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6月7日，夏，炎炎烈日。

今天，全國高考。

歷年高考時節，都是人聲鼎沸的時節。學生忙於高考，父母忙於等待，老師忙於期待，我們則忙於高考後的中考。

一年前，CZ中學出了一個名人，一個考上清華大學的名人。一瞬間，CZ中學的名聲不脛而走，老師們時時以此爲榮，希望自己能再造一個奇蹟。既然是奇蹟，我們這個學校裡最後一個初中班也不會遺漏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老師時時教誨，讓我們以此爲榮。

已經是夏天的時節，純白的櫻花早已凋謝，只剩下稍顯綠色的草兒還在奄奄一息。六月正值初夏和盛夏時節，氣息炎熱，空氣沉悶。花園裡尚無聲息。還好，偶兒有鳥兒飛過，嘰嘰喳喳的鳥叫是這個夏天裡最動聽的音符。

我用手杵著下巴，看著外面的蕭條，聽著那些偶爾動聽的鳥叫，煩躁的心情也稍微舒緩。想著此刻正坐在考場上奮筆疾書的哥哥姐姐們，不知道他們是我們的榜樣，還是我們的戒條。我煩躁地想著不久後的一場決戰，如果我能夠獲勝，則會有這個機會去借鑑，但是如果失敗了，我又何去何從呢？還有我們一起約定好的姐妹朋友，還有那個我心心相念的人，不知道他是否做好準備了沒有？最近的考試成績還好，至少我還滿意，可以毫無疑問地考出CZ中學，但是羅芪她們的呢？我們真能如願嗎？

“姐，想什麼呢？”如月在我的旁邊坐下，她看著我，疑惑地問道。

“想考試呢。”我笑著答道。

“考試？想中考還是高考？”如月疑惑地問道。

“高考啊。”

“高考？想了幹嘛？又不關我們的事情。”

“呵呵，哪會不關我們的事情，那也是我們以後要經歷的嘛。”

“是嗎？”如月說到的時候聲音明顯黯淡下來。

“咋了？如月，你好像有心事？”

“恩，姐，你知道，我最近幾次的月考成績都不是很好，連基本分數線都沒有達到，我害怕我是考不上了。”她沮喪地說道。

“你怎麼會這麼想呢？現在還沒有結果，就不可以妄加斷言。”

“姐，我的成績我知道，我的能力我也知道。”如月無奈地說著，句句話裡都透著悲傷。如月一直以來都很自卑，我一直以爲我是最自卑的人，但是如月卻是比我還自卑的人，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是不行的，但是我確實找不到安慰她的方法。我轉過頭看著外面，繼續看著外面蕭條的天空，不再言

語。

大約過了四五分鐘的時候，我淡淡地問如月：“如月，我們還能出去嗎？”

“啊？出去？”如月奇怪地問我。

“如月，我們還能出CZ中學嗎？我們還能出去上高中嗎？”我看著外面蕭條的天空重複道。

“姐，你是想出去上高中嗎？一直都想嗎？”

“恩，我一直都想，一直都想離開這兒，一直都想忘記這兒的一切。”

“可是你捨得秦家俊嗎？”

“嗯？”

“他的成績你也知道，他是不可能考出去的。”

我的心痛了一下，我回過頭來看著如月，靜靜地看著她，然後一句話也沒說，又回過頭去，然後再也不說話。如月的話沒有錯，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一直都不想面對。我看著外面的天空，剛剛還蔚藍的天空，此時已經烏雲密佈，天氣就是這樣瞬息萬變，看來又要下雨了。

不知道如月什麼時候已經離去，看來快要上課了。我站起身來離去，心裡還是堵得慌，像有一塊千斤中的石頭壓在心上，每走一步，就會顫抖得疼痛一分。我陷進了一個漩渦，一個很深的漩渦，卻不願走出來，就算覺得很累，也心甘情願地跟著陷進去。

老師枯燥深沉的聲音響起，又一節課開始了。

2006年6月8日，瓢潑大雨。

今天是高考的第二天。

天公不作美，今日，感動的季節。

傳言，每年的高考、中考的時候，都會天降大雨，傳說是玉皇和王母被天下考生給感動，故而流淚，天降大雨。

六月的雨很安靜，很飄逸。那些散落的精靈，帶著別緻的情懷，靜靜地灑落，慢慢地飄逸。輕輕伸出手，接一滴雨在手心，瞬間的冰涼直入心底，一種遠離喧囂的清澈油然而起。拾起跌落在雨中的傘，踩著一地的水花，輕撩滴答著雨水的發，輕拂被雨水清洗過的面頰，在不經意間就撩開了潮溼的心緒。

我小心翼翼地走在後操場上，淋著那精靈般的雨滴，一步步地數著自己的步子，像是要走到了一個終點，然後舒緩地放下。我一點點地感受著這奇異的感覺，三年後的我還會是這種感覺嗎？還會再走在這條短小簡陋的跑道上嗎？不知道這是喜還是憂。

“你在這啊？”

我定睛一看，是秦家俊。

“你怎麼來了？”我問道。然後繼續數著自己的步子。

“看你不在教室，羅芪說你一定會在這兒，我就來了。”

“還是羅

芪瞭解我。”

“你不高興？”

“不是，只是有些憂慮。”

“是爲什麼？”

我站定看著他，他看到我站了下來，也站定看著我。雨滴順著我們的頭髮慢慢地落下，溼了我們的眼，彼此都看不清對方。

“你準備好了嗎？”我喃喃地問道。

“什麼準備好？”

“我們的未來，我們的以後。你沒有考慮過嗎？”

“考慮過。”

“是什麼？”

“我不知道。我也跟你說過，我只能盡力的。”

“可是你真的盡力了嗎？”我擦了一下臉上的雨水，但是隨即又模糊了雙眼。他們順著我的臉頰流過我的嘴角，卻是鹹鹹的，原來不是雨水。想到他平常的慵懶，我的心一點點的痛，他說，他愛我，他說，他可以爲我付出一切，但是他卻不願意爲了我們的未來努力。

“我真的盡力了，你知道我不喜歡讀書，我無能爲力的。”

“你還想跟我在一起嗎？”我問完這句話以後，我就轉過身繼續向前走去。

“小何——”他急忙地拉著我的手，“我想，我真的想。”

我想掙脫他的手，但是他的勁很大，我掙脫不了他。“我舅舅說了，不管我考不考得上，他都會讓我在我們學校讀高中的。”

我像是見到了一點希望，但是點點的希望又隨著新生的力量慢慢死去。“我們學校？”我不再掙扎，出聲問道。

“是啊，你們畢業不也是考我們學校嗎？這樣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他說完，順勢拉過我，把我抱在懷裡。

我沒有掙扎，也沒有說話，只是任由他抱著。他就是因爲這樣放棄了他的努力嗎？我真的要留在學校嗎？那羅芪呢？如月呢？還有墨情呢？我真的不知道了。

“我們一輩子也不分開，好不好？“他湊在我的耳邊溫柔地問我。

我在那一瞬間淚如泉涌，這樣的漩渦，我還走得出去嗎？

“好不好？”他再一次問道。

“好，我們一輩子不分開。”我木訥地回答，一字字，說得那樣的小聲，說得那樣的漠然。

“太好了。呵呵，我們一輩子不分開。”他摟著我的手更緊了緊，開心地念道。

那天，下了一整天的雨，CZ中學的操場上，依偎著兩個人，一對約定一輩子也不分開的情侶，他們的淚水和著雨一點點地灑在地上，流向不知名的流域，然後一點點地聚集，最後匯成一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