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面上轉了幾圈,紅玫瑰想上岸了,吩咐我劃回去,她閉著眼睛,靠在我肩膀上小憩。 於是我腳下猛踩,離岸本就不遠,應該很快就能到了。
我望著岸邊,岸邊有很多人走來走去,但是我發現一棵垂楊下有個人始終沒動,我有點好奇,還以爲那是個雕像呢。
隨著船離岸越來越近,我也看清楚了那個人,那是個男的,又矮又胖,亂糟糟的短髮,雖然還沒看清楚五官,但我已經知道了,是那個金魚眼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心裡電光火石之間,想明白了,我和紅玫瑰劃船的時候,她中途接了個電話,說她在中山公園劃船,還說什麼不要你管之類的話。當時我沒在意,現在想來,給她打電話的那個人應該就是金魚眼了。而且這個貨居然還趕到公園來了。
金魚眼站在樹下,一動不動的望著我們這邊,我想他應該也看見我們了,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有沒有看見我和紅玫瑰親熱,我倒希望他看見,讓他妒忌死,也不要再對我的玫瑰有什麼想法了。
金魚眼來了。我冷冷的說。
紅玫瑰坐直了身體,看向前方,別管他。
目前看來這個金魚眼絕對不只是她說的同事關係這麼簡單了,但我也沒敢再問,我也不用問,這已經很明顯了,這個金魚眼肯定是紅玫瑰的狂熱追求者了,紅玫瑰這麼個大美女,追的人一定也挺多的,這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船靠岸,金魚眼一臉陰沉的看著我,甕聲甕氣的說:我跟你說過什麼
我冷笑:怎麼搬家了有種你就別搬吶。呵呵。
金魚眼咬牙切齒的指著我,又轉頭看向紅玫瑰,聲色俱厲的說: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你要清楚自己的情況
紅玫瑰瞥了他一眼,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說了不用你管。她說著拉著我走,故意繞開金魚眼。
但是金魚眼卻攔住我們的路,對紅玫瑰說:跟我回去
紅玫瑰沒有理他,繼續拉著我走。他卻一把將我們的手打開了,拉著紅玫瑰的手臂想要拉她走,但是紅玫瑰輕輕一掙,就把他甩開了,怒聲說:你好大膽子
我草泥馬的
我心裡早就火冒三丈了,左手捏緊了拳頭,一拳就照著金魚眼的門面打過去。
這貨實在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沒有哪個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朋友被人從身邊搶走,我當時簡直快要氣炸了。有點失去理智,只想把這傢伙一頓暴揍。
他猝不及防,被我連續打了三拳,鼻血長流之後,纔開始還手,拳頭往我頭上招呼。我們扭打在一起,我不怎麼會打架,還停留在初中的階段,只知道往他身上撲,想把他搬倒在地。
而且我也做到了,但是他賤軀頗壯,結果我反倒被他騎在身上,他肥厚的拳頭往我臉上砸,砸得我頭暈目眩。
打鬥引來了人羣的圍觀,在被金魚眼騎在身上揍的那一刻,我看見紅玫瑰就在他身後,焦急的看著我,但是她並沒有過來幫我,這讓我有些心寒。我知道以她的身手,分分鐘可以拿下金魚眼這個死胖子的,但是她並沒有幫我,這說明金魚眼在她心中也有一定的分量嗎
想到這點,我突然感覺我有點心灰意冷,本來男人打架靠女人幫忙那是很沒有面子的事情,我並不是真的希望她幫我,只怪我的腦子轉得太快,而且容易鑽牛角尖。
這些思維是在我被金魚眼猛揍三拳之間產生的,我都不得不佩服我自己。反應過來之後,我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非被這貨打殘了不可。但是那貨太重了,我翻不起身,簡直丟臉至極。
於是我手在地上拼命亂抓,抓到了一塊板磚。至於爲什麼在大公園裡能找到板磚,而且又那麼巧被我抓在手裡,至今仍是一個未解之謎。我只知道當時昏昏沉沉的我好像沒有看見金魚眼身後的紅玫瑰了。
拿到板磚的我,大有一磚在手,天下我有的氣勢,砰砰砰在金魚眼的大頭上猛拍了三下,拍的他鮮血長流,別提有多爽了。
但他硬是沒有倒,而且在我得意的時候,兜手將我的板磚搶了過去,照我的頭上也來了一磚,我當時眼前一黑,聽見有人尖叫,好像是紅玫瑰的聲音。
