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春去夏來,夏去秋來,秋去冬來。
這個冬天,我的兒子三歲了。
這個冬天,我的兒子有名字了,軒哥叫他:賀裡相如。
這個冬天,軒哥又踏進了我的房間。
這個冬天,相玨媚也踏進了我的房間。
這個冬天,我又做了噩夢。
這個冬天,我的賀裡相如在我懷裡哭的哇哇大叫,他許久未哭了,許久未哭的這麼撕心裂肺了:他被下了蠱蟲。
當相玨媚拿著匕首走近我們時,我的淚水也止不住的流,我捂著相如的眼睛不讓他看到這恐怖的一幕,軒哥走過來捂住了我的眼睛,可相如的哭聲還是讓我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我恨死軒哥了,無論他對我說多少聲對不起,我都無法原諒他。
相玨媚走了,我抱著相如在懷裡哄著,對他說著:對不起。
我的相如,娘對不起你,娘不該喜歡上你爹,不該來到這皇宮,不該生下你。
這個新年,我和我的相如都沒有去參加宮廷家宴,我帶著他在廚房吃著我做的飯菜,就像我小時候,我和我娘那樣。
我的相如成了我在這個皇宮活下去的動力,我每天把他緊緊看在身邊,不讓任何人抱他,不讓任何人碰他,我怕我的相如離開我,就不見了。
日子就這樣日復一日地過著,軒哥沒有再踏進我的房間,相玨媚每年冬天固定來到我的房間爲我和我的相如送來解藥。
一晃,我二十歲了。
一晃,我已進宮七年了。
一晃,我已七年未見我娘了。
一晃,我的相如六歲了。
這年春天,軒哥的父王駕崩了,軒哥坐上了王位,他的母后成了太后,相玨媚成了皇后,她的兒子賀裡相德成了新的太子,軒哥在宮外太子府的女人一個一個進了宮。
我成了軒哥的杜貴妃,東烏皇宮裡唯一的庶女嬪妃。
這日,在麟德殿,軒哥爲我舉辦了隆重的冊封儀式,可我一點都不開心,但我也不能表現在臉上,畢竟這麼多人看著在,我微笑著接受這一切。
下面跪著一羣人向我問安,我溫柔地叫她們起來。
我活成了我孃的樣子,溫柔,對誰都很溫柔,寡言寡語,對誰都無話可說。
相玨媚住進了鳳陽宮,我和相如住進了鳳華宮。
軒哥讓人在鳳華宮種了滿院的梔子花,可我已經沒有用梔子花烘衣服的習慣了。
軒哥讓人在鳳華宮移植了桂花樹,可我已多年未爬過牆了,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姑娘了。
這日,太后把軒哥和他的女人都叫去了她的寢殿:萬壽宮。
太后說後宮裡應該有兩位貴妃,宰相的女兒何煙端莊嫺淑,爲軒哥生了兒子,理應立爲貴妃。
軒哥說:母后做主就好。
軒哥說完這句話就走了,太后讓欽天監定了冊封何煙爲貴妃的日子。
冊封典禮那天軒哥沒有出現,相玨媚主持了一切,我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內心毫無波瀾。
當夜,軒哥久違地踏進了我的房間,他告訴我他想把我的相如送去三清無憂觀學藝,他怕萬一哪天他突然走了,我的相如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和我,會在這宮裡吃虧。
三清無憂觀,我知道的,是我孃的弟弟所在的那個地方,那時他對我娘說:清姐,跟我走吧,我在三清爲你建了無憂觀。
那夜抱住軒哥的那個男人告訴我我孃的弟弟是武林盟主,雖然我不知道武林盟主是什麼意思,但我知道他很厲害,我想如果我的相如也能變得像他一樣厲害,就可以隨時帶我離開這皇宮,就可以帶我去看我娘了。
我朝軒哥點了點頭。
這個夏天,軒哥把我的相如送出宮去了,我又成了一個人,每天在等待我的相如變厲害中度過。
這個秋天,太后突然帶人來到了我的房間,她說我是禍害,要賜死我。
我不明白,軒哥自那年春天身體好後,我並沒有再聽到他吐血的消息,我不明白太后爲何突然又說我是禍害,要賜死我。
相玨媚告訴我,新立的貴妃,宰相的女兒何煙突然死了,她說是軒哥給何煙下了毒,因爲軒哥說他的後宮只能有我一個貴妃,我驚呆了,目瞪口呆地看著相玨媚,不敢相信她說的話,那個溫柔美麗的何煙死了,她怎麼就突然死了。
相玨媚告訴我,何煙的父親,當朝宰相,在朝中跺下腳就會讓前朝動一動,而軒哥纔剛登基,根基不深,爲了保住軒哥的地位,只有賜死我這個東烏罪人了。
死了也好,死了我就能變成星星去看我娘了,這樣想著,我就閉上眼睛,沒有反抗,沒有掙扎,任憑那個宮女向我灌入毒酒。
毒酒剛入我的脣邊,我就聽到“呯”的一聲,是碗碎的聲音,我睜開眼睛看見軒哥怒氣沖天的站在我面前,啪啪打著那個餵我毒酒的宮女。
太后怒聲質問軒哥:“賀裡軒,你想爲了這個女人成爲東烏的罪人嗎?”
