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散地揮了揮手,容秉像只要冬眠的大熊般提著幾袋子的零食徑直走過,象徵性地打了聲招呼。目光撇見蘇卿眼角的淚痕,腳步頓了頓,又退了回來。從袋子裡拿出一包清涼型的黃瓜薯片塞到蘇卿的懷裡,“喏,欠著。”
“不要——”很不客氣地回絕。
容秉頗爲不服氣地再次將薯片塞給蘇卿:“敢拒絕,小心一巴掌拍死你哦。”
“……”
“哎,你今天不用上班?”吃了一片,心情依舊遭得很徹底。
容秉聳了聳肩,很認真地翻著白眼:“我翹班。”
“去我家吧。”提議道。
“嗯?”
“好累,站著。”
“……”
一進家門,就聞到濃得發膩的巧克力,蘇卿很給面子地沒落荒而逃:“你在做什麼?”
“什麼做什麼?”連思考都省略了,容秉困惑地望去。
“你用巧克力做什麼?”完整地問了遍。
“蛋糕啊。”容變將拎著的袋子放在桌上,拿起一個倒著垂下,“嘩嘩——”幾聲,蘇卿看得不由汗顏,又是幾包巧克力粉……
“我很想再吃吃看,在你別墅吃的那種蛋糕。”
“……”蘇卿直接忽略掉這句。
“我將東西放好,你隨便看看。”簡單地說下,容秉拿起袋子去了廚房。
蘇卿沒心情打量容秉的家,只是每次來目光都會不自覺地往落地窗上投去,眉頭蹙了蹙,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拿桌面上一撂子白紙文件。
容秉出來的時候,漫不經心的目光在看到蘇卿僵硬的後背怔了怔,察覺到她看得是什麼的時候,摸了摸鼻頭。
“這是哪裡來的?”如果不是剛纔見過了鬱慕南,蘇卿怎麼也接受不了這份文件,“到底發生了什麼?”
爲什麼?爲什麼沒有一個人可以告訴她?
“就像你看到的那樣。”
“其他的,我也不知道。”話鋒一轉,淡淡道,“或許,你可以問下你的老公。”
“……”
“已經,不需要了。”
這份文件,已經將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的很明瞭了。
“白大少爺,你讓我做的我都已經做了,還賴著幹什麼?”不怎麼爽的一張臉,藍譽軒提起文件煩心地甩到一邊去,眼眸藍光流轉,“我可是很忙的。”
“藍氏的一塊肉從口中飛走了,你還忙得起來?”
“……”輕飄飄的一句,瞬間戳中了藍譽軒的小心臟,和費曼德合作破裂一事,表面上是正常的合約到期,明瞭這趟渾水的就懂的其中的利益糾紛。
揉了揉微酸的眉間,藍譽軒嘆笑道:“總比白大少追著某人剪頭髮來得強。”
“啊啊,少歌怎麼死的,包括白斂,哥幾個心知肚明。”
提到嚴少歌,白微的臉上瞬間沉了下去,脣抿成薄怒,不善地鎖著藍譽軒:“你可以試試。”
“開個玩笑而已。”無辜地聳了聳肩,眼底藍光消逝。
可白微的心卻因爲這個臉色黑得不像話。
“不得不說,對於白家長輩我可謂是心悅誠服,你父親一出手,果然就是不同。”
不費一兵一卒,連機票長途跋涉都省了,直接傳真來一份文件……
情慾消弭,男人在超級豪華浴室裡洗澡,一掃在男人面前的慵懶,凌
盛青快速地穿好衣服,和男人處了這麼長的時間,她不會奢望他將門卡落在外面的。敏捷地隨手拿了一些值錢的寶貝,這玩意倒是可見。
抽出被單,拋了出去。
凌盛青的小臉上滿是因爲能成功逃離虎窩而佈滿興奮的紅暈,雀躍著。她早已經在男人不知的空蕩下和九十八層的打過招呼了,請務必開著窗戶。慢條斯理地沿著牀單下滑,過程簡直順利得不像話。這般想著,凌盛青擡腳一躍,跳進了九十八層裡。
“嗨,謝啦。”
匆匆地和目瞪口呆的女人點了點頭,凌盛青撩了撩火紅的頭髮,一開門,小臉的血色被抽離,慘白一片。
“小野貓,該回家了。”
無溫的長臂直接將凌盛青抗麻袋得抗在肩上,男人顯然很不悅,偏偏凌盛青屬於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壓根就發覺不出來。
“我要找我兒子。”
“讓你來滅了你。”
男人這下倒是來了興趣,魅惑沉斂地瞪了她一眼,質疑道:“你就不怕他遭天譴?”
“……”凌盛青噎住了。
今天白斂倒是很早回來,蘇卿突然覺得可笑,可一切又那麼地順其自然。
“吃飯。”清冷的嗓音穿透薄涼的空氣強而有力地傳遞到蘇卿的耳裡。默默望著他幾秒,蘇卿乖乖地坐到桌子前,拿起筷子。
吃了一會兒,白斂似抽了一口氣,優雅地放下手中的筷子,目光側向蘇卿:“你確定你是在吃飯?”
而不是在數飯粒?
“嗯。”淺淺地應了聲,蘇卿低頭繼續吃著。
“你有心事?”