然後是各種複雜的聲音,幾個模糊的人影走過來,將金魚眼拉開架走,讓我渾身一輕。我沒有昏過去,眼黑了一段時間而已,當我再看清楚事物的時候,就看見了紅玫瑰,她一臉焦急,爲我擦血。
金魚眼罵罵咧咧的被人拖走了,原來是幾個保安。
我被送到醫院清洗傷口幷包扎。好好的一次約會,卻被金魚眼搞砸了,我滿心歡喜的還準備和紅玫瑰過一個激情難忘的夜晚呢,看來是不可能了。我此刻渾身無力,心裡又怒又憋屈。紅玫瑰在我身邊一個勁的安慰我。
晚飯也沒有吃,紅玫瑰說送我回家,我說不用,我自己回去,紅玫瑰說下次再約,我賭氣,沒有回答,她搖著我的手臂撒嬌,叫我不要生氣,我賭氣,不做聲。
獨自一人上了出租車,留下紅玫瑰孤單回望的身影,我反而有些後悔,沒事賭什麼氣啊,疼的是自己
回到店裡,山雨看著我狼狽的樣子,自然免不了一陣大笑。我告訴他約會又被那個金魚眼給攪了場,恨不得活撕了金魚眼,山雨來勁了,兄弟,你說,想怎麼辦我給你找幾個人,不過這個茶水錢嘛……
我沒好氣的說:不用找人,就我們兩個ok了。
你知道那貨住哪
住哪不知道,應該是在希望小學教書,不過我們可不能在學校裡鬧事,找著人之後在學校外面堵吧。
山雨很瀟灑的說:小學裡怕個毛線,找到人就直接打,但那也要等你傷好了再去吧
那貨也傷得不輕,估計也要養幾天,這事也不忙。
這次受傷之後,終於讓我在店裡安分的待上了三天,哪都沒去,也沒和紅玫瑰聯繫,沒和小曼聯繫。
那天,正在店裡閒的蛋疼,小曼打來了電話,說她父親林國平的驗屍報告出來了,警察讓她們把屍體領回去,她打電話過來的目的是要我回去參加她爸的追悼會。
追悼會在殯儀館簡單的舉行,我有很多問題要問小曼,但是在那種氛圍之下,她又哭得那麼傷心,我什麼也沒問。這幾天下來,她憔悴了好多,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令人心疼。
忙了一天,將林國平安葬之後,小曼送走了所有親戚,我便留在了她家裡。
當天晚上回家的時候,有一件事讓我害怕,那就是我家的門居然是開著的,裡外兩扇門的門鎖都被砸壞了。我問小曼是怎麼回事,她說是吳宇凡帶人來找過我,見我家家門緊閉,叫門又不應,於是就把我家門給砸了。
給我氣的,趕緊回家看看,還好傢俱什麼的都是原封不動,沒有被破壞。我想重新換鎖,小曼說沒用,換了還是一樣被他們砸,這事得想辦法解決。我說沒辦法解決,我不會向他們妥協的。
這門老開著也不是個事,於是我想了個蠢法子,買了個鏈子鎖,暫時把外面的鐵門鎖一下,防個賊,先不管了。
在小曼家裡,她告訴我這幾天警察調查林國平死亡案件的結果。
經過驗屍,林國平身體上沒有任何外傷,體內也沒有任何藥物成分,證明確實是自殺,至於爲什麼吊那麼高,也可以解釋,如果林國平想爬那麼高,也是可以辦到的。但是林國平爲什麼要那麼做,便沒人知道了。
警察也曾懷疑過老楊夫婦,並對他們進行過調查,但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是他們乾的,另外,老楊夫婦也沒有殺人的動機。
小曼雖然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卻也無奈的接受了現實。我跟小曼說,我總覺得老楊夫婦有點問題。但是她說人家是老實本分的農民,那個楊大叔那麼忠厚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殺人呢
我說:我沒說他是兇手,我就說他一定知道什麼。
她不說話了,沉默。
我柔聲說:小曼,我們還是不說這些了,你看你這些天都瘦了好多,要注意身體啊。
她面色緩和了不少,點頭說:我會的。
那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小曼緊咬下脣,輕聲說:雪,親戚們都走了,家裡就我一個人,我,我有點害怕。
我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樣子,憐意大生,那我留下來陪你吧。
聽我說要留下來,她俏臉上略有喜色,你方便嗎
方便的,反正我今晚沒事。
她起身說:那我給你收拾個房間出來。
然後我給山雨打了個電話,告訴他今晚不過去了,他問我是不是回家了,我說不是,免得他囉嗦,我直接說在外面開房。