軒哥冷冷地回她:“母后,現在我纔是這個皇宮的主人。”
軒哥讓人把他的母后送回萬壽宮,沒有他的命令不準她踏出萬壽宮。
太后走時憤恨地說:“賀裡軒,那時真不該心軟聽了勳兒的話讓你做太子。”
太后被禁足在萬壽宮,相玨媚走時對軒哥說:“表哥,那時我真不該去寺廟把杜如接進宮來,那時就該讓你死在宮裡,你死了現在就不會害我們都陪你死了。”
相玨媚走了,軒哥問我願不願意和他一起死,我又鬼神使差地朝他點了點頭。
軒哥走了,沒有再說什麼話就這樣走了,我不敢再出去了,我怕宮裡說我是禍害的話又傳入耳中,其實,就算我想出去也出不去,軒哥派人把我的房間圍的水泄不通,我出不去,別人進不來。
還好軒哥把我的賀裡相如送出宮去了,他還那麼小,我不想他那麼小就死掉,軒哥真有先見之明。
這個秋天的尾巴,軒哥照常送來了髮簪和耳墜。
我們都沒有死,我們還活著,沒有所謂的宮變,太后解除了禁足,因爲她口中的“勳兒”回來了,賀裡勳,軒哥的大哥,那個生下來就被立爲太子的男人,在他七歲時,軒哥出生了,在他十歲時,按照東烏的規距,三歲的軒哥要被下蠱蟲,可是軒哥沒有被下蠱蟲,因爲他有個心疼他的大哥。
十歲的賀裡勳放棄了東烏太子的位置,讓給了三歲的軒哥做。
十歲的賀裡勳被下了蠱蟲。
十五歲的賀裡勳在行了冠禮後就離開了東烏皇宮,他只在每年的新年回到皇宮來。
這個秋天,賀裡勳竟然提前回來了。
這個冬天,我的賀裡相如回來了,當軒哥牽著一身白衣的他踏進我的房間時,我怔住了,直到小小的他向我跑來撲進我的懷裡叫我:母妃。
我抱著我的賀裡相如盡情地哭著,我的兒子他告訴我他學會了洗衣做飯,他對我說:“母妃,相如以後給你做飯吃。”
我的相如,他的童年竟然和我一樣,六歲的我,曾在杜府後院對我娘說:娘,阿如以後給你做飯吃。
我撫著相如的腦袋,溫柔地對他說:“我的相如長大了。”
正如那時我娘撫著我的腦袋溫柔地對我說:我的阿如長大了。
軒哥靜靜地坐在一邊看我們母子相擁著哭著,沒有說話,今夜,他第一次在我的房間吃了晚飯,飯後他把我的相如抱在懷裡問他這些時日在三清無憂觀的生活,我的相如講著講著就睡著了,軒哥把他放在我的牀上後就走了。
這夜,我抱著我的相如安心地睡去。
次日,我和我的相如都吐血了,相玨媚又再次踏入了我的房間,爲我們送來了今年的解藥。
第三日,軒哥又踏入了我的房間,過了今天我的賀裡相如就七歲了。
我的相如他又走了,在他的生辰這天晚飯後,他告訴我他的師父無須子在宮外等著他,要帶他出去遊歷,他說:母妃,等相如明年冬天再回來時,給你好好講講外面的世界。
我說好,我的相如比我有福氣,從小就能出去看外面的世界,那是我觸不可及的東西。
這個冬天我久違地踏出了鳳華宮,軒哥問我要不要去送相如到宮門口,我點了點頭,在宮門口我見到了相如口中的師父,竟然是我孃的弟弟:沈三。
他還是那身白衣飄飄,給人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他沒有進宮來,只是在宮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在他的眼裡似乎看見了我娘眼裡的那種憂傷。
我的相如出宮後回頭對我擺了擺手,我也朝他擺了擺手,他師父牽著他的手走了,我們就這樣再見了。
我瞅著宮外很久很久,久到宮門都關了,久到軒哥的聲音突然傳入我的耳中:“阿如,回去吧。”
聽到軒哥的聲音,我怔了怔,他竟然還沒走。
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緊閉的宮門,我轉身朝鳳華宮走去,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走出困住我的這座宮牆。
今夜軒哥對我說他想在我這裡歇下,我搖了搖頭。
軒哥說:“阿如,我不碰你。”
我沒有說話,默默地躺到牀上背朝著外面睡去。
軒哥這次沒有騙我,他真的沒有碰我,只是從後面抱住我睡去。
自那以後,軒哥沒有再來過我的房間。
我又開始在每天等待我的相如中度過。
這個新年,我參加了宮庭家宴:相玨媚她來到我的房間告訴我應該去好好學學怎麼樣做個女人,做個不禍害人的女人。
我在家宴上見到了相玨媚口中那個救我們的男人和女人,太后口中的“勳兒”,軒哥的大哥賀裡勳,和他的夫人何凝,一個與何煙一樣溫柔美麗的女人。
雖然軒哥不允許賀裡勳向他請安,但賀裡勳還是帶著何凝向軒哥請安了。
我一直垂著腦袋不敢看他們,畢竟是因爲我何煙才無故死去。
聽說他們成婚多年一直未有子嗣,聽說是賀裡勳不想要孩子,聽說是他怕何凝生下兒子,聽說他很愛何凝,不想她受蠱蟲之苦。
原來這就是愛啊!
