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依舊和山雨兩個人無所事事的待在店裡。 我的皮膚病越來越嚴重,我認爲的是皮膚病,全身都在脫皮,但就是不疼也不癢,蛻出來的皮膚嫩嫩的,滑滑的,像嬰兒的皮膚。我覺得這樣倒也挺好的,並沒有放在心上。
小曼給我打來一個電話,說有點事情要告訴我,我就知道有可能是關於她爸事情,我掛了電話,跟山雨打個招呼就出門了。
打車到兒童醫院,一進小區,就看見小曼在超市裡待著。她在收銀臺裡坐著發愣,我一想到她如今孤零零的一個人,心裡就一陣疼痛,也不知道她這幾天是怎麼過的,吃飯是怎麼吃的
小曼見我來了,衝我微笑,笑容並不是很燦爛,但總算比前幾天要好多了。
氣色不錯嘛。我笑著說。
她看著我說:你也一樣啊,誒,我發現你皮膚變好了,做美容了
我摸著臉,沒有。
隨便聊了兩句,她就跟我說起了她爸的事:昨天調查我爸案子的那個張隊長給我打電話了。
怎麼又有什麼事嗎
她搖著頭,不是,張隊長告訴我,我爸的案子有點複雜了,他說老楊夫妻突然從林場搬走了,回到荷花村去了。爲此,他有些懷疑,又去調查了一下老楊。老大叔矢口否認和我爸的案子有關。但是,楊大嬸卻有些神色不安,這讓他更加懷疑了,只不過,局裡已經定案了,他也不好採取什麼強制措施,所以給我打個電話,問問我的意見。
這個老楊一定有問題,這幾天關於林叔的事情我也想了很多。林叔就算是要自殺,爲什麼偏偏選擇西郊林場那個地方呢林場裡也就老楊夫妻倆,再說他們以前是工友,老楊的嫌疑很大,就算他不是兇手,那他一定也知道些什麼的。
小曼聽了我的分析之後,點了點頭,想必她這些天也想過這個問題,她嘆了口氣說:就算老楊有問題,但警察也沒調查出什麼線索來。
這件事情確實很鬱悶,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沉默了一會,她突然跟我說:雪,我還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什麼事
我要結婚了。
什麼我猛然一震,和誰
吳宇凡。她平靜的說。
我看著她美麗而略顯憔悴的俏臉,簡直不敢相信她居然要嫁給一個瞎子,是不是他們逼你的你告訴我我不知道怎麼,情緒特別激動。
小曼淡淡的笑了笑,本來我和宇凡也只是試著相處的階段,我承認我是很自私,他瞎了之後我就不喜歡他了,但是我總覺得欠他的。再說了,人家有權有勢,我一個弱女子拿什麼跟他們作對他爸吳世榮又來找過我了,說如果我不答應嫁給宇凡,他就把我賣到窯子裡去,我能怎麼辦呢她說到這裡,眼眶也紅了,雪,你告訴我,我能怎麼辦呢
我越聽越怒,這狗屁吳老頭真的是無法無天了我義憤填膺的說:你別答應他,他再來鬧事,你就報警。
她搖著頭,沒用的。
那搬家吧,跟我一樣,搬家遠離這些人惹不起我們還躲不起嗎
搬到哪裡去你至少還可以去山雨那裡,我往哪裡搬呢
去你親戚家先躲幾天。
沒用的,吳世榮說我躲到哪裡他都能找到我,我不想連累別人,算了,我還是嫁了吧
絕對不行你以爲現在還是封建社會還能強搶民女
嫁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激動個什麼啊。小曼鼓著嘴說。
這可是你的終生幸福,不是開玩笑的啊,除非你想去當闊太太,那我就不攔你了。
我……我哪有她著急了,淚珠兒終於落下來,小聲的啜泣。
我伸手輕拍她的香肩:好了好了,我跟你開個玩笑呢,我們的小曼是貞潔烈女,不會貪圖什麼富貴的,是我說錯話了,我向你道歉。
小曼收淚,啐了我一口,我也不是什麼貞潔烈女。
我正色說:這事兒,咱們是絕對不會屈服的,不如這樣,這幾天我和山雨過來陪你,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想幹什麼,我就不信他們敢光天化日的把我們弄死,然後再把你搶走。
小曼嘴脣動了兩下,想要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我立刻岔開話題,跟她聊些別的,不讓她再想這件事情。
中午,我到附近小餐館點了兩個菜,打包回來和她一起吃。
