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卜意酉不認識,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當時蒙著蓋頭呢,事情解決之後樑辰也沒讓他自己把蓋頭掀下來,一路攙著他到長老安排的廂房裡去, 按著他坐下來, 再親手幫他掀了紅蓋頭。
儀式感極強, 搞得跟洞房花燭夜似的。
“啥?這麼年輕就當族長了?你們這兒當官不看年齡的嗎?”
樑辰淡淡地看他一眼, 輕啓薄脣, 道:“他已經六萬萬歲了?!?
“哈?”卜意酉目瞪狗呆,那個揹著手一臉嚴厲的人看起來頂多只是柳鋼板姐姐的年紀,沒想到居然……是她……老祖宗?
還是什麼?
卜意酉對這種關係有點搞不清楚, 反正不知道該叫什麼的輩分一般叫祖宗一定不會錯。
“那啥……你們這麼世世代代地活著,重孫曾孫代代無窮盡稱呼什麼的能搞明白嗎?會不會叫錯?”
樑辰搖搖頭, “不知道, 我還沒有?!?
他是說自己還沒有後代。
卜意酉拍拍他肩膀:“那等你有了再告訴我, 免得我天天讓人叫我哥哥,亂了輩分你可就成我祖宗了?!?
“不必, 你與我一樣的?!?
他與樑辰一樣的,小輩叫樑辰什麼,就叫他什麼……
“額……這個先不說,話說,你們什麼時候會死???”
這麼不禮貌的問題, 也只有卜意酉這種人問得出口, 因爲他自己怕死, 就覺得別人也一定跟自己一樣怕。
“天譴, 渡劫不成。”這纔沒幾天, 樑辰好像已經完全適應了他狂野的畫風,他問什麼就回答什麼, 沒有再出現上次那種一言不合就要擰他脖子的情況了。
是哦,他又忘記了這些人是神,只要不幹什麼傷天害理遭雷劈的事兒,渡劫的時候再順利點兒,就能千秋萬代地活下去,長久又孤獨。
自殺未遂的柳巳水好像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丟臉,族長嚴厲批評,她就垂首聽著,跪得筆直,一副勇於認錯但堅決不改的模樣。
“族長,何事如此大動干戈?”樑辰一手置於身後,一身死氣沉沉的黑衣。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卜意酉撇嘴腹誹,肯定是人家重孫女自殺未遂,族長大人覺著丟臉唄。
你說說看,你還有什麼出息,殺別人有難度,連個自殺你都殺不成功……
卜意酉安子在心裡也教育了柳鋼板一通。
“殿下,”族長嘆了口氣,對樑辰行了禮,搖頭嘆道:“家門不幸,育後無方??!”
“族長不必這樣說,柳姑娘一直以來都做得很好?!?
樑辰這一句話說得很官方,也把自己的卜意酉摘得乾乾淨淨,好像柳鋼板的自殺行爲跟他們完全沒有關係似的。
“你們回來了?!绷人烀嫹喊祝Z氣和看他們的眼神裡帶著一種難言的期待。
這種期待把卜意酉搞得又是一驚,難不成……柳鋼板想要娶他的決心比鋼板還要堅硬啊!
“不不不,我們沒回來,是你看錯了,這是意念,意念,過一會兒就會散掉的那種!”
樑辰垂眼,專注地看他一會兒,沒忍住勾了勾嘴角。
族長始終還是心疼重孫女,只是罰跪了一天就讓人起來了。
不過卜意酉和樑辰倒是被留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卜意酉的錯覺,他覺得族長是因爲重孫女的終身不幸福才留他們的。
是的,卜意酉還是懷疑族長和鋼板直女都還沒死心,執意要娶他過門。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
到了晚間,卜意酉又完全打消了這個想法。
因爲,族長居然安排樑辰和他同住一間廂房。
加上之前樑辰跟他說的那些不經意情話……既然他在衆人面前說了那種話,別人當然把他們當做姦夫淫夫。
哪裡有人會安排自己的重孫女婿和別人同房的。
因爲之前也一直是一起睡的,卜意酉又是個厚臉皮,完全不會因爲在別人的地盤而有什麼不自在,倒下就準備睡了。
樑辰穿著中衣,把他從牀上拉起來,一件件脫掉他身上的喜服,那表情,認真得跟馬上要洞房花燭夜的新郎官一樣,最後給他留了件中衣。
卜意酉爲防患於未然,趕緊滾上牀閉上眼睛,樑辰也跟著上牀躺下來,伸手從後面抱住他。
卜意酉只感覺後腦勺上的頭皮一涼……身體完全僵住了。
“……您這是什麼癖好?有誰會喜歡親別人頭啊,跟你說,我超多頭皮屑!”
說完又怔住了。
不對,一個連頭髮都沒有的人,哪來的頭皮屑?