因爲愛她,所以不想她痛苦。
太后今日大概是喝多了,竟然在宴席上哭了,原因是賀裡勳已經三十五歲了還沒有個一兒半女,這個何凝也是大度,她竟然當即提議太后給賀裡勳納個妾,太后的眼淚似乎一下就止住了。
太后爲賀裡勳納妾的事沒有提上議程,因爲被賀裡勳拒絕了,他說:“母后,我有何凝就夠了,這麼多年她一直陪著兒臣在外面走南闖北,我們過得很幸福,兒臣不想打破這份幸福。”
賀裡勳這話一出,我當即擡起了腦袋對何凝投去了羨慕的眼光,不止我,很多嬪妃都對何凝投去了羨慕的眼光,許是被我們這麼多眼睛齊刷刷地望著,有些不好意思,何凝竟然小臉微紅地垂下了腦袋,而她身邊的賀裡勳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握住了她的手放在脣邊親了口。
賀裡勳那深情看著何凝的眸子,是把大殿裡的我們都當成空氣了嗎?
今年東烏皇宮的冬天似乎比以往要暖和些。
冬去春來,又萌牙了什麼?
我一直以爲像軒哥父王那樣寒著臉混身散發著寒氣的男人是不會有愛的,可我又錯了。
陽春三月,軒哥父王去世的這天宮裡有位李太妃去世了,太后把後宮嬪妃、王爺王妃、皇子皇女都喚去爲她守孝,只因這位李太妃無子嗣。
李太妃爲什麼沒有子嗣呢,因爲軒哥的父王生前很寵愛她,怕她生下皇子要被下蠱蟲,所以給她吃了絕子藥。
李太妃雖一生無子,但卻享盡了軒哥父王的愛,她生性嫺淑,對誰都溫言溫語,對軒哥的母后也是恭敬有禮,形同姐妹。
軒哥爲這位李太妃上諡號:賢。把她葬入了他父王的陵寢裡。
原來這就是愛啊!
因爲愛她,所以不想她痛苦。
我想軒哥此生大概還沒有真正愛過一個女人,因爲我從未聽說過他給哪位嬪妃送過絕子藥,雖然我常年待在鳳華宮不出去,但是宮裡下人們的八卦我可沒少聽。
今日軒哥又寵幸了哪位妃子,哪位嬪妃又生了女兒,我可都知道。
這個夏天,迎來了太后五十一歲生辰,因爲先皇逝世未滿三年,所以沒有大辦。
這個初秋,迎來了皇后相玨媚的千秋節,一大早她帶著我們去到乾寧宮給軒哥請安,然後我們又去到鳳陽宮給她請安,這次依舊沒有大辦。
我從未參加過皇宮裡的中秋節家宴。
今年深秋我才知道原來軒哥也在這個季節出生,一大早相玨媚帶著我們去到乾寧宮給軒哥請安,但是我沒有參加他的萬壽節宴會。
這個秋天的尾巴,軒哥又踏進了我的房間,當他放下發簪和耳墜要離去時,我喚住了他:“皇上,臣妾可以向你求本佛書嗎,我想爲相如多念念經,保佑他在外面平安無事。”
是的,我叫軒哥皇上,自從我知道他騙了我後,我就不再叫他軒哥,而叫他太子殿下、皇上。
軒哥頭也沒回地說了句:“相如他跟著那個人不會有事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
軒哥走了,我把髮簪和耳墜同以前一樣放進了首飾盒裡。
晚上,我像往年一樣,坐在庭院裡到亥時。
這個冬天,我的賀裡相如要回來了,明日就是他的生辰了,我知道今日他會回來,所以一大早就去宮門口等他。
等啊等,我終於看到了那一大一小的白色身影,我的相如嘴裡叫著:母妃,向我跑來,我想跑過去迎他,可是我的腳還未踏過宮門口就被侍衛攔住了,我只能乖乖地站在宮門內等他撲進我的懷裡,就像