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簡的手指戳了戳韓衍雋的胸口,說:“你這樣出現。應該算是經過考驗了吧?”
韓衍雋並未說話。
林簡張了張嘴。忽然想起他在‘小黑屋’說過的話,頓時就閉上了嘴巴。不再多說一句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簡聽著他的心跳聲,迷迷糊糊就睡著了。興許是聽著他的心跳聲,心裡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這一夜,林簡意外睡的特別好。清晨醒來的時候,韓衍雋已經不在身邊。
她有些迷迷糊糊的。過了一會,才慢慢清醒過來。視線在房內掃了一圈,並沒有韓衍雋的身影,她看了一下時間,也才六點。這人起的也太早了一點吧。
她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就出了房間,清晨的寺院還是那樣的寂靜。隱約能聽到從正殿傳來和尚唸經的聲音,讓人內心無限平靜。
林簡幾乎每天都過來聽這羣和尚唸經。別說還真有那麼點氣憤。而今天,卻有一點不一樣,那一個個的光頭裡。竟然夾著一個帶頭髮。並非常拔尖的男人。
只一個背影,林簡便認出來了,那正是韓衍雋,混雜在一羣小僧裡,穿著和尚的衣服,坐在蒲團上,閉著眼睛,嘴巴一動一動的,不知道是不是濫竽充數,竟然那麼認真,那麼心無旁騖,弄得林簡還以爲他這是要出家。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林簡全部的心思都在韓衍雋的身上,一直到其他小和尚都離開,大殿裡只剩下韓衍雋和老方丈,林簡仍然沒有收回心神,甚至挪不開視線。她就站在門邊上,像個偷窺者,偷偷摸摸的窺視著韓衍雋。
不知道過了多久,韓衍雋忽然睜開了眼睛,緩緩擡眸,說:“你準備躲在門口看多久?”
老方丈聞聲,同樣睜開了眼睛,視線落在門外的林簡身上,臉上露出了了然的表情,片刻便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走了出去,從林簡身側走過的時候,一句話沒說,只輕淺一笑,便走開了。
老方丈的笑聲,讓林簡一下就驚醒了過來,這才恍然發現,大殿裡只剩下韓衍雋一個人了。她忽然有些窘迫,將腦袋抵在了門上,然後一點一點的往邊上挪,想要就在這麼不動聲色的離開,就好像她從來沒來過。
“進來。”
她才挪動了兩步,韓衍雋的聲音便從裡面傳出來,冷冷清清的,不帶一丁點兒的感情。
林簡一下停下了腳步,想了想,擡頭深吸了一口氣,穩定好了情緒,揚起了笑容,便走了進去,在他附近的一個蒲團上坐了下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單手撐著下巴,笑說:“你要出家???”
他身上的衣服非常合身,看起來簡直是量身定做的一樣,甚至於他此時此刻臉上掛著一抹極其柔和的笑,沒有一點戾氣,更沒有絲毫怨恨,很平靜的那種,心無雜念。
他沉默著沒有說話。
“千萬別告訴我,你現在這是帶髮修行?!?
他側目過來,“對?!?
林簡怔住,好一會都沒有回過神來,他說的那般認真,一點兒不像是在開玩笑。再者,神靈面前,怎麼能開這種玩笑。
片刻之後,她纔回過神來,笑了一下,說:“這就是傳說中的俗家弟子,原來俗家弟子是可以結婚的啊,我還以爲出家人,通常都應該五蘊皆空纔對?!?
“沒聽過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嗎?只要我心裡有佛,又有什麼不能做的?”
林簡但笑不語,只覺眼前這人身上似乎有很多很多的秘密,甚至有很多個不同的身份。這讓她多少有些好奇,這些年來,他的身上究竟還發生過什麼。一個男人越是神秘,就越是吸引人。
她在想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事,讓他想要遁入空門。
林簡想問,但最終還是忍住了,什麼也沒問、
兩人在大殿裡坐了好一會,才一塊去飯堂吃早餐。
看著韓衍雋穿著小僧的衣服,林簡多少有些不習慣。
飯後,他換了衣服,同老方丈道了別之後,便帶著林簡離開了景孝寺。
回去的路上,兩人一直都沒有說話。
林簡其實有些不安,不知道這短短的五天,豐城發生了什麼事。
下了高速,林簡才側頭看向了韓衍雋,問:“我們要去哪裡?回沈家嗎?”
“不回,我有個飯局。我先帶你去換件衣服?!?
“非去不可嗎?”林簡小心翼翼的問。
韓衍雋點點頭,說:“是的?!?
林簡沒再多言。隨後,韓衍雋便帶著她去換了身衣服,化了淡妝,又做了個頭發。這般的興師動衆,林簡還以爲是什麼重要的飯局,結果當車子駛上一條她特別熟悉的路時,心裡有個不太好的預感。
而車子駛入蕭家大宅,徹底的證實了她的預感,這飯局確實是在蕭家。
“蕭家?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林簡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笑說:“你帶我來這裡吃飯?”