樑辰雖然跟他同吃同住,但從來沒有和他有進一步的發展,就連親穩都是淺嘗輒止,就好像只要能他在身邊就可以無慾無求。
每次樑辰嘴脣碰到他嘴脣,停留不到三秒鐘就會離開,然後,笑意在眼裡泛上來,就像冰涼無波的井水被夏風吹過,引起凌凌波瀾,染上了一點點溫度。
卜意酉懷疑樑辰是因爲自己的吻技自卑,搞得他每次都要強忍住伸出舌頭教他接吻的衝動。
他就帶著這種衝動入睡了,還做了一個夢,夢裡樑辰被他親得一愣一愣的,又變成了那個懵懵懂懂有點可愛的樑辰……
但今天似乎不太一樣,樑辰的舌頭探進來的時候,卜意酉還沒來得及反應,耳邊放大的聲音慢慢燒紅了卜意酉比城牆薄不了多少的臉皮,他一手推拒著樑辰的胸膛,嘴巴卻合不上,樑辰跟沒聽到他嗚嗚的抗議聲一樣,越吻越深。
卜意酉想擡手給他一巴掌,樑辰跟腦門兒上也長了眼睛似的,一下子捉住了他的手,兩隻手腕兒放到一起,壓在他頭頂,附身繼續親他。
卜意酉說不上來什麼感受,他本是直男,但他不討厭樑辰的親吻。
直到一個東西碰到他腿那兒,卜意酉才倏然驚醒,拼命掙動。
樑辰不費吹灰之力就制住了他,撲到他耳邊的呼吸有些急,“別怕,小白,你欠我的洞房花燭,以後再問你要。”
說完也確實沒怎麼他,只是又嘬了會兒,抱著一起睡了。
半夜的時候,卜意酉被一陣敲門聲吵醒。
他睜開眼的時候,樑辰已經在門口了,正要出去的樣子。
“你上哪去?”
“你醒了?正好,你也一起來?!币坏琅晱臉懦奖翅醾鱽?。
卜意酉這才注意到後面的柳鋼板。
他撐著下巴,將兩人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嗯,樑辰舉止得禮,柳鋼板穿戴整齊。
應該是還沒有搞到一起。
樑辰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又走回來親親他頭皮,好脾氣地解釋道:“玄醫說有事請我們幫忙,我正準備去,要一道去嗎?”
卜意酉這還沒說話呢,柳巳水忍不住了,“你們到底什麼時候……”睡一起的。
她的教養讓她說不出粗俗的話。
“不不不!”卜意酉衣帶鬆鬆垮垮地連忙搖手,“你可千萬別誤會,我是直的!跟你一樣,又直又硬!”
樑辰倒是沒說什麼,只是看他精神這麼好,也不像是要接著睡的樣子,就自顧自動手像往常一樣給他穿衣服了。
“小白,擡手。”
卜意酉下意識照做。
終於徹底理解了“旁若無人”四個字的柳巳水:“……”
卜意酉正想開口說不去,這個想法只是在心裡晃過去一下下,系統就開口了:
[任務提示:別拒絕,你必須去。]
卜意酉:[我一直很想問,你這種霸道總裁口氣怎麼來的?用這種語氣說話不會被打嗎?我是說,其他系統什麼的,不會打你嗎?]
系統語氣毫無波動:[你廢話比你精子還多,溫馨提示:任務對象生命值在波動。]
[啥?說清楚,誰在騷動?誰是我對象?]
系統又沒聲兒了……
話題終結,樑辰已經在幫他系衣帶了,柳巳水就一直看著,那種眼神……很奇怪,不像是嫉妒,更不像是憤怒,反倒讓人覺得是祝福與……祝賀?
其實卜意酉倒也想拒絕,畢竟當著別人的面,又不是小孩子了,還要讓別人給穿衣服,有點煞面子。
但是!這衣服他不會穿??!
不過,今天樑辰好像穿得比平時快了很多,不知道是卜意酉睡眼朦朧還是他老眼昏花,反正他覺得今天的衣服衣帶沒有平時那麼多。
“走吧?!?
柳巳水走在前面掌燈帶路,卜意酉一邊打著哈欠跟在他身側,樑辰走卜意酉身邊,靠得有些近,每次他仰頭打哈欠不看路的時候,他的手都會往他這邊靠,隨時做好扶住他的準備。
他們經過的地方越來越黑,連月色都照不進去,並且死氣沉沉的,十分陰冷,還透著幾分潮溼的氣息,卜意酉想起冰棺裡的樑再,心道:不會柳鋼板也凍了個人吧,這羣人怎麼淨幹這種事兒,就沒有其它溫和一點的方法嗎……
空氣中傳來一陣溼腐氣息,有點城市下水道的感覺,這種感覺卜意酉可謂是相當熟悉了,究其原因,這得追溯到他當下水道工人那段崢嶸歲月去了。
“到了。”柳巳水側身讓了讓,一扇牆在黑暗中顯現出來。
卜意酉又打了個哈欠,“怎麼?上吊的時候我們錯過了沒看著,這會兒準備撞牆,給我們來個現場表演?”
樑辰也是一臉不解,“玄醫這是?”
卜意酉發現,樑辰這個人也是個小氣鬼,柳鋼板強行要跟他結婚的時候,客客氣氣叫他殿下拉開距離的時候,他就叫人家柳姑娘,現在婚結不成了,他又叫回玄醫了。
不過這種小氣也不影響樑辰在別人心裡高大威猛的形象,樑辰把自己小性子藏起來,只有和他關係親近的人才能瞭解到,唔……怎麼說呢,就跟他犯懵的時候一樣,還挺可愛。
“二位往下看?!?
隨著柳鋼板手勢的指引,卜意酉伸著脖子仔細瞅了瞅,柳鋼板又把燈靠近些,他們這才發現,在漆黑的牆角,有一道小小的門,門上裝有環扣,還挺精緻。
很小,跟老鼠洞差不多的樣子。
“這是?老鼠洞?”卜意酉問道。
他只是調侃(嘲笑)一問,沒想到柳巳水竟然點頭!
“樑辰,白哥,你們再靠近些,蹲下來。”柳鋼板又將燈掌近了很多,放到了洞口的位置。
樑辰和卜意酉也蹲了下來。
後者心裡還有點小激動,一雙眼睛緊盯著小小的洞口,心臟跳得“砰砰砰”的。
暖黃的光線一點點泄入,慢慢照亮了裡面的情況。
一隻菸灰色毛髮的死耗子赫然睡在裡面。
卜意酉:“……我褲子都脫了你給我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