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環境下生存的畸形孩子,一般都會產生仇視與敏感的心理。他們會在內心淺層便對醜陋與充滿敵意的環境產生排斥以及憎惡的心理。
林宇捏著一篇報道,直直地看著。
那是一篇十年前的報道,也就是在楊義軍離開的後一個月。報道上揭露了同行福利院虐待兒童以及猥褻兒童的殘忍事實。
那麼楊義軍對小女孩做出那樣的舉動是因爲小時候曾經被這樣的對待過,他把別人給他的傷害直接轉接到另一個人的身上。
林宇可以想象楊義軍的童年。小時候的楊義軍即使有點殘疾,但是模子還是較爲清秀的,這樣的孩子是最受那些*癖的變態喜歡的吧。
同齡人的辱罵與嘲笑,使得楊義軍在那個時候養成了激進的心理,對人們的仇視,對世界的蔑視。不對,楊義軍應該更爲嚴重,因爲那個時候他看的書是偵探之類的。按照現在的做法,楊義軍應該是從那些書籍中汲取了養分,甚至從書中描寫的殺人的場景得到了快感吧。
那個時候的楊義軍應該就有殺人使人興奮的念頭。只是因爲年齡很小,壓抑住了而已,隨著婚姻的失敗,他暴虐性的一半就徹底地被激發出來。
不單這樣,被外表仁慈的老師強迫性地進行不正當性關係,接受他在自己身上的魔鬼行徑,接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接受自己還不能承擔的痛楚,使得他對這個世界失望了吧。甚至,對權威人士的憎惡!
那個時候,就下了滅掉這些“斯文敗類”的念頭,將他們狠狠踩碎,將他們在自己身上做的一切都還回去!
Savior,對的!他認爲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救世,將保守痛楚的人們從這個世界中解脫出來,將那些所謂的權威人士徹底地清除。
我身上的傷疤,都是這個世界所給予我的!爲什麼你們都要在這樣噁心、渾濁的世界裡活著,看不到那一灘污濁的水嗎?聞不到這瀰漫著惡臭的空氣嗎?聽不到四處都是無辜尖叫的呻吟聲麼?
你們的五感都衰退了嗎?
我是Savior!你們懂嗎?我在救你們。來吧,來吧!不要再被那些所謂正義的白衣天使所迷失雙眼,不要接受他們對你們欺騙。
只有我是真實的,我會給你們極度的享受。我永遠不會騙你們,求你,來到我的王國!每一個人都是王,在這裡不會有人欺負你們,永遠不會。
這是來自救世主的召喚,有聽到嗎?
林宇仔細地在重要的地方劃著線,然後在資料的空白處寫上批註。
“竇佳,把這打印出來,你再看看!”林宇將手中的第一份資料扔過去,自己一個人的猜測也許會有紕漏的地方,必須給竇佳過一遍。
抱著娃娃,望向福利院的門口。後面樓房的窗戶好像在哪見過?
“林宇,你還記得別墅中的那一幅畫嗎?”竇佳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可是隻是一瞬間,抓不到,那一絲的念頭糾結著竇佳,還差一點,差一點。
“抱著娃娃,望向窗口的那一幅畫?”林宇被竇佳提醒,突然意識到什麼。
“對,你能在網上找到那幅畫嗎?”這張照片跟那幅畫之間必然有聯繫,一定!
“不用了,畫中的孩子很可能就是楊義軍。吳興,查出畫家樑安諾的位置。速度要快!”
樑安諾有可能就是解決目前所有難題的關鍵人物。
“嗯,查到了,在北京798藝術區。”吳興將地址交到林宇的手中,疑惑地看著他與竇佳。
“竇佳,我們去趟北京。”林宇將桌上的資料橫抱在手上,預備在飛機上再琢磨。
北京朝陽區798藝術區。
當林宇與竇佳推開這扇門的時候,感覺像來到了另一個世界。與樑安諾現實派的畫作風格完全不同的藝術裝修。古色古香的傳統風格,鏤空的窗戶,暗紅色的裝飾傢俱。明媚的牆壁上掛著獨具魅力的畫作,跳舞的少女、旋轉的櫻花、剛出浴的貴妃圖……
林宇緊緊眉頭,這並不是樑安諾的風格。
他的畫作一般都具有批判意義,絕不會就只是一幅畫。正如那幅《福利院少年》,正值全國抨擊留守兒童時期。
樑安諾最擅長的便是以明媚的色彩去反映最黑暗的社會現實,而不是這樣只是用明媚的色彩去畫一幅幅看起來便沒有生命的畫。
至封筆後經歷了什麼?與兇手有關嗎?
