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衍雋坐在車上,忽然睜開了眼睛。透過車前鏡。看了陳木一眼,沉默片刻。問:“林簡那邊你確定都安排妥當了?”
韓衍雋的問題來的突然,陳木心裡有鬼,眼神飄忽了一下,立刻道:“當然,當然安排妥當了。韓哥。你還不相信我麼?”
他轉頭,一臉嚴肅的看向了韓衍雋。又問了一遍,“韓哥。你不信我?”
兩人對視數秒,韓衍雋纔開口,“信。”
“那你就安心吧,別分心想別的了。”
他笑了笑。便轉回了身子,側頭看向了窗外,暗暗的吐了口氣。也不知道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不知爲什麼,他的心裡一陣陣的煩躁。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包香菸,抽出一根點上,猛地吸了一口。大約是吸的太猛。直接嗆到了,忍不住咳嗽了起來。一張臉漲得通紅,視線暗暗瞥了一眼車前鏡,正好就對上了韓衍雋那道深邃的目光。
他的心裡頭不由的咯噔了一下,努力保持鎮定,罵了句髒話,說:“以後再也不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了。什麼破煙,嗆死個人了!”
“阿木,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陳木又忍不住咳嗽了一聲,低垂了眼簾,把玩著煙盒,笑說:“怎麼會,我怎麼會有事瞞著你。”
“希望是這樣。你記住,我的信任只有一次,若是讓我知道你對我有什麼欺瞞,你應該知道結果會是什麼。”他伸手拿過了陳木手裡的煙,抽出了一根,含在嘴裡,陳木主動給他點菸,韓衍雋看著他說:“這話我只說一次,沒有餘地。”
陳木的手抖了一下,火柴梗從指間滑落。韓衍雋迅速伸手,火柴梗便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小心點。”他說著,便將火柴梗放進了他的手心裡,順手還點了點他的肩膀,像是一種警告。
陳木用力的吞了口口水,眼底浮現了一絲掙扎之色,稍縱即逝。
他很快抽完了手裡的煙,想了又想,問:“韓哥,我能問你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嗎?”
“你問。”
他用力的咬了一下上下嘴脣,暗暗吸了口氣,“這個林簡,在你的心裡究竟是個什麼地位?很重要嗎?我是說如果,如果她出了什麼意外,你會怎麼樣?”
“她會出意外嗎?”韓衍雋反問。
陳木乾笑了一聲,說:“我是說如果,打個比方。你會怎樣?”
韓衍雋還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說:“她不會出意外。”
陳木回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心下微微一沉,手裡的香菸被他捏的變了形狀。手心冒出了一層層的冷汗,倒吸了一口涼氣,目視前方,開始坐立不安。
韓衍雋吸了口煙,從車前鏡內,能夠清楚的看到陳木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什麼也沒說,只一口又一口的吸著煙。
車行了一個小時之後,車子停在了一座木屋前,門口站在兩個黑人,又高又壯,見著有車過來,雙手立刻背到身後,黑白分明的眼睛,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他們。
陳木率先下去,領著翻譯過去跟他們交涉。
其中一個進了屋內,大概一分鐘的時間,從裡面跟著出來一個白皮膚藍眼睛的男人,臉上掛著燦爛的笑,看著韓衍雋,用英語同他打了聲招呼。
陳木走到車前,給韓衍雋開了車門,壓低聲音說:“安全。”
韓衍雋下了車,整了整衣服,走了過去,面帶微笑,“你好,卡斯特先生。”
兩人客套了幾句,卡斯特便邀請韓衍雋進了木屋。
韓衍雋在莫斯科的這幾年混的很不錯,特別是在軍火生意這一塊,甚至做到了在軍政界都有一定的地位,大家都稱呼他爲沈先生,沈先生的名頭很響,但極少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甚至有部分人認爲沈先生其實是個女人,他的手段狠辣,彷彿在世界各個角落都有他的人,可大家又找不到他的老巢,沈先生包括沈先生手下的所有人,似乎每一個都擁有無數個身份,散落在各個角落。
這樣的一股勢力很難被瓦解,也絕不會被擺到明面上來。
更不會有人知道,這韓衍雋就是沈先生。
卡斯特用十分蹩腳的中文,一字一句問道:“你就是沈先生?”
