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簡。”
同樣是叫她的名字,來人的聲音清清淡淡。卻透著一種強勢。
林簡聞聲。不由心頭一緊,不用看也知道來人是誰了。她用力的吞了口口水。神色有些緊張,忍不住瞪視了蕭湛了一眼,眼裡帶著一絲責備,怪他偏要拉著她出來說話。
現在好了吧,被韓衍雋發現了!
韓大佛爺要是生氣了。遭罪的還不是她麼!
轉眼的功夫,韓衍雋已經走到了蕭湛的伸手。臉上掛著淺淡的笑容,擡手搭住了蕭湛的肩膀。輕輕的拍了兩下,目光落在林簡的身上,說:“怎麼上廁所上到露臺來了?你隨地大小便啊。”
林簡微蹙了一下眉,“你亂說什麼!”
“開玩笑。”他笑著。側頭看向了蕭湛,說:“你媽來了,等半天都不見你回去。就讓我過來看看。她可能有事要跟你說,快回去吧。”
蕭湛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緊握成拳,薄脣抿成一條直線,側目同他對視了一眼。不動聲色的掙開了他的手。又看了看林簡,想了想,說:“咱們下次在談。”
韓衍雋擡著手,似笑而非的看著林建,蕭湛則轉身離開了。很快,露臺上只餘下他們兩人,就這樣面對站著,大眼瞪小眼。
林簡不說話,只靜靜的同他對視,這叫敵不動我不動。她絕不自動解釋,這樣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她要拿出清者自清的態度,如此一想,她便挺直了背脊,微微揚了下巴。
韓衍雋抱臂,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嗤笑一聲,說:“你現在這個樣子,是覺得自己很有理,是不是?”
“反正我並不心虛。”
他脣角一揚,往前走了一大步,兩人之間幾乎沒了距離,林簡是條件反射想要退後一步,卻生生忍了下來,瞪大眼睛,目不轉定的盯著他,一副坦蕩蕩的樣子。
“是嗎?我怎麼覺得你現在這是故作鎮定呢。”
林簡用鼻子發出了很輕的一聲哼,說:“我要是解釋,你又會說解釋就是掩飾吧?總歸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我其實是被他強行拉到這裡來聊天的,我還不如什麼都不說,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反正我清者自清,也沒什麼好怕的。”
“真的不怕,你就不會跟我說那麼多了。”韓衍雋嗤笑一聲,擡手用力的彈了一下她的額頭,白嫩的皮膚很快就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她也不動,只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暗暗的瞥了他一眼,說:“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就是想跟蕭湛問同一個問題,這段時間,你過的好嗎?”
林簡同他對視了一會,眉目微動,這人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完全看不出來他的心思。林簡的喉頭動了動,默了好一會,說:“挺好的。”
“這是你敷衍蕭湛的答應。”
“就是……就是很好啊,能跟你在一起,簡直就是天上掉金子一樣的好事,我一直覺得很好,很開心。”她睜著眼睛說瞎話,並且還臉不紅心不跳的。
韓衍雋微微歪頭,眉梢輕挑,低低一笑,什麼也沒說,只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說:“回去吧。”
他只走了兩步,忽的又停了下來,回頭看了她一眼,說:“你剛剛那一番話不夠用心,反倒會讓人覺得你過的一點都不好。蕭湛喜歡你,這件事你應該已經知道了,而你那樣的回答,是在給他透露怎樣的信息,你自己心裡清楚。”
“我現在也終於知道,爲什麼傅正桀對你這麼執著,恐怕你對著他,也是這樣的面孔,看似拒絕,實則不過是欲拒還迎的把戲。嗬,想來也不是他們深情,而是你的手段高明,甚至比林錦夕還要厲害。”
“我……!”林簡眉頭一擰,想要爭辯,可看他那篤定的眼神,忽然又不想再多說什麼。
這種人,不管她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的,他只認自己看到的,那她又何必要浪費這個口水跟他辯駁,到時候爭個面紅耳赤的,還是她的錯。
她深吸了一口氣,衝著他笑了一下,便默不作聲的跟在他的身後。
隨後,兩人便一前一後回了林錦夕的病房。
病房內的氣壓很低,蕭湛的臉色比剛纔還要難看,沉著一張臉坐在沈嫚文的身邊,有一種即將在沉默中爆發的既視感。
他們兩個進來,蕭湛便擡眸,目光毫不遮掩的看向了躲在韓衍雋身後的林簡,她只露出了半張臉,剛一擡眼,就對上了蕭湛望過來的目光,她立刻收回了視線,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還是不要亂看的好。
這時,蕭湛忽的站了起來,深深看了韓衍雋一眼,然後走到了病牀邊上,對著閉目休息的林錦夕,說:“我知道你醒著,起來。”
蕭湛的態度很差,鄧佩娥對他是零容忍,立刻跳腳,說:“你現在這是什麼態度!夕夕都這樣了,你不但不心疼她,還用這種態度跟她說話,你還是不是男人!有沒有良心!”