飯後不久,一輛保時捷開進了小區,在我們超市門口停下,車門打開,下來兩人。其中一人是個英俊帥氣的小夥子,帶著墨鏡,一看就是吳宇凡。
他被一個小廝攙扶著走進了我們超市,臉帶微笑的喊著:小曼,小曼。
我笑著說:小曼不在這。
吳宇凡聽到我的聲音,明顯一怔,你怎麼在這裡,小曼呢
他旁邊那個小廝在他耳邊說了句話,吳宇凡立刻臉現怒色:你騙我小曼明明就在,小曼,我是來找你一起吃飯的,順便商量下我們結婚的事,我爸說你答應跟我結婚了。
小曼冷哼了一聲:今天怎麼不叫你爸一起過來
吳宇凡笑著說:我們去約會,帶著他幹什麼
小曼說:我不會跟你結婚的。
吳宇凡一愣,你說什麼我爸不是說你答應了嗎
你爸威脅我,是不是你的意思小曼可能是因爲我在這裡,說話倒挺硬氣的。
吳宇凡一臉無辜的說:不是啊,我跟我爸說過了,叫他不要爲難你的。我知道我現在這個樣子,你不要我了也很正常,我爸沒爲難你吧我回去一定好好說說他。只是小曼,你千萬別誤會我啊,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我心愛女孩的。
挺會裝的,我都有點震撼他的真情流露了,小曼怔怔的不知道該說什麼。那麼我就只好幫她說了:吳宇凡,你還是死心吧,小曼不會跟一個瞎子在一起的。你以後別來找他了,叫你爸也別老騷擾她。
我知道這翻話說的太沒有人情味了,小曼有點不樂意,打了我一下,柔聲說:宇凡,對不起,我是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但我們還是朋友。
我一個頭兩個大,該斷就斷嘛,我最不爽這種分手了還做朋友的橋段,電視劇裡都演爛了的。但小曼偏偏就這麼說了。
吳宇凡一臉失望的點點頭,幸好他還不傻,也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對了小曼,我爸是老實本分的商人,不會做什麼違法事情的,他說要怎麼怎麼你,那也是嚇唬你的,別放在心上。說完,那小廝就牽著他轉身離開了。
小曼走出了收銀臺,目送他離開。
我拍拍小曼的肩膀,好了,現在沒事了,看來事情也沒那麼嚴重啊,他爸只是嚇唬你的,害我白擔心一場。
小曼點點頭,黯然的說:雪,你會不會覺得我太沒有人情味了
她是自私了點,但是誰不自私呢,有時候自私也是需要勇氣的,我就說:沒啊,你別瞎想。
她說:其實宇凡就算沒瞎我也不會和他結婚的,前段時間我就覺得我們不合適了,本想找個機會和他說分手的,但偏偏又不巧,我爸出了事,我要找他幫忙,纔沒有跟他提出分手的。但是現在看來,好像是我做得太絕情了,人家本來是爲了幫我才把自己弄瞎了,我現在反而……唉,我心裡也挺不好受。
行了,已經這樣了,就別瞎想了,還是趕緊找個合適的嫁了吧,也不小了。
小曼沒再說什麼了。
陪了小曼一個下午,和她一起吃了晚飯之後,天也黑了,我想到她也沒什麼事了,所以就說要走,她也沒有留我。
我還是準備過去山雨那邊,出了小區,我在街邊攔車,突然一輛麪包車停在了我身前,車門打開,裡面下來兩個壯漢,還沒等我明白是怎麼回事,兩壯漢把我架上車,我大叫說:你們想幹什麼
一把冰涼的刀刃貼在了我的脖子上,我嚇得立刻不敢掙扎了。前面副座上一個帶著墨鏡的男人轉過頭來對我微笑:紅雪,我們又見面了。
當我看見吳宇凡的時候,我什麼都明白了,我說他白天怎麼那麼一副謙謙君子的樣子,原來是裝給小曼看的,他已經決定對我動手了,我問他:你想幹什麼
這時候車子開動了,他陰冷的一笑:送你上路。
我的心立刻沉了下去,我跟你好像沒什麼仇吧
吳宇凡冷笑連連,哼哼哼,沒仇我的眼睛弄瞎了,跟你好歹也有點關係吧這都不算,我可以不計較,可爲什麼你總是阻攔我和小曼在一起我知道,小曼之所以不嫁給我,我眼睛瞎了是一回事,可更重要的是因爲她喜歡你他說到這裡情緒激動起來。
我有點怕他一激動現在就結果了我,我哆哆嗦嗦的說:你,你先冷靜點,聽我說,我和小曼真的沒什麼,我們只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如果你真想娶她的話,我可以幫你再勸勸他,你別衝動行嗎凡事都好商量。到了這份上,我只能撿好話說,平息他的怒火。
