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璃一震，瞬間臉色有些蒼白。
“他不過是一個無心之人。你且記住我今日的話，早晚有一天，你會後悔的。”雲端嘆了一口氣，她相信自己的話，顧燕熙會聽到。
不過無妨，顧燕熙知道，她雲端永遠也不會背叛他就行了。
“雲端姐，謝謝你。”落璃擡眉，因爲她說後悔的話反而引起了她的鬥志，“我早說過，我不悔，人生短短數載，哪有時間後悔，做了就是做了。我只知道往前走，不會回頭。”
雲端知道自己再說什麼都沒用了，“但願他日，你還能記得今日說的話。”看來，她是不撞得頭破血流就不懂得罷休的人啊。
“去看他吧。”雲端忽而說：“也許已經睡下了。”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其實顧燕熙屋子裡兩道門都關上了，更加上遮擋的屏風，外面落璃和雲端的話，他停得並不真切。
一走進去，落璃臉上執意扯出的笑容淡去，緊走兩步來到牀邊，看到顧燕熙額上未來得及拭去的汗水，以及臉上那無法掩飾的蒼白。
“顧燕熙，你怎麼了？”在牀邊坐下，她試探著伸手摸上顧燕熙的眉頭，感到那裡異樣的緊繃。一種說不出的難過從心底升起，一直涌上喉嚨。
爲什麼他的神情這樣的難過，更有一種暴戾不知不覺的浮現出來。
“沒什麼。”顧燕熙淡淡道，卻仍然躺著，沒有動。只是想起了一些事罷了。
顯然沒想到她會突然衝進來，他看過來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驚愕，但很快就消失無蹤，然後那突然僵住的姿勢也若無其事地舒展開來，恢復成一慣的平靜。
“以後你不用過來服侍了。”顧燕熙突然冷冷的說，隨後，側身向裡，竟然是不再看落璃了。
“爲什麼？”落璃苦笑了一下，“難道僅僅是因爲今天我去找過顧燕離嗎？”
聽到她的話，顧燕熙的眉頭在落璃看不到的地方緊緊蹙起，卻沒有再回答她的話。
落璃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一片酸澀，卻固執的不肯走。
身後久久沒有聲音，顧燕熙知道她一定還沒走，於是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顧燕熙朦朦朧朧的聽到小蘭說：“落璃姐，你也累了，不如大少爺這讓我服侍吧，藥已經熬好了，你看……”
“小蘭，你先回去吧，我想看著大少爺沒事了再走。”
好長一段時間的沉默，才聽到小蘭失落的聲音，“好吧。”
知道她沒走，顧燕熙突然放下心來，安心的閉上眼睛，不一會兒，當真睡著了。
等到牀上的人均勻的呼吸聲傳來，落璃才慢慢的走到了牀前，見顧燕熙睡得滿頭大汗，她拿起一邊的錦帕，浸溼了，擰乾，幫他輕輕的擦去汗水。
睡夢中的顧燕熙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喃呢了一句：“落璃……”
落璃心中一動，再也捨不得走開，緩緩地坐在了牀邊，凝視著顧燕熙的睡顏。
等到顧燕熙再次醒來，已經是很晚的事了，這個時候顧燕熙才發現落璃的手一直握著他的，從躺著的位置看上去，能看到她淡淡的笑靨中透著讓人心神安寧的沉靜和溫暖。
是因爲她在身邊，所以才難得好眠麼？他思索。
他時常會夢到昔日的情景，被人追殺，滿眼的鮮血。
還有那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躺在榻上，那美麗的身軀被人糟蹋，她的眼裡滿是屈辱和不甘。曾經的她是那麼的高貴，她怎麼能忍受那樣的折磨，最後咬舌自盡，可是那些畜生還是不放過她，連她的屍體都不放過……
這麼多年，那些噩夢總讓他在冰與火中煎熬。
可是，這一次，明明不舒服，他卻睡得安穩，夢中有她美麗平靜的笑顏，有潺潺冰涼讓人舒服的泉水。
這難得的特殊感覺讓他不由有些留戀。
可是，他不能沉迷，現在還不是沉迷的時候。
落璃因爲擔心顧燕熙，睡得並不是很熟，所以顧燕熙一動她就醒來了。看著顧燕熙正溫柔的凝視著她，落璃舒心的展開了笑顏。
顧燕熙神色一僵，淡淡的轉了頭，喚道：“來人。”
“大少爺。”聽到那聲音，小蘭很快走了進來。
“把藥給我端過來，讓她回來。”