她儘量壓低聲音,伸手用力的戳了戳蕭湛的胸口,咬牙切齒道:“我真恨不得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到底是黑的還是紅的!”
蕭湛猛地拍開了她的手,側頭冷冷的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十分可怖,使得鄧佩娥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往後退了一小步,然後支支吾吾的說:“你,你瞪我做什麼,我說都是事實,你敢說你對夕夕好嗎?自從她嫁給你,你什麼時候對她好過?”
鄧佩娥昂起來,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強硬一些,更理直氣壯一點,只是她那飄忽的眼神,讓她的氣勢一下弱了一大半。
蕭湛嗤笑一聲,餘光瞥見林錦夕仍死死閉著眼睛,便轉身面向了鄧佩娥,笑問:“試問,這場婚禮,是我自願的嗎?我從來也沒有承諾過,婚後一定會對她好,你又何必來怪我?是你們自己千方百計的要嫁進蕭家,我只是迫於無奈才娶的,你想讓我對她有多好?更何況,你們竟然敢讓我喜當爹!就這一點,你現在就沒這個資格來責怪我對你女兒不好!”
鄧佩娥聞言,先是一頓,旋即瞪大了眼睛,滿目的不可置信,“你……你……你說什麼!你在說什麼!你現在竟然說這種話!蕭湛,你他媽還是人麼!”
“你先別激動,我既然會說這樣的話,必然是有證據。所以,等我說完,你再激動也不遲,順便我好心提醒你,現在開始可以好好編故事了,免得到時候啞口無言,很尷尬的。”
蕭湛一邊說,一邊往韓衍雋的方向看了一眼,“說不定,你們還能傍上一個比我更優秀的男人。”
韓衍雋聽的出來,他這話裡的那個男人指的是誰,他伸手拉過了附近的椅子,彎身坐了下來,問:“介意我們在場嗎?”
“當然不介意,我特別希望你們能夠在場。”
這時,鄧佩娥猛地轉頭,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心怦怦跳的很快,又看了看坐在沙發上默不作聲的沈嫚文,心裡莫名有些發怵,再看躺在牀上的林錦夕,一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她和她的女兒,此時正如甕中之鱉。
她看著林錦夕慘白的臉色,腦海裡頓時閃過一些片段,臉色微微發白,嘴脣緊緊的抿成一條直線,暗暗咬了牙,倏地將蕭湛擠開,守在病牀邊上,冷聲道:“醫生說了,夕夕需要休息,如果你們沒別的事,就請離開!即便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要說,也請等夕夕的身體康復了之後,咱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說,怎麼說都行!但現在不行,我絕對不會讓你們傷害我女兒的!”
“林錦夕,你是自己說,還是要我說出來?”蕭湛並不理會鄧佩娥的話,沉聲道。
林錦夕並沒有睡著,她此刻腦子清醒的很,她甚至能夠猜到蕭湛接下去會說什麼,被子下的那雙手緊握成拳,她不傻,她自然知道這是誰給蕭家透露的風聲!
韓衍雋的頻繁出現,就最好的證明了,是誰在背後搞鬼,是誰要置她於死地!
“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聽見沒有!”鄧佩娥猛地轉頭,擡手指著門口,衝著他們怒道,聲音十分尖銳刺耳,她發飆的時候,總是喜歡大聲說話,彷彿這樣纔有足夠的氣勢去震懾別人,讓他們感到害怕。
可往往說話越大聲的人,通常都是沒有底氣的。
“你是不是要逼死她,你才甘心!就算你不喜歡她,你也不該這樣對她!你忘記當初的事了嗎!你這個混蛋!”鄧佩娥猛地衝過來,一把揪住了蕭湛的衣服,緊接著便狠狠的將他往病房門口推,一邊道:“你們都給我出去,給我滾出去!我和夕夕都不想看到你們!”
蕭湛只往後退了兩步,就站定不動了,任鄧佩娥怎麼推,都紋絲不動,直挺挺的站在那兒,餘光瞥了一眼林簡,眉目一動,忽的伸手一把將鄧佩娥推開,他的動作極快,鄧佩娥根本沒個防備,一個沒站穩,便摔在了茶幾上,上面的杯子全數被掃落在地。
他一步過去,拿了沈嫚文放在一側的牛皮袋,然後狠狠的砸在了林錦夕的臉上。動作一氣呵成,乾淨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