哪知他卻繼續冷笑,陰狠的說:怎麼現在才知道怕了我告訴你,晚啦你明天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看著他的樣子,我就知道我什麼話都不用再說了。情況非常糟糕,我腦子轉得飛快,但就是想不出辦法逃生,我被兩個壯漢夾在中間,另外還有一把刀貼在我的脖子上,不可能有辦法,跳車都沒有機會。我不知道吳宇凡會把我帶到哪裡去弄死,反正不會是什麼好的地方,我甚至已經在心裡祈禱他能讓我死得痛快點,別折磨我就萬幸了。
麪包車開出了市區,到了郊外山區的無人地,下了車。他們一共四個人,一個開車的小廝,一個是吳宇凡,另外兩個壯漢就是他請來的殺手。
下車的時候我已經被綁了手,兩壯漢嚷嚷著,推搡著,把我往山裡面送。那小廝和吳宇凡走在後面,手裡拿著鐵鍬,看來是真準備把我給弄死埋在山裡。
夜晚山林裡並不平靜,各種昆蟲和蛙類的叫聲,一陣陣的聒噪。兩壯漢開著手電在前面帶路。
走了好長一段時間,到了林中深處,吳宇凡說:你放心吧,等會讓你痛快點。
這話顯然是對我說的,我本已恐懼到了極點,聽了他這話,腳下一軟,癱在地上了。吳宇凡又說:就在這裡解決了吧
我左邊那壯漢說:不行,位置不好,再進去些。
於是我再次被兩壯漢架起來繼續走。走了一會,突然前方一道白影一閃而過,我們前面的三個人都愣了一下。在兩壯漢手電光的照射下,那道白影閃過的非常迅速,幾乎看不清楚面貌,只能看清楚是個人影,白色的人影。
我當時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很難說清楚,這個白影很有些熟悉,好像就是在西郊林場見過的那個白衣女人。但我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說……她跟上我了不成架著我的兩個壯漢頓時就不走了,左邊那壯漢問:你看見了嗎
右邊壯漢說:我看見了。
左邊壯漢說:不會撞到鬼了吧
右邊壯漢說:放屁,老子可不相信有什麼鬼。
就在這時,那道白色的人影又出現了,就在他們手電光線的交匯處,一個白衣女人靜靜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她是背對著我們的,烏黑的長髮及腰,可以看見她身材高挑,裙襬只到膝彎,路出一雙白璧小腿,腳下赤足。
兩壯漢立刻就一句話都不說了。
怎麼回事
後面的吳宇凡威嚴的問。
那個牽著他的小廝臉都嚇白了,哆哆嗦嗦的說:鬼,有鬼。
吳宇凡面部的肌肉一僵,到底什麼情況
這時我左邊的那個壯漢爆發了,老子也不相信有什麼鬼。衝前面那個白衣女人吼道:喂,你到底什麼人裝神弄鬼的幹什麼
那個白衣女人還是站在那裡,不動,也不說話。兩個壯漢又對望一眼,左邊那壯漢終於沉不住氣,罵道:我草。很牛逼的向那白衣女人走過去,沒走兩步,那個白衣女人突然轉身。我看見她一張血淋淋的大嘴,那張嘴佔據了半張臉,沒有鼻子,鼻子只剩下兩個洞,一雙眼睛脫出眼眶,只一根筋連著,披頭散髮。我的頭皮立刻就麻了。
那壯漢嚇的一聲驚叫,轉身就跑,另一個壯漢比他跑得還要快。那小廝扶著吳宇凡,也跑了。
我也就那麼一瞬間看到她的臉,因爲壯漢受到驚嚇,調頭跑了之後,沒有燈光的照射,我便看不見那個女鬼了。
吳宇凡幾個人跑得飛快,兩三下就沒影了,我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儘管我死裡逃生,或者說是那個女鬼救了我,但是我一想到那個女鬼的恐怖樣子,想到她有可能在黑暗中注視著我,我還是一陣陣的背脊發涼。我更想不通,而當時也不可能去想的問題就是,她爲什麼要救我
出於本能,我也很快的跑出了林子,吳宇凡他們已經開車走了,我一個人在這漆黑的林間公路上,簡直要崩潰。
那個夜晚是我人生中少有的,備受煎熬的一晚,因爲我在公路上跑了好幾個小時才遇到一個好心人,搭著他的車回城了。
回去之後我也並沒有報警,因爲我知道就算報警也沒有用,我沒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