韓衍雋側著身子,翹著二郎腿,單手撐在桌子上,說:“不是,我是沈先生的得力幫手韓沈,沈先生怎麼可能親自來管這種事。”
他笑著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等翻譯說完,才繼續道:“沈先生說了,破壞規矩的人,都要承擔相應的後果。做生意講究的是信任,我們出了貨,可你們卻沒有給足相應的好處,那麼對不起,要麼你們把貨一樣不少的還回來,還有我們死掉的十個兄弟,你們必須要有人出來償命,要麼……”
他沒有說下去,只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側過頭深深的看了卡斯特一眼,然後擡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姿勢。
“你們有句老話說的好,叫做什麼……”卡斯特瞇了眼睛,想了好一會,才慢慢的說:“光腳……光腳……不怕穿鞋的……而且,我們要見的是沈先生。”
他的發音並不準確,即便說的是中文,韓衍雋也沒怎麼聽懂,看了他一眼之後,就把目光轉向了翻譯。
“他說的是光腳不怕穿鞋的。”
韓衍雋噗嗤一笑,說:“我們不怕損失,但必須要有規矩,不管是什麼人壞了規矩就是不行。”
等翻譯員說完,卡斯特攤了一下手,很顯然,他們並沒有誠意和平解決這件事。
“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
“被背後操作這件事的人是誰?你們引沈先生到這裡來的目的是什麼?”
“areyoumr.shen?”卡斯特挑挑眉,眼裡帶著滿滿的笑意,每一個單詞他都說的很慢。
兩人對視片刻,韓衍雋笑著搖了搖頭,說:“看樣子,你們並沒有誠意解決這件事,既然如此……”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迅速彎身,一顆子彈堪堪從他的上方掃過,速度太快,卡斯特都沒有反應過來,子彈已經打入了他的眉心,他的臉上甚至還掛著一抹笑容,睜著眼睛。他一定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死的這麼草率。
韓衍雋立刻退到了門邊,掩在牆後,陳木站在另一側,手裡握著槍,暗暗的罵了句草,“他們的目的不是沈先生嗎?這是怎麼回事?”
韓衍雋側目,瞥了一眼還坐在椅子上的卡斯特,沉吟了片刻,篤定的說道:“不,他們現在的目的是我。”
“爲什麼?難道他們已經知道了?這不可能啊。”陳木這會子是鬧不懂了,不會有人知道沈先生是誰的,除非他們這中間出了叛徒,“難道……難道是我們中間有人叛變了?”
“還有一個原因。”他緊握著手槍,同陳木對視一眼,“這背後的人是韓家的人!”
話音落下,兩人便一起衝了出去,用最快的速度躲在了汽車後面,所幸他們有應對的計劃,很快他們的人就包圍了過來,對方來的人不多,見著情況不對,就立刻撤退了。
很顯然,此舉他們只是試探,爲的是確認身份,下一步,就是致人於死地了。
韓衍雋看著車子遠去的方向,微微瞇了眼睛,這一趟來的值當,這五年來,他從來也沒有放棄過要揪出害他全家的人,每一個,他都不會放過。
……
天色漸暗了下來,林簡坐在木屋的角落裡,眼看著太陽就要落山,她內心的恐懼越來越盛。而且,她的肚子開始餓了,咕嚕嚕一直叫個不停。
也許,她真的該去找人,有人的地方纔會有辦法。
說不定運氣好的話,能遇到好人呢。
如此一想,她便下了牀,出了屋子,將頭髮弄的亂糟糟的,又往臉上抹了泥巴。右手上的石膏有點突兀,她想了想,就找了塊石頭,用力的把石膏給砸碎了。
隨即,她就摸去了附近的村落。
這村落裡有不少房子都是茅草房,最好的大概就是木屋了,現在這個時間點,每家每戶都在做飯,有的就在門口子煮東西。林簡大概是餓極了,人家燉個蘿蔔湯,她都覺得很香,非常香。
她不停的搓著手,走到一個老婦人的面前蹲了下來,嘗試著用英語跟她說話,但人家根本聽不懂。不知道是不是林簡表現的太過於明顯了,婦人很警惕的護住自己的鍋,衝著她擺手。林簡看的出來,她這是驅趕的意思。
林簡對著她做了個吃飯的手勢,沒想到這老婦人竟然拿了根棍子,直接往她身上打,嘴裡嘰裡呱啦說著她根本聽不懂的語言。
那婦人只追了她幾步,見著她跑遠了,也就回了自己的屋子裡。
林簡搓了搓手,又找了幾戶人家,結果都一樣,不是被趕出來,就是被打出來。那些人看著挺善良,開始也願意聽她說話,可知道她是討糧食的之後,態度就完全不一樣了。
夜色將至,林簡站在村落的小道上,肚子叫個不停。她舔了舔脣,看著眼前這扇緊閉的木門,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放棄了。
正當她準備回去的時候,一轉身,不知何時身後竟然站了三個男人,看著她的眼神,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