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就是在喚醒葉清依的痛苦記憶。
要她怎麼說？
當場指認宋卿是兇手，讓衆人責罰宋卿？
可能嗎？想想都知道，宋卿會反咬一口。她今天已經夠丟人了，趙啓宣就不能留點體面給她嗎？
反倒是趙青雲撿起地上的斗笠，親手給葉清依重新戴上，並對外人道：“清依用眼過度，傷著了，暫時不能見光，也不能吹風，所以這身打扮很正常。”
皇帝一開口，衆人自然不敢再質疑什麼。不過，還是有人會忍不住好奇心，想看看葉清依到底長什麼樣。
葉清依低聲道：“我不想待在這裡了，讓我走。”
這話是對趙青雲說的。她受夠了，真的夠了，臉皮再厚也禁不住三番五次被人羞辱。
趙青雲知道她心中苦楚，也不願她在這受苦，命夏公公帶著葉清依先回其他宮。
宴會繼續，現下卻是心思各異。妃子們在猜測皇上是不是要讓葉清依進宮當嬪妃，其他人則在想葉清依到底長什麼樣，真當狐貍精勾引了皇上？
唯有趙啓宣目光久久呆滯著。
他千錯萬錯，不應該自以爲是，以爲放手是一種保護，殊不知是傷害。
……
葉清依坐在顛婆的馬車中，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能摸到粗糲的疤痕。已經結痂，現在肯定更醜了。
她真不應該大半夜出來嚇人的。
“葉姑娘，皇上吩咐老奴告訴您，不要想太多，皇上他一定會找全天下最好的大夫給您看病。”
這些話葉清依已經聽了不下數次，知道是趙青雲在安慰她，心裡還是忍不住感激趙青雲。
至少在她醜陋的時候，趙青雲並沒有對她避如蛇蠍，反倒更好了，好到讓她無以爲報。
回到青玉宮後，葉清依早早的歇下了，假裝睡覺，實則心裡一直想著剛纔的事。
擇日。
趙啓宣進宮早朝，隻字未提葉清依的事。只是在下朝以後，主動來到御書房，想要葉清依回去。
聽聞此言，趙青雲諷刺一笑，“趙啓宣，你配說這句話嗎？”
“清依不適合在宮裡生活，她……並不開心。”
聽到這話，不知道是哪個字眼惹怒了趙青雲，讓趙青雲暴躁道：“難道待在宮外就開心了？她之前一直跟在你身邊呢，昨晚你也看見了，她被你傷的體無完膚。”
“我可以將部分兵權交還給朝廷，只求放走葉清依。”
趙青雲目光如炬，一向仇視趙啓宣的目光中忽然帶著點疑惑。他還從未見過趙啓宣對哪個女人這麼上心過，葉清依是第一個，也將會是最後一個了吧。
“你還真是朕的好兄弟，爲了一個女人放棄兵權……”趙青雲笑容中帶著諷刺。
趙啓宣手握兵權，一開始是爲了復仇。放棄兵權，竟然是爲了一個女人。
傳出去不得讓人笑掉大牙。
只是，趙青雲一直厭惡趙啓宣這個兄弟，打小一直被他壓一頭的趙啓宣，突然有一天跟他勢均力敵。這種不甘心的感覺，只有他自己懂。
所以趙青雲當下想出了一個比責罰趙啓宣更好的辦法，那就是殺人誅心。
“好啊，你自己去跟葉清依說，要是她願意跟你走，朕絕無怨言。”
趙啓宣擔心憂慮了一晚上，早就心急如焚，聽到趙青雲的允許後，直接馬不停蹄趕到青玉宮。
殊不知只是他受辱的開始。
一來青玉宮，趙啓宣的腳步都放慢了，生怕打擾到裡面的人。
那個青色背影就是葉清依，她喜歡翠竹的顏色，正好青玉宮種著一排竹子，風一吹過，竹子就窸窸窣窣摩擦出好聽的聲音。
這幅畫面那麼安靜，趙啓宣甚至不敢打擾。
最後，還是葉清依聽見輕微的腳步聲而轉頭，看見趙啓宣的那一刻，葉清依的眼神一沉，語氣也不好。
“王爺來這幹什麼？”
“跟我回去。”
哈哈哈？要是現在臉上能做點表情，葉清依肯定是大笑。她沒見過這麼大言不慚的人，傷了她，卻要她一起回去。
“清依，我會跟你解釋一切。”
“不用了吧。”葉清依冷淡的甩開趙啓宣的手，犯賤這種事，一次就夠了。
她的態度很冷，“我不想看見你，請你離開。”
“那天晚上——”
“夠了！！”葉清依突然情緒激動起來，對著趙啓宣怒吼：“我說夠了！不要再提那天晚上的事，我想忘掉一切，我想重頭開始，你不要再跟我提起以前的事，我不想聽懶得聽，滾！滾吧！”
她的情緒非常不穩定，趙啓宣的話卻一次次的刺激她。
真的夠了。
趙啓宣有點錯愣，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他害怕多說一句，會更加刺激到葉清依。
“抱歉。”趙啓宣輕聲道：“你隨我出宮，我會治好你。”
葉清依嗤之以鼻：“夠了，不需要。”她轉身離開，趙啓宣正要抓住她的時候，被另一隻手狠狠打斷。
轉眼間，趙青雲也出現。這麼一場好戲，他怎麼可能錯過？
“沒看見清依不舒服嗎，還這麼強迫她。”趙青雲的目光高高在上，對曾經這個手下敗將更加的藐視，“肅寧王，你還是出宮吧，清依明顯不想跟著你離開。”
趙啓宣失魂落魄的厲害。他走的時候，老天爺都下起了瓢潑大雨，彷彿在爲他送行。
他真的……失去了葉清依。
這一刻，趙啓宣好像失去了所有，一切。
若是時光能重疊，一年前的他和現在的他，背影截然不同。
“爺……”吳川壓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趙啓宣，這種情緒他也不能體會，只能看著趙啓宣失神，差點撞上了馬車。
跟了趙啓宣這麼久，第一次看見趙啓宣如此狼狽。
“回去吧。”
吳川駕車，漸漸遠離了皇宮。回到府裡後，氣氛和以前截然不同。
宋卿準備好了一頓豐盛午飯，就等趙啓宣回來，見他淋了雨，連忙叫人準備湯婆子和薑湯，忙前忙後的想伺候趙啓宣。下一秒，手被趙啓宣狠狠甩開。
“王爺這是怎麼了，怎麼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