“不好意思,樑大師今天休息,暫不見客。”樑安諾的秘書攔截了兩人的去路,用溫柔的嗓音阻止他們進一步前進。
“能進去跟樑大師說一聲,我們是A市刑警——”
“麻煩你,去跟樑大師說,我們爲《福利院少年》而來。”林宇打斷了竇佳,直接將話頭接過。
竇佳瞪著林宇,顯然不明白他這種做法以及說法。
如果自己的猜測沒錯,那麼樑安諾轉變繪畫風格,2013年的封筆作,勢必與兇手有關。
林宇環著手,只靜待原地,盯著那幅《跳舞的少女》,無論竇佳問他什麼,都緘默不語。只是猜測,還沒有得到證實。
“咚咚咚”高跟鞋踩過的聲音響起,林宇的嘴角浮現一絲微笑,看來,猜測正確了。
“大師請你們過去。”
“謝謝。”竇佳側頭點了一下,表明謝意。
“警察來我這個小廟,有什麼要問的嗎?”樑安諾的表情冷峻,似乎對他們的到來並不表示歡迎。
“大師心裡應該猜到一二了纔是。我們是爲《福利院少年》而來。”林宇直接表明態度。跟一個有權威的大師PK,不要有絲毫的隱瞞,坦誠是讓他接納對方最好的方式。
林宇知道大師對兇手的瞭解遠比資料上的詳細,甚至有我們還未知曉的細節。那幅畫將一個人刻畫得這麼栩栩如生,人物內心的情感體現得淋漓盡致,不是單靠寫實外表就可以的。
“我對他並不瞭解。他只是我的一個模特。”樑安諾垂下眼角。他是有機會拯救這個少年的,可是他沒有,纔會導致現在這個局面。
“你應該有看過這個照片吧。”林宇從懷中取出,推到樑安諾的面前。
“是的,我那幅封筆作便是以這張照片爲原型的,只是改變了孩子棱角的模樣。”樑安諾戴上了眼鏡,仔細地看著,眼睛裡瞬間充滿著淚水。
竇佳瞬間懂了,腦子裡面的線終於連接上了,那個一閃而過的念頭就是這個。照片中的窗戶與畫中的窗戶重合,只是換了場景,換了人物的外表,其他的都沒有變。
“認識他好久了?”林宇毫不客氣地端起桌上的烏龍茶,慢慢地咂。這個故事要說好久,得放鬆。
“2000年認識的吧,在B市,那時他應該有17歲。”樑安諾將眼鏡摘下,靠在椅背上,仰頭,仔細回想與他認識的細節。
樑安諾當時只有45歲,畫了30年,可是造化弄人,總是得不出自己滿意的作品。在傳統的學者看來,自己的畫離經叛道,並不符合大衆的審美。
那時的樑安諾想到了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是上天讓他遇到了楊義軍。一個只有17歲擁有著十分老成名字的少年。
他懂他的畫,甚至與他的想法一致,不,那個少年比他的想法激進。那時就應該意識到他的不正常,不然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結果。
樑安諾將他帶到因爲資金短缺快要維持不來的畫廊裡,就在那裡,他打開了那個少年的心扉,讓他吐露了自己童年的秘密。
“你知道其實他本性是善良的。”樑安諾不希望他們用殺人狂的眼光去看待那個少年,在他的眼中,那個少年只是沒有得到合適的引導而已。
可惜他對面的兩個人均沉默不語,也許當樑安諾看到那個視頻的時候,就不這麼認爲的吧,即使他曾經善良過,可是現在卻完全蛻變成一個殺人狂魔,徹徹底底地沒了心智。
髒亂差的生活環境、被人用口水對待的臉、經常傷痕累累的身體、被人粗暴地凌虐以及從小就被最愛的家人拋棄。
他的上輩子是不幸的。
“他從來不直接描述他的生活環境,而是用大段大段的文學段落去形容。因而那些描寫比他心裡想要表達的更爲貼切。後來我畫的靈感都是來自於他。對了,他總說他要當救世主。”樑安諾的那段回憶是美好的,畢竟是少年將他從痛苦的泥沼里拉了出來,畢竟是少年解救了他的生命。
竇佳一邊聽樑安諾述說,一邊記著筆記。他形容的每一個細節都有助於破案,協助警方更好地瞭解罪犯。
“有一天,他將這個照片扔給了我,說他要讓那些瞧不起他的人,虐待他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樑安諾的身體在顫抖,那時少年的目光是毀滅性的,可是作畫的自己並沒有在意。“這是在他離婚了以後。他妻子的離開給他的打擊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