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盛卿無意識的嗯了一聲,直到耳朵被夏子衿揪住,纔回過神來,當(dāng)下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連忙求饒,“爲(wèi)夫知錯了,爲(wèi)夫剛剛什麼都沒聽清,子衿,爲(wèi)夫知錯,還請子衿大人有大量,饒了爲(wèi)夫吧。”
夏子衿見他在外人面前半點兒形象都不顧,不由瞥他一眼,脣角扯出三分笑意來。前來傳話的宮婢瞧著夏子衿這樣“欺負(fù)”夏盛卿,迅速低下頭,眼眸裡掠過一絲殺意。
“你是哪個宮裡的?”夏子衿沒好氣的看了正同自己嬉皮笑臉的夏盛卿一眼,轉(zhuǎn)頭看向那宮婢,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的發(fā)問。
宮婢正滿懷對她的殺意,聽到她的問話,下意識的擡起頭來,眼裡的殺意尚且來不及收回,恰好被夏子衿看了個正著,夏子衿的眉頭立刻擰成個“川”字,剛準(zhǔn)備細(xì)看,她已經(jīng)再度低下頭,神情溫順,“奴婢是蓮妃娘娘宮裡邊的。”
夏子衿原本只是猜測,現(xiàn)在多少已經(jīng)確定下來,心中不得不爲(wèi)月靜安的手段欽佩,能讓自己的人潛進宮中倒也罷了,還能將她們都留在自己宮中辦事。
一想到明聖帝曾經(jīng)毫不知情跑去寵幸月靜安,夏子衿禁不住打了個寒顫,這反明是將自個兒的性命交到敵人手上,不知明聖帝是怎麼想的,縱然月靜安容貌美麗,但他殺了別人丈夫,還害死了別人姐姐,竟是半點兒也不懷疑月靜安接近他的動機嗎?
雖然不曉得月靜安爲(wèi)何不趁著明聖帝寵幸她的時候一刀斃了他,好爲(wèi)前朝皇帝報仇,但明聖帝這行爲(wèi)無異於將自己的腦袋放在刀鋒底下睡覺。
宮婢自是沒有想到,夏子衿會在短短幾秒之內(nèi),腦子裡就轉(zhuǎn)出這麼多想法,站在原地,等著夏子衿叫她回去。然而等了半晌,她都沒有聽見聲音,詫異的擡起頭來,恰好對上夏子衿滿是打量的目光,莫名慌亂了一下,垂在身側(cè)的手指無意識的搓著衣角。
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心虛之後,宮婢捏著衣角的手指豁然散開,再不敢擡起頭去看夏子衿。
光是看了一眼,對方就擾亂了她的心神,委實可怕,宮婢念及此,更是恨不得將腦袋整個埋到胸口,不去看夏子衿的眼神。
瞧她這般謹(jǐn)慎,夏子衿不由自主的嗤笑一聲,“你回去吧。”
宮婢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聽見關(guān)門聲,當(dāng)即傻眼,不明白夏子衿那話到底是說自己不去還是去,站在臺階下半晌,還是猶豫著上前準(zhǔn)備敲門,就被馨兒攔住。
“公主說了,叫你回去。”馨兒硬邦邦的重複她的話,望著她的眼神頗爲(wèi)不耐煩。
先前這宮婢滿眼敵視的看著夏子衿,她可是看清楚了的,既然如此,她自然也不會給這宮婢什麼好臉色。宮婢見她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只擡起手臂攔著自己,心下就覺著受了氣,要與她理論一番。
樹上蹲著的真文看著這一幕,當(dāng)即從樹上蹦下來,看著她二人,無奈搖頭,復(fù)轉(zhuǎn)頭看向?qū)m婢,“你先前已經(jīng)聽公主說了,叫你回去,公主既然說了,就是答應(yīng)了的意思,必然會去宮裡的。”
宮婢見他容貌俊俏,臉頰禁不住一紅,又見他護在馨兒身前,心頭莫名冒出嫉妒的情緒來,以至於她原本還算清秀的一張臉,瞧上去都是扭曲起來。
真文卻是沒空管她怎麼想,馨兒躲在他身後,見他護著自己,臉頰不由自主的漲紅。等著那宮婢走了,真文才轉(zhuǎn)過頭來,瞧著她面頰通紅的樣子,還以爲(wèi)她發(fā)了高燒,手掌下意識的探到她的額頭上,見溫度與常人無異,這才舒了口氣。
屋子裡,夏子衿將剝好的雞蛋遞到他碗裡,“盛卿,你先前去宮中,可是與蓮妃娘娘說了什麼?若不然她怎麼會突然願意見我?”
