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過晚餐。林簡獨自在院子裡散了一會步。就回了房間。
夜裡,寺廟裡也沒有什麼活動。她這幾天睡的很早,作息比在學校的時候還要規律。
林簡坐在椅子上,乾等了好一會,正等的不耐煩的時候,放在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林簡迅速過去,來電是傅正桀。想來一定是鑑定出結果了。
林簡略有些激動,摁下接聽鍵的時候。手有些抖,但還是很快就接起了電話,“傅正桀。”
山上的信號不是特別好,講話的聲音也是斷斷續續的。林簡不得不出了房間,去外面找個信號比較強的地方。
“能聽清楚了嗎?喂喂喂。”
她快走到山門口的時候,電話那頭傅正桀的聲音才變得清晰流暢。“能聽清了,你這是在哪兒啊?信號那麼差。”
傅正桀不免多問了一句。
шωш?T Tκan?co 林簡笑了笑。在長廊的座椅上坐了下來,山風吹過,還真是挺冷的。她出來的著急。連一件外套都沒有穿,她打了個哆嗦,說:“在山上。”
“啊?”對於她的回答,傅正桀有些摸不著頭腦,“什麼山上?”
“就是在山上的寺廟裡,你放心吧,我安全的很,佛祖會保佑我的。”她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旋即就把話題引到了正題上,“怎麼樣?結果是什麼?”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傅正桀纔開口,說:“你跟林錫威不屬於父女關係,可你們也不是一點關係也沒有。”
林簡有點聽不太懂,“什麼意思?”
“你們有親緣關係,說明你們是親戚,並且比較近。”
林簡沉默著,腦子裡忽然響起鄧佩娥當時嘶吼的那句話,‘跟你妹妹一樣,是個騷話。’,還有在村子裡聽到的那些話。她的心不由自主的跳了起來,很是心慌。
傅正桀見她一直沒有說話,想了想,說:“其實這個親子鑑定一天就能做出來,但爲了保險起見,我做了三次,結果都一樣。這件事,你跟你父親有好好的談過嗎?”
林簡用力的吞了口口水,放在膝蓋上的手緊握成拳,好一會,她纔回過心神,乾笑了一聲,說:“謝謝你,鑑定書你幫我留著,等我回來的時候,我會親自過來取。還有,這件事,我希望你可以給我保密,絕對的保密,好嗎?”
“你只管放心。噢,對了,夏荀回來了,她一點事兒都沒有,就是被人關了幾天。”
林簡點了點頭,說:“沒事就好,這樣我就徹底放心了。”
“那你呢?”林簡正要掛電話的時候,傅正桀再次開口,說:“你沒事嗎?”
林簡抿著脣,眼眶有些熱,鼻子也有些堵塞,沉默良久,用力的吞了口口水,強顏歡笑,說:“我?我能有什麼事,我當然沒事了,現在的我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你們都放心,我很好。那我先掛了,謝謝你。”
說完,不等傅正桀再說什麼,林簡就直接掛斷了電話,將手機放在了一側,底下了頭,心裡莫名覺得空蕩蕩的,心裡頭彷彿擱著一塊石頭,這會忽然就發作了起來,疼的難受。
原來一直以來她小心翼翼維護著的家,根本就不是她的家,從頭到尾她就是個父母不詳的野種,也許還是不被歡迎的孽種。
夜間的寺廟十分安靜,偶爾山林間會發出一聲聲不知名的叫聲。
林錫威不是個好父親,可當她確定林錫威不是他父親的時候,林簡心裡還是止不住的覺得有些難過。她寧可相信馮欣梅說的,她是父親最愛女人生的孩子,只是後來他們夫妻不和,生了嫌隙,成了怨偶。
所以你也不能怪林錫威不喜歡你,畢竟他怨恨你的母親,連帶著也就怨恨了你。
林簡對此深信不疑,結果到頭來,她根本就不是林錫威的女兒,他之所以對她那麼壞,只因爲她不是親生的,沒有其他任何理由。
正當她沉靜在自己的思緒裡無法自拔的時候,身上忽然一暖,她猛地一擡頭,便看到韓衍雋站在她的身側,而她的身上多了一件西裝外套,還帶著他的體溫。
“你……你怎麼在這裡?”她的聲音略有些哽咽,眼淚落的猝不及防,她迅速的擡手抹掉,深吸了幾口氣,穩定住了情緒,低低的咳嗽了兩聲,重新說了一遍,“你怎麼在這裡?不是跟老方丈在下棋麼?”
