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澤瑞走後,落璃保持同一個姿勢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其間,蘭梅兩次過來喚她,她都沒有聽見。
見她這樣,蘭梅也只能關上門,讓她一個人好好的清淨,清淨。
宋澤瑞是一個好男人,謙謙有禮,相貌俊美。若是在顧燕熙之前遇到他,也許,她真的會愛上這麼一個男人。
但是,這種事談不上什麼先來後到,她的心裡再也容不下愛情,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對於宋澤瑞,她真的沒有男女之情。
自己的身份尷尬,是宋澤瑞的側妃,裡裡外外的人都當她是宋澤瑞的女人,她也理所當然的享受著一切。
可是,這些本來就是不應該的。
她又毫無退路,就這樣離開,宋澤瑞平白的少了一個側妃,怎麼也說不過去。
若是不走,她要怎麼面對宋澤瑞。
雖然在宋澤瑞的面前,她可以信誓旦旦的說,他是把自己當作他的前王妃阿嬌。她又不能一直這麼裝傻,裝作不知道宋澤瑞現在喜歡的是她。
這般發愁,卻無計可施。
落璃的不知如何面對,在宋澤瑞的成全下,倒也相安無事。
宋澤瑞一連幾日不到落璃的院子,落璃反而鬆了一口氣。
倒是蘭梅幾個隱隱提起,那樣子很是爲落璃擔心。
不用面對那些問題,落璃倒自在,也由著蘭梅念來念去,愣是不理睬她。蘭梅自己覺得無趣了,這才閉了口。
有些時候,落璃慶幸宋澤瑞心中有天下。
就是這種心中大業才讓他沒有將心思完全的放在她的身上,而後加快步伐,做他一個皇子該做的事。
一連數日,宋澤瑞不停的與朝中各個大員接觸,想來已經開始有了動作。
胤歷二年十一月,皇上身體每況愈下。
在這種情況下,百官聯名上書,請求皇上立下太子。
同月,皇上扳下立儲詔書,曰:
自古帝王,必有符命,父子相及,存諸典禮。朕御宇登基以來,外依有賢臣,內伴於明妃,皇朝之內,四海昇平,百業俱興,國庫充盈,國勢漸強。自古帝王繼天立極,撫御還區,必建立儲,懋隆國本,以綿宗社無僵之休。思與羣公,推崇明聖。皇六子澤瑞,齊貴妃之子,生有異稟,龍章鳳姿,神智天授。崇執謙退,孝友寬簡,彰信兆人。且近年來,初涉政事,便已溢彩流光,手法老到,處事精明,進退有度,心胸更比東海,納百川,進千言。朕以子爲東宮,委以副君。上申天聖之旨,下遂蒼生之心;俯稽圖緯之文,仰跂祖宗之烈。
此後,是長達一個月的大赦天下,普天同慶。
宋澤瑞成了太子。
至此,落璃知道,歷史不會改寫。
她答應宋澤瑞的事情也算完成,等到宋澤瑞後宮三千的時候,也就不會記得她了。
這種局面一直到宋澤瑞忍不住來看望落璃爲止。
因爲宋澤瑞不來,落璃落得清閒,簡單的披了白色紗衫,倚靠著樹幹,看著藍御送來的賬冊。
烏黑如墨的長髮垂落在身後,蜿蜒的著幾乎垂落到了地上。
整個人安靜得彷彿是一個剪影。
宋澤瑞心中燃了烈烈的火焰,他看得出落璃的孤單和落寞。這些日子,他每天都想看到她,理智卻不允許,現在見到她,才知道,想她想到心都騰了。此刻,他只想讓她開心,沒有其他。
落璃已經覺察到
了身後有人,只是沒有想到是宋澤瑞。
當那個男人從身後將她擁入懷中時,她才驚醒過來,連忙抽身行禮,“還沒有恭喜太子。”
“你就不用和我這樣虛套了。”宋澤瑞嘆了一口氣,“我倒是真心希望你能和我一樣的高興,你那個站在我的身邊,接受萬民朝賀。”
落璃側臉,想笑卻笑不出來,“我是真心的爲你而高興,但是落璃無福,怎麼能站在太子身邊。”
宋澤瑞也不與她在爭執,溫和的說:“聽說你身子還沒好,我來瞧瞧。”
說完,將她整個圈進懷中,揉著她的手低語,“天轉涼了,身上不好,還穿成這樣,也不多披件袍子。”
“我沒事。”落璃不好意思的說,想起前些日子的事,倒沒有再太過於抗拒的推開他。
宋澤瑞見狀,心中大喜,面上卻絲毫不露,“好了,我只是想起來好久沒來看你了,過來看看,前面還有太傅在等著,我先出去了。”
見落璃似乎鬆了一口氣,他含笑著說:“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晚飯的時候,宋澤瑞當真來了,卻也是簡單的和落璃一起用膳,然後就離開了。
一連幾日,不管宋澤瑞有多忙,總是會抽時間過來陪落璃說說話,或者和她一起用膳。卻是再也沒有出軌的動作。
落璃時常發現宋澤瑞的眼圈下有烏黑的影兒,勸他多休息,說了幾回,宋澤瑞也只是含笑不語。
兩人的相安無事一直到了次年,宋澤瑞對落璃可算是關懷備至。
就連蘭梅都不滿的嘀咕,王妃就算是石頭,這會應該也撬開了。
落璃接了一句,只希望自己是石頭,那樣就不會有感情,就不會爲難。就不用想她蓋如何回報。她說得酸澀,嚇得蘭梅也不敢多言。
