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給程炎一起送飯時，說的是王夫人準備的，但她其實只掛了個名頭，鄭秀雲(yún)又因爲學(xué)習(xí)管家之事每日忙得不可開交，實際上顧雲(yún)霽三人在翰林院的膳食基本都是徐書華在安排。

徐書華奉行以食養(yǎng)身，給顧雲(yún)霽他們送的伙食都是單獨準備的，樣樣精心。早兩個月她還時常下廚，給丈夫親手做兩個菜，懷孕之後害喜聞不得油煙味兒，就很少進廚房了。

聽見廚房管事的問話，徐書華考慮了一會兒，將想好的菜品名字寫在單子上，叮囑道：“別的還好，主要是這道三鮮魚羹，雲(yún)霽的那份要單獨做。他不怎麼吃薑，但鮮魚不放姜又會有腥味兒，放少許熱姜水即可。”

顧雲(yún)巧看著她有條不紊地安排膳食，忽地來了興致，眨著亮晶晶的眼睛道：“嫂嫂，不如今日讓我給哥哥他們做兩道菜？”

到底是小女孩心性，轉(zhuǎn)瞬即忘，方纔還憂愁自己的婚事，這會兒又興致勃勃了。

徐書華對她的廚藝水平?jīng)]有把握，狐疑地問道：“你會做飯嗎？”

“我當然會做！”顧雲(yún)巧自信地挺起胸脯，下一秒又焉了下去，“只不過……廚藝沒嫂嫂那麼好而已。所以纔要多練練嘛，嫂嫂常爲哥哥洗手作羹湯，我也希望我的未來郎君能誇我廚藝好。”

“所以你就拿你哥哥他們來練手了？”徐書華看得好笑，調(diào)侃道，“可以倒是可以，不過你要是把哪道菜做毀了，就給你哥哥一個人吃就行。就算不好吃，他知道是你做的，也能昧著良心誇出花來。”

顧雲(yún)巧不滿：“哪有那麼嚴重？我是很少下廚，但也不至於做毀了吧？嫂嫂就等著看好了，我一定把飯菜做得色香味俱全！”

半個時辰後，顧雲(yún)巧看著鍋裡冒著糊味兒的三鮮魚羹，有些不知所措。

廚娘連忙將菜從鍋裡救出來：“哎喲四小姐，您快一邊歇著去吧，這些事我們來做就行了。”

顧雲(yún)巧訕訕退到一邊：“明明先前那一份還很完美，這一份不知道怎麼回事……”

三鮮魚羹做了兩份，一份是給顧雲(yún)霄和程炎的，放了薑末；另一份是給顧雲(yún)霽的，只放了熱姜水。偏偏顧雲(yún)霽的那份沒問題，放薑末的這份卻做糊了，顧雲(yún)霄還好說，若讓程炎知道了她做飯手藝這麼差，那也太丟人了。

爲了不丟人現(xiàn)眼，顧雲(yún)巧只稍稍猶豫了一會兒，就選擇了將兩份調(diào)換，寧可讓顧雲(yún)霽吃薑，也不能讓外人知道自己廚藝差。

翰林院裡，顧雲(yún)霽一打開家裡人送的食盒，就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糊味兒。不僅如此，這糊了的三鮮魚羹里居然還放了他不吃的姜，他一邊費勁地往外挑薑末，一邊嘟嘟囔囔地抱怨：“今日這飯菜怎麼回事，書華纔不會忘記我不吃薑，倒是巧巧廚藝不怎麼樣，這該不會是她做的吧……”

程炎聞言心頭微動，看了眼顧雲(yún)霽碗裡的魚羹，自然而然地道：“我這份沒有姜，我和你換吧。”

顧雲(yún)霽疑惑擡頭：“你那份沒有姜嗎？或許是我家裡人把兩份弄混了，我們換過來就是。”

三鮮魚羹入口順滑，湯汁鮮濃，總體來說味道很不錯，只可惜帶著一股令人難以忽視的糊味兒。程炎一口一口嘗著，脣角慢慢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這做菜的風(fēng)格，倒的確很像她。

傍晚下值回家，顧雲(yún)巧迫不及待地向顧雲(yún)霽要反饋：“哥哥，你覺得……今日的午膳，味道如何啊？”

顧雲(yún)霽一猜就知道是妹妹做的，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道：“不怎麼樣，特別是那道三鮮魚羹，不僅做糊了還忘記給我的那份去姜。書華定是細心叮囑過的，這粗心的廚娘不僅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手藝還這麼差，就該捲鋪蓋走人！”

顧雲(yún)巧氣得捶他：“什麼粗心的廚娘，那是我做的！你難道也要我捲鋪蓋走人嗎！”

見妹妹真生氣了，顧雲(yún)霽連忙哄道：“沒有沒有，我逗你玩的，你是我妹妹，誰敢讓你捲鋪蓋走人？”

顧雲(yún)巧神色稍緩，問道：“所以——味道到底怎麼樣？”

顧雲(yún)霽道：“我沒吃啊，那份有姜，我吃不下去，就跟程炎換了。不過沒姜的那份味道還可以。”

顧雲(yún)巧臉白了白，一時說不出話來，惱道：“你、你怎麼跟程炎換了？我就是因爲那份做糊了不好意思給別人，所以纔給你吃的，你就算不吃薑，爲什麼不跟大哥換？”

顧雲(yún)霽不明白妹妹這惱從何來，有些摸不著頭腦：“程炎的和大哥的都沒姜，和誰換不都一樣嗎？再說了，糊了就糊了唄，又不是多大的事。”

顧雲(yún)巧一臉沮喪：“這怎麼能一樣？你和大哥都是我哥哥，程炎他……他是外男，要是讓他知道了我廚藝那麼差，我臉豈不是丟盡了？”

顧雲(yún)巧在外人面前裝了那麼久的大家閨秀，卻在程炎一個人面前露了餡，現(xiàn)在又讓他知道自己的廚藝不佳，她的形象怕是真的要不保了。

顧雲(yún)霽哭笑不得：“程炎雖和咱們不是一家人，但也比外人親厚得多，我看他今日吃得挺乾淨的，想是沒有在意。何況他也未必知道是你做的，你擔(dān)心什麼？就算知道了也不打緊，你就當他和我一樣，是個愛護你的兄長就行了。”

想到中秋燈會上程炎對自己的照顧，顧雲(yún)巧覺得確實如此，心裡放鬆了不少，只是仍然糾結(jié)：“乾脆你們今後的伙食由我來安排好了，不論程炎知不知道，我總要把廚藝練起來，找回場子纔是。”

“小丫頭一個，哪來這麼大勝負欲？”顧雲(yún)霽無奈，揉了揉她的腦袋，“你願意安排就安排，其實很多時候你在一旁看著就好了，將事情交給廚娘們做，不必事事躬親，免得累著自己。”

“哥哥，你又揉我頭髮！我不是小孩子了！”顧雲(yún)巧捂住頭髮瞪他一眼，控訴道，“你再這樣，我就次次往你的菜裡放姜，讓你吃不下飯、餓著回家！”

“嘿，你個小丫頭，還會威脅你哥哥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顧雲(yún)巧不說還好，她這一說，顧雲(yún)霽就越發(fā)要去揉她的頭髮。顧雲(yún)巧逃不過，便往徐書華身後躲，有嫂嫂在前面攔著，這才堪堪保住了大早上起來精心梳好的發(fā)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