韓衍雋彎身坐在了她的身邊,長腿交疊伸直,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說:“剛剛回房間的時候,看到你拿著手機衝了出來,看你行色匆匆,就跟過來看了看。”
林簡微微一愣,“你……你一直跟我啊?”
他側頭看她,笑說:“是啊,但你一直沒有察覺。”
“那,那我剛纔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他說:“連傅正桀的話我都聽見了。”
“你……”林簡看著他,支吾了半天,終是泄了氣,擺了擺手,說:“聽見就聽見吧,反正你遲早是要知道的。我證實了,我不是我父親的親生女兒。”
“你竟然找傅正桀。”韓衍雋的重點,永遠不是林簡的重點。
“在那樣的情況下,我難道給你打電話?這不是挑起矛盾麼?”
“你在有通訊工具的情況下,竟然不給我打電話,你是真的存了心思想要離開我。”
林簡同他對視了片刻,嗤笑了意思橫,收回了視線,站了起來,說:“不說了,夜裡風大,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一會該著涼了。”
她說著,將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還給了韓衍雋。
韓衍雋坐在那兒沒動,也沒有伸手接過,只看著她,說:“今天我給你一個機會。”
林簡的眼皮跳了跳,“什麼意思?”
他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說:“你現在離開,我會放過你。”
“離開?”
“是,走出山門,我便放過你。”
林簡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大晚上的,又是山路,下面又沒有車,現在走出山門,這不是自找苦吃嗎,“你不要跟我開玩笑了。”
“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林簡擡頭,藉著大殿散過來的燈光,隱約能看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其實這個問題,這四天裡她也想了很久,究竟要不要繼續待在韓衍雋的身邊,但四天過去,她想不出來,她在猶豫。
她也問過方丈,有些事情是不是非要弄清楚不可,方丈只說了一句話,“難得糊塗。”
林簡回頭看了一眼山門,她再次猶豫,那扇門看起來黑暗,卻是一條光明的路。
韓衍雋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臉上,等著她的選擇。
做人難得糊塗,可糊塗的時候,總是渴望著知道真相,一輩子不知道,便一輩子惦記著。更何況,現在她還是個父母不詳的野種,她不是難得糊塗,她整個人都是一團漿糊,什麼都不知道,連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
若一輩子這樣稀裡糊塗,任人宰割,這做人得多麼敗。
她低頭嗤笑一聲,最後轉身面向了韓衍雋,說:“回去吧,我都困了。”
深夜,兩人躺在木板牀上,儼然像個苦行僧。
因爲太擠,林簡翻來覆去有些睡不著,而且這牀稍稍一動就會發出響動,在這樣安靜的深夜裡,牀板一動,顯得那麼刺耳。
林簡睜開眼睛,坐了起來,可惜林簡睡在裡面靠牆的位置,要出去必須經過韓衍雋。而他似乎睡的很安穩,甚至比在家裡的大牀上睡的還要安穩,雙手搭在肚子上,就這樣直挺挺的躺著,自躺下之後,這姿勢就沒有換過。
林簡輕手輕腳的起來,想要從他的身上爬過去。然而,她纔剛剛趴在他的上方,韓衍雋驟然睜開了眼睛。
“你想做什麼?”
林簡一頓,這姿勢確實有點那什麼,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正準備爬下牀的時候,韓衍雋伸手一下圈住了她的腰,稍稍一用力,林簡整個人便摔在了他的身上。
嘭的一聲,牀板猛地一震。
林簡迅速一仰頭,韓衍雋的手直接摁住了她的後腦勺,讓她安安穩穩的靠在他的胸膛上,“別動。”
他的聲音從胸腔裡傳出來,悶悶沉沉的。
“我,我只是睡不著,想出去走走。”林簡擡了一下頭,卻只看到韓衍雋的下巴,也看不清楚他的臉。
韓衍雋沒有說話,仍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不動,林簡的身子緩緩的從他的身上滑了下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但她大半個身子仍然趴在韓衍雋的身上,耳邊是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他的手掌覆在她的後腦勺上,她隱約能感覺到他手掌的溫度。
“那個小張呢?”沉默良久,林簡小聲的問道,“我找了整個寺廟,都找不到他,是不是你把他給抓起來了?”
他只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說:“記住你今晚的選擇,你再也沒有機會逃走,除非我不要你。”
他的聲音這樣近,這些話彷彿從他的心裡傳出來,林簡心頭微微一動,笑了一下,說:“你知道嗎?外婆說,這是一次考驗,考驗你對我的感情。”
韓衍雋怎會不知道,只是計劃已經改變,若他晚來一步,林簡就要被送走,至於送去哪裡,最後是怎樣的處置,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