因爲(wèi)先前月靜安不停的派人刺殺她,擺明著是要她的性命,雖然此刻夏子衿已經(jīng)知道她是夏盛卿的生母,可以前那些事情,也是實打?qū)嵃l(fā)生的。
要叫她就這麼改口,實在是困難了些。更何況,月靜安此刻還未必就消除了她對自己的敵意,這幾日夏盛卿不住的進宮,回來時都是帶著一臉的倦容,明顯是與月靜安沒有談妥。
今兒個,夏盛卿的神情亦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想必是月靜安拒絕了與自己見面。事後又找了人特意跑一趟,說是要見她,這事,怎麼看,都覺著蹊蹺的很。
夏子衿瞇著眼睛思考月靜安突然改變主意的原因,脣角就浮現(xiàn)出冷笑來,望向依舊一臉傻笑的夏盛卿,心底驀然軟了下來。
也罷,不管月靜安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她且過去一趟看個清楚,這樣夏盛卿也不用那般爲(wèi)難。
當(dāng)天下午,夏子衿就同夏盛卿一起通過暗道進宮,夏子衿還是第一次走這樣狹窄的通道,一路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緊緊抓著夏盛卿的手掌,生怕自己被甩了下來。
好在這通道也不算太長,推開面前的牆後,夏子衿跟在夏盛卿後頭走出去,一眼就望見正躺在牀榻上不住喘息的月靜安,莫名有些心虛起來。
月靜安單手抓著被子,雙眼赤紅,喘著粗氣,有心想要同嬤嬤說的那般做出適當(dāng)?shù)淖藨B(tài),面上卻是僵硬的很,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夏子衿原本還在懷疑,此刻望見她這反應(yīng),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不由自主的掀起脣角,塗著鮮紅丹蔻的手指撫上自己的脣瓣,緩步走上前去。
“兒臣見過蓮妃娘娘。”夏子衿走到她跟前裝傻充愣,只要月靜安不準(zhǔn)備提夏盛卿的事情,她就裝著不知道。
月靜安氣的牙癢癢,只好先開口提這事,“夏盛卿可是將事情都告訴你了?”
夏子衿見她終於想起來提這茬,捧著茶杯的手掌抖了一下,隨即擡眸望著月靜安,見她神情坦然,暗自嘆了口氣,只道是自己想多了。
或許月靜安是真的想通了也不一定。當(dāng)下,夏子衿就含了幾分期待來。
宮裡邊,月靜安藉著要與她和好的名頭,將她喊到自個兒的宮中。
外邊,沈櫟打精武候接受了他的嫁妝之後,成天的往精武候跑,一進門就娘子夫人的喊叫黃塵煙恨不得將他直接趕出去。精武候聽著後邊的動靜,端著茶盅慢慢喝了一口,脣角露出柔和的笑意來。
原本他還擔(dān)心黃塵煙會一輩子都嫁不出去,只能等著明聖帝去世纔有法子重新婚配。若不是身有殘疾或是缺陷,誰家會將好端端的兒子說給黃塵煙。
一個離過婚的女子,還想著招贅,除了那些個歪瓜裂棗,誰會想著去別人家入贅。沒想到現(xiàn)在真碰到了個傻子,鐵了心要嫁入精武候府,且容貌家世雖是不如旁人,卻也不算差了。
這般一想,精武候的心底終於舒服了些,瞧自家女兒的樣子,明顯也是動了情的,兩個人能在一起,自然是好事。
黃塵煙瞧著一臉無賴樣的沈櫟,頭疼的揉了揉眉心,“沈櫟,你若是再敢胡亂喊,我就叫管家將你扔出去。”
沈櫟立刻閉嘴,爲(wèi)了逗她開心,瞬間捂住自己的嘴巴,瞪大了眼睛盯著他。見他這副樣子,黃塵菸禁不住啞然失笑。
太子府,夏天勤得知夏子衿私自去看了夏盛卿,明聖帝知曉後,僅是訓(xùn)斥幾聲就放她出宮,禁不住握緊雙拳,忿忿不平,抓過桌子上的酒罈喝了一大口,揚聲叫人去請青赫淵人過來。
青赫淵人正趴在桌前研究事態(tài)的發(fā)展,想到主子傳信告訴他日後對明珠公主要同樣尊敬,他就禁不住一陣頭疼,他向來唯夏盛卿的命令做事,但這件事情,他還是覺得不妥。
雖然夏子衿表面上似是不在意的樣子,難保日後夏盛卿要對明聖帝下手的時間她不會翻臉。
正頭疼時,外邊就傳來丫鬟的叩門聲,喚他去夏天勤那兒。青赫淵人不耐煩的轉(zhuǎn)身,隨意扯開領(lǐng)口,又將紮好的髮束凌亂的拽開,做出一副正在休息的樣子,纔去開門,不耐煩的望著那丫鬟,“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真是睡個覺都要攪的人不安生,叫我白白放跑了夢裡的女子。”
丫鬟聽著他的渾言渾語,一張臉都嚇白了,生怕他待會兒見到夏天勤之後張嘴討了自己,好彌補他失去夢中夢到女子的遺憾。
青赫淵人見她還愣在原地不走,不由皺眉,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成了,此事我知道了,本道長待會便過去,你還不走,站在這兒,莫不是想給道長我暖牀?”
丫鬟打了個激靈,慌忙擺手,頭也不回的離開,腳步都是凌亂了些。青赫淵人看著她的背影,嗤笑一聲,先前色瞇瞇的神情瞬間倒退回去,眼底露出輕蔑的神情來,轉(zhuǎn)身關(guān)門進去。
夏天勤躺在牀榻上等了一炷香的時辰,青赫淵人才笑嘻嘻的趕過來,夏天勤瞧著他滿面笑容,頓時氣急,當(dāng)即沉下臉,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