按捺出暴走的情緒,深呼了一口氣扯著嘴角換了一個問法:“它對你,有約束力嗎?”
白斂將額頭貼在蘇卿的額頭,氣息是如此地纏綿繾綣,彷彿下一秒就會進行一場熱吻。
“沒有?!?
“那你爲什麼要和我結婚?”蘇卿真的佩服自己此刻還能露出笑容。
“因爲你想要。”
“……”
因爲你想要。
因爲你想要。
如果這就是婚姻的真諦,結爲連理的真相,她倒是真的想假裝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如果我沒有出現(xiàn),你,會不會和你的未婚妻……結婚?”
“……會?!?
“啪——”
擡手一巴掌,蘇卿將手裡的鑰匙摔了出去,毅然決然地轉(zhuǎn)身:“果然,我們還是不適合?!辈幌脒^於狼狽離場,蘇卿挺直了腰背,努力不讓眼角的淚水掉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