小曼今天剛送她爸走了,情緒很低落,早早的就睡了。我在客廳看電視,心情卻很複雜,林叔死了,今後小曼一個人該怎麼過呢她一個弱質女孩,獨自經營這個超市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現在可以幫襯她是沒錯,但我也不可能總陪在她身邊,幫她解決所有的問題。
我突然想如果吳宇凡沒出事那該多好啊,自少小曼還有個健全的男朋友可以依靠。想到這裡我決定給她找個男朋友,我首先想到了山雨這小子,便宜他了,改天幫他撮合撮合,看小曼到底有沒有這個心思。
翌日。
小曼很早就起牀了,還做了早餐,叫我起牀吃飯,我當時有點錯覺,也不是錯覺,確實和她有點像小夫妻的感覺。要是在以前,我肯定又跟她開一些曖昧的玩笑了,但她現在心情不好,我還是算了。
吃完早餐之後,我問她今天開不開門,她說開,我也要上班,就離開了。
在醫院的檢查拖了幾天,終於通知我去拿檢查結果,醫生給了我化驗單,表情凝重,叫我自己看。上面一些學術名詞,還有英文,我看不太懂,就直接問他到底是什麼情況。他很嚴肅的說我血液裡有不明物質,而且他們也不清楚是什麼物質,建議我住院觀察。
當時我就傻了,我勒個去,我有點懷疑這傢伙是不是故意嚇唬我,想騙點錢。我沒有說話,臉色陰晴不定。
他應該也看出來了我的想法,建議我去專業點的醫院檢查檢查,也許能出個結果。就這樣我黯然離開了醫院。不就是脫了點皮嘛,我能跑能跳的,纔不相信我有什麼問題呢,於是沒放在心上。
回到店裡,山雨在櫃檯裡的椅子上打瞌睡,最近生意也挺淡的。我的傷好的差不多,便跟他說該去希望小學收拾那個金魚眼了。
山雨問我知不知道希望小學在哪裡,我不知道,他罵了一句,打開電腦,在網上找地圖。
結果發現希望小學就在玫瑰園那塊地方。從地圖上來看,方位是這樣的:有個十字路口,那個十字路口應該就是我經常坐出租車去那邊時,下車的那個地方,往北是玫瑰園老胡同,往西就是希望小學的所在了。
找到了地方,我和山雨立刻就出發了,山雨臨走時帶了把彈簧刀,說是以防萬一。我嘲笑說:你敢捅嗎
山雨不屑道:捅了怎麼說
不怎麼說,捅了你就準備跑路吧。
媽的,老子萬一要是跑路,也是爲了你小子。
我沒有再說什麼,反正有山雨在,倒是令我膽氣壯了不少。
搭車到了希望小學門口下車,我和山雨看見的是一所老舊小學,紅磚圍牆,鐵柵欄門鏽跡斑斑,頂上面希望小學四個字中的小字已經掉了。
大門旁邊有個瓦房,牆上用粉筆寫著小賣部,但是門關著,沒有人。遠處的教學樓有七層,也是非常老舊了。校園的主幹道雖然是水泥地,但已經長滿了荒草。
這都不是重點,而重點是鐵門上一把鎖,校園裡一個人也沒有
這分明就是一所已經廢棄的小學。
我和山雨你眼看我眼。好半天山雨才嘲笑說:又被耍了吧,白癡,我叫你離那個女的遠一點,你偏偏就是不聽
我憤怒無比,她就算什麼都不告訴我,也比欺騙我而讓我難受要好得多。我掏出了手機,給玫瑰打電話,看她怎麼說,但是她關機了,我怒火更盛,差點手機都要摔了。
山雨安慰我說:算了,分了吧,小曼多好的一女孩,你這個時候去追她,她絕對是答應的。
兔子不吃窩邊草。我瞪著他說。
山雨連連發笑:對對對,窩邊草隨時都可以吃嘛,不用著急,你這小子原來是個人精,兄弟我還是低估你了呀。
我被他說得又好氣又好笑,硬是沒法發火了,走吧,回去吧,我還就真的跟她分了。
說著我們兩個轉身就要走,卻不知道身後什麼時候已經站了一個人,把我們兩個都嚇了一跳。
仔細一看,是個霜眉雪發,一身布衣,但卻氣質高雅的老人家,乍一看有點像神話劇裡神仙一般的人物。居然是趙大爺。
趙大爺離我們五步開外,微笑看著我,說:紅雪,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這位是
山雨,我朋友。我說。
哦。趙大爺點點頭,又問:你們來學校找人
我說:是啊,玫瑰不是說她在這裡教書嘛,所以我來看她的,沒想到她居然騙我,這根本是所廢棄的學校嘛。我越說越難以控制我的情緒。
趙大爺淡淡一笑,說:這所學校還在上課呢,沒有廢棄,現在是八月份,孩子們都在放暑假呢。
頓時,我恍然大悟,但仍有疑問:可是,這學校裡怎麼一個人沒有放假也應該有人的吧而且這學校裡草這麼深,他們也不除個草什麼的
趙大爺笑容不改,你下次來就知道了。
哦,哦哦。我不置可否的點著頭,那不打擾您了,我們這就走了。
趙大爺說:不去我那邊坐坐我們再切磋切磋
不了,不了,下次吧。我拉著山雨趕緊走了。
山雨嘀咕道:今天都八月三十了,也要開學了啊,再怎麼說學校裡也得有個人吧
我說:這就不是我們操心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