忍不住問了出來,他不能對於自己的老婆包裡揣著別的男人的機票而無動於衷。
“吃飯的時候不可以講說。”
落入白斂的耳朵裡像極了託詞。
一股火藥味漸漸燃起。
白斂雙手託著下巴,沉思了一會兒,才幽幽下著決定:“以後,你的任何出行,依舊要經過我的點頭。”
末了,不忘來句:“門,我會反鎖。”
“啪——”
心底某樣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東西,不經意間,蘇卿好像聽到了清晰的破碎聲。滿地的碎渣子狠狠地在她的心頭插了上去。
“嗯,好。”
沒有任何反抗,蘇卿輕聲應道,在白斂掩不住驚愕的眸色中,埋頭吃著飯。
等蘇卿睡去,白斂才起身走到書房,從最爲隱秘的櫃子裡拿出那份文件。
與其說是文件,倒不如說是一場噱頭。
以鬱慕南的名義,起草的一份壓根不會被受理的起訴,想來不是白微能做到的。畢竟,當時他也大不到哪裡去。
“叮——”
看了眼手機顯示屏,白斂面無表情地按了接聽,電話那端喜極而泣的聲音讓他將手機拉遠了點:“斂哥哥,你終於接童童的電話了。”
“斂哥哥,蘇卿是個騙子,大騙子。她答應過我的,只要我將錄音筆給她,她就會讓你救我出去的。”
白斂眸色深如夜色:“哦?”
一個冷到骨子裡的單音節,讓電話那端的沐靜童相識地閉了閉嘴巴,驀地,眼淚一鬆,抽泣道:“那錄音筆沒什麼東西的。我是不會傷害斂哥哥的。”由唯唯若若到後來的斬釘截鐵。
讓白斂感到玩味。
“伯父只是爲了懲
罰你輕易放掉的股份,不會大動干戈。”輕描淡寫地扯了些場子話,白斂一度沒有溫度的聲音,在沐靜童的看來,卻是比任何的音樂都要來得動聽,“你好好地認個錯。”
“嗯,我一切都聽你的。”
心滿意足地笑了笑,手機那端卻已經掛了。沐靜童少女般地摟著手機傻笑不停,眼神裡的癡迷讓進來送牛奶的林秋曼心猛地一痛。
“斂哥哥接我電話了,呵呵。”
純真無邪,下一秒眼神落在林秋曼的身上時,又跳躍甚至邪惡起來:“哎,女人。你貼著創可貼的臉還是蠻可愛的嘛。”
林秋曼的臉上閃過一絲恐懼,隨即又平復了下來,端著牛奶穩穩地遞到沐靜童的跟前。
“啪——”打碎牛奶,拾起一片碎片。怨恨扭曲了的眼神和臉蛋變形地直直逼向林秋曼的眼睛……
迷霧騰起,仿若又回到了蘇家的那片炙熱絢豔的玫瑰園,身子輕飄,靈魂卻負重不堪。莫名地情緒沒有激烈,而是以一種異常冷靜的眼神望去二樓的窗戶,心猛地一沉,喉嚨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死死掐住,動彈不得,卻又叫喊不出。
不、不要——
拜託你別跳!
卿卿——
爸爸!
猛地睜開眼睛,四周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一下秒燈被打開,蘇卿瞪著空洞茫然的眼神,呼吸依舊調整不過來。
“沒事的、沒事的。”低沉溫暖的話語從頭頂涌了下來,蘇卿努力地擡頭望去,卻發覺自己早已氣力疲乏,白斂摟著的力道緊得可以,蘇卿卻貪心地希望著、渴求著,更緊一點……
“我在的,不用怕。”
怕?
她不是怕,她只是恐懼。
“別哭,我會心疼。”
蘇卿這才發現,自己又淚流滿面。
夜色如漆,她卻連半星子的睡意都沒有。碰了碰額頭,溫度趨於平穩,白斂鬆了鬆氣,目光柔色:“要洗澡嗎?”
點了點頭,知道他有潔癖。
白斂打橫將蘇卿抱在懷裡,起身去了浴室。放好了洗澡水試了試,才小心地將蘇卿放了進去。
“斂——”
“我在。”
“我昨天見到我媽媽了。”
“嗯。”
神色坦然,很難不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你,都知道了?”
這下白斂沒說話了。
“我就知道。”蘇卿難得地俏皮地彎了彎脣,即便只有一秒,卻也足夠讓白斂爲之心動,“你擔心我再見到她,對不對?”
沉默依舊。
有點帶著被看穿的狼狽,白斂的脣幾乎抿成一條線了,垂下眼簾,動手幫蘇卿費力地脫著衣服,耐心卻好得可以。
以前愛眼前的男人,卻不怎麼懂的。
如今愛並懂得了,又讓她怎麼捨得狠心離開呢?
閉上眼睛,任由白斂替自己擦洗,直到脖頸處噴灑出的灼熱令蘇卿陡然一驚,一睜開眼睛便對上了白斂漆黑深邃的眼眸,呼之欲出的闇火似一觸即發:“你對我,是不是太相信了?”
聲音沙啞。
蘇卿輕笑,捧著他的臉,反問:“你呢?”
默默地凝視了一會兒,白斂直白道:“我,會不安。”
“老公,你要相信,我也是的。”
“但我現在,更想選擇——相信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