“怎麼?難不成你對蕭湛餘情未了。”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這種場合,能避免就避免,畢竟很尷尬不是嗎?”
車子緩緩停了下來,韓衍雋伸手握住了她放在腿上的手,輕輕的拍了兩下,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說:“放心,我不會覺得尷尬。你呢,只要好好配合就好,其他不用太過在意,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用太放在心上,知道嗎?”
林簡總覺得他這番話裡帶著別樣的深意,車子堪堪停穩,車門打開,韓衍雋先行下了車,親自過來給林簡開了車門。她坐在車內,擡眸看了他一眼,眉頭不自覺的皺了一下,目光落在他的掌心上。
都到了這一步了,就算她不願,又能怎樣,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從車上下來,小聲的問:“你這葫蘆裡買什麼藥?”
“看戲就好,不用想太多?!?
他順勢扶上了她的腰,沈嫚文親自出來迎接他們,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熱絡的上前,說:“也真是難得,你竟然願意來家裡吃飯。”
“這一趟自然是要來的,原本早該來了,卻一直拖到現在。”
他沒有把話說明,但這話裡的意思倒也明顯,他爲什麼而來,全數包含在了這句話裡。沈嫚文同韓衍雋平日裡幾乎沒有什麼來往,說實話,跟陌生人倒是沒什麼區別,自然也就沒什麼敘舊之說,過來吃飯,大抵也是爲了林簡的事兒了。
沈嫚文臉上雖掛著笑容,但林簡感覺的出來,她心裡是非常不痛快的,甚至覺得尷尬。這裡,大概也只有韓衍雋一個人覺得十分自在。
寒暄幾句過後,沈嫚文便領著他們進了門,蕭家還是如同以前一樣,似乎沒有太多的變化,蕭勝東還是老樣子,見著林簡是沒什麼好臉色,卻礙於韓衍雋的身份地位,心裡再不痛快,也得擠出個笑容來。
蕭湛瘦了些,眉宇之間帶著一絲鬱結,只淡淡瞥了他們一眼,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倒是蕭筱,還是那般活潑熱情,一聲嫂子就這麼大喇喇的叫出了口,引得在場好幾個人都變了臉色。
甚至一直淡然的韓衍雋,都看了她一眼,雖加深了笑容,但那抹眼神,卻並不是友善。
“不不不,叫錯了叫錯了,對不起啊?!笔掦懔⒖檀蛄俗约旱淖?,一臉不好意思的看向了韓衍雋,“表舅,你大人有大量,千萬別放在心上,我就是叫順口了。”
韓衍雋只微微一笑,說:“不會,我怎麼會跟你一個孩子計較,不過以後別叫錯就是了,我倒是沒什麼,要是讓你現在的嫂子聽了,心裡可不好受?!?
蕭筱對她的新嫂子可是有滿肚子的怨氣,到現在她都沒叫林錦夕一聲嫂子,能不見面的時候,儘量不碰面。沈嫚文打了兩句哈哈,就將這尷尬的氣氛給蓋了過去。
幾個人坐下之後,蕭筱硬是拉著林簡去別處。
林簡看了韓衍雋一眼,見他點頭,才同蕭筱一塊去了外面的院子裡。
兩人坐在石椅上,傭人泡了兩杯茶上來,等院子裡只剩下他們兩個,蕭筱便打開了話匣子,這稱呼還是改不過來,仍叫她嫂子。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那個林錦夕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實際上就是個心機婊。她進門之後,我媽就沒有一天是開心的,起初她沒搬進來,算她識趣,沒想到前幾天竟然自己拿著行李過來了。你可是不知道,她仗著自己肚子裡的孩子,那樣子……真是,真是氣死我了?!?
林簡只微笑著聽她抱怨,倒是沒有摻和一句。
蕭筱說了半天,最後長長吐了口氣,雙手託著下巴,眼巴巴的看著她,說:“嫂子,你多好啊,我哥也真是瞎了眼睛了,怎麼會看上那個女人。而且,你們不是姐妹麼?怎麼差距會那麼大呢。”
“蕭筱,你別叫我嫂子了。我已經不是你的嫂子了,剛纔韓衍雋說的不錯,要是被林錦夕聽見了,還不得氣死,再說她現在還懷著孩子呢?!?
蕭筱翻了個白眼,“有孩子了不起嗎?我就是不承認她是我嫂子,我纔不要這種嫂子呢!我這心裡,就認你這一個嫂子?!?
“可惜只有你一個人認有什麼用?”
林錦夕的聲音忽的插了進來,林簡微微一愣,一回頭便看到她站在身後,正面帶淺笑的看著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