這日,宋澤瑞興致沖沖的來找落璃。
見他滿臉愉悅,落璃不禁詫異的挑眉。
“落璃,你隨我來。”
“什麼事讓你這樣開心,拉著我就要走。”落璃看著他不解的問。
宋澤瑞長出了一口氣,“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可以鬆一口氣了,今日我帶你出去玩。”
落璃瞥了他一眼,“日日出去的,還要你來特意相陪。再說,你這精貴的身子,出去萬一有什麼事,我可擔待不起。”
宋澤瑞正要說話,卻見落璃眉梢微挑,不禁笑出了聲,“好了,別裝了,快走。”
落璃這才笑了起來。“跟你走就是了。”
宋澤瑞這才滿意的挑起了嘴角。
落璃附耳過去對蘭梅吩咐了幾句,蘭梅快步的跑開,再出來的時候,手中多了一定帽子。落璃取過,戴在了頭上,她撩起輕紗一角,笑笑地仰面看他。“你也是常服,今日我們騎馬吧。”
宋澤瑞略一怔,旋即伸手輕掩上她面紗。這樣一個純如朝露溫婉如璧的人兒,他還真不想給旁人看了去。
“好,我們這就出發。”
一次簡單的出遊,可宋澤瑞心花怒放,也許只因爲同去的人是落璃。
城外湖畔有個絕雅去處叫做鳳凰潭。
冬季梅香幽影,春日蘭草芬芳,碧池漣漪,二十四孔白玉橋,其境如仙。
落璃不會騎馬,一路上都緊緊抓著宋澤瑞。
看著她的緊張,宋澤瑞心疼又好笑。
要不是礙於身後有十幾個暗暗保護的人,他早忍不住做一回風流浪子了。
“落璃,我等你整整一年了……你還要我等多久,才肯敞開心懷……?”
如斯探詢,好生寂寞深情。
曖昧的溫度從指尖蔓延開去,在心臟搏動的位置一寸一寸揉下,渴求迴應。
“澤瑞……!”落璃忽然慌亂起來。
“你不聽我就不說。”宋澤瑞苦笑,緊緊的摟出了落璃,“只要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就好。”
落璃無法回答。
愛上一個人可能是一輩子,不愛一個人也可能是一輩子。但也有可能一個轉身,突然就發現原來的愛已經不在,身邊的纔會讓自己心疼。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轉變心意,或者要多久。
所以,她無法回答,這對宋澤瑞不公平,她寧願宋澤瑞對她死心。
在她的沉思中,宋澤瑞突然打馬急行,落璃一個沒注意,狠狠的撞到了宋澤瑞的懷裡。
看到落璃的狼狽,宋澤瑞在她頭頂笑出了聲。
本來還鬱悶著的落璃,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登徒子。”
“我很樂意你這樣說我。”宋澤瑞的聲音被吹散在了風中。
此時,正是三月春光無限,湖畔奼紫嫣紅,一片爛漫風景。上巳將至,年輕男女的相約相貽已成了最自然的明麗色彩,隨處可見,溫暖、溫馨又溫情。風拂一汪碧水,甜蜜盪漾。
兩人到了目的地,宋澤瑞小心的扶落璃下來,將馬兒隨手交給了後面趕來的一名侍從手中。
“一會有拔河爲樂,十分有趣。”宋澤瑞牽著馬含笑的看著落璃。
“拔河?”落璃笑著看那一條條短小的細繩,“這麼細小,怎麼拔?我記得我們小時候也玩過拔河比賽。”
“是嗎?”宋澤瑞溫柔的看著她。
“是啊,小時候很多小朋友,恩,小孩,男孩子一隊,女孩子一隊。我們年齡段,女孩子要多一些,記得,我們班裡的女孩子多男孩子十幾個,雖然男孩子力氣大,但是還是拔不過。有些男生是小胖子,最後急了,就整個人坐在地上壓著繩子不起來……”
落璃對小時候得事如數家珍,宋澤瑞卻看著她明媚的笑顏,如癡如醉。
“你盯著我幹什麼?”落璃問。
“沒什麼。”宋澤瑞的聲音溫柔而沙啞,“只是覺得你今天真美。還有,你說的那個場面,那些孩子一定很快樂。”
落璃垂下了長睫,“是的,那時候很好。再後來大了一些,就沒有玩過了,直到大學的時候,我們一起的一個女孩子愛上了一個男生,又想了這個點子。真是瘋狂了,爲了和他在一起,她竟然在要出去郊遊,進行拔河比賽,美其名溫習兒時時光,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什麼大學?”宋澤瑞蹙眉,只覺得落璃說話越來越讓她糊塗了。
落璃倒也沒刻意的忌諱,只是抿嘴笑,並不說話。
宋澤瑞彎起一邊的嘴角,斜斜的看著她。
那樣子,讓落璃陡然一怔。
這個表情和那個男孩子一樣吧。
其實,誰都不知道,那時候,她也暗戀過那個男孩子,只是很朦朧的感情。
直到那個要求拔河的女孩子趁著拔河的機會撲到了那男孩子的懷裡,她才覺得眼中酸澀。
那樣的年紀,常常幻想會有一個英俊卓絕的男子走進她的生命,而那個男生很像白馬王子。可那也只是青澀的好感,她的愛卻在來到這個異世界時,給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