那冰冷的聲音徹底將落璃打進了地獄，他真的這樣討厭她嗎？竟然連話都不肯跟她說了，就連讓她回去，也讓由小蘭來說。
小蘭低頭，眉間閃過一絲笑意，端了藥，慢慢的走了過來，看著落璃，“落璃姐，你還是先回去吧，大少爺這兒，我會照顧好的。”
可是落璃動也沒動，一眨也不眨的看著顧燕熙。
“落璃姐……”小蘭爲難的再次出聲。
落璃怔怔看小蘭半晌，總覺得哪裡不一樣了。
小蘭的秀眉蹙起，無端的多了幾分嫌惡。
落璃不願意再看小蘭，站起了身子。光影錯落有度，不遠處高頸花瓶裡的還擺放了白玫瑰冷豔，潔白的彷彿在譏諷著她。
“去準備一下，我們過幾天要去溫泉山莊。”顧燕熙的聲音突然突兀的想了起來。
那是雪花一樣清冷的眼神，沒有任何情感，清澈而寒冷，彷彿透明的冰雪。落璃還是覺得聽到了希望，只要顧燕熙願意和她說話就好。
總還是有希望的，她長舒了一口氣，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屋子裡，胡亂的開始找著一些簡單的換洗衣服。
“落璃，你在收拾東西嗎？”雲端的聲音突然在背後傳來。
落璃愣了一下，才扯開笑臉轉過身，“是啊，大少爺說要去溫泉山莊。”
那個驕傲如斯的女孩子哪裡有這樣小心翼翼的笑，雲端不想說，可是不得不說：“你還在……爲大少爺的事煩心？”
“沒有。”落璃想也沒想的回答。
“真的沒有嗎？”平日裡，雲端雖然不過問顧燕熙與其他丫鬟的事，但心思卻纖細之極，又瞭解顧燕
熙至深，哪裡會不知道兩人間有了問題。
“今天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大少爺纔會這樣。”雲端肯定的說。
落璃想笑，卻笑不數來，不能再失去……這麼想著，心彷彿被開了一個洞，有什麼都流走了。
落璃被說中心事，神色微黯，猶豫了一會兒，才輕輕道：“我去找顧燕離問一些事情，大少爺去了後就不再理我了。”
頓了頓，落璃突然說出了自己都不相信的會說出口的話，“我覺得他不想要我了。”
雲端呆了一呆，才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因爲你去找顧燕離問一些事情，大少爺就有這樣的反應……”說到最後，連自己都覺得奇怪，於是聲音就不知不覺的沉了下去。
“也許他只是一時生氣吧。”落璃靜靜看著她，美眸清澈如水，漾著些許期望，似乎想從她那裡得到信心。
被這樣一雙眼睛一看，雲端原本還想敷衍幾句的想法立即被打消地乾乾淨淨，有些頹然。
越難堪，落璃反而笑得越燦爛，“都是一些小事，你不用爲我擔心，你看大少爺說去溫泉山莊，我這纔來收拾東西，不是？”
“落璃，你聽我說。”雲端覺得一個字一個字都快卡在了嗓子裡，卻還是一咬牙，“大少爺說了，這次去溫泉山莊，你就不必去了，叫我來和你說一聲。”
像是怕自己說不出來，雲端一口氣把話說完了。
“不去就不去吧……”落璃並沒有意識到雲端在說什麼，等反應過來，她的笑容怎麼都掛不上去了，看上去竟然像是快要哭出來了，“雲端姐，你在和我說笑是不是？”
“不要就不要吧，誰離了誰不能活。你這樣還不如求了大少爺讓你離這將軍府遠遠的，或者安心的去做你的小丫鬟也好。”
他真的要遠離她了？
落璃總覺得要是讓顧燕熙就這麼走了，自己再也不可能走到他的身邊一樣。
“落璃，你聽我說，你走不到大少爺的心裡的。如果你單單爲了榮華富貴，我不難你，可是……”明知道不該說，雲端還是說了出來，她看得出來，落璃對顧燕熙是真心的，不像其他的一些丫鬟喜歡的僅僅是顧燕熙的外表還有他身上的光環。
她不想說這些話，想從顧燕熙身上得到榮華富貴也許不難，但要真正走進顧燕熙的內心卻難比登天，而眼前的女子顯然並不想與他只能保持前者那種關係。
落璃的手緊了緊，又放開，低著頭，脣角忽而笑意淺淺。
“雲端姐，我不相信，不相信他真的就這麼狠心。”
說著，就往外走。
雲端一把拉住了她，“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找顧燕熙，我要問個明白。”
“沒用的。”雲端頭疼的看著落璃。
不知道，她怎麼就想不明白，顧燕熙這種男人是不能愛的。
“我就想陪著他。”落璃突然說：“是一直陪著他，不讓他一個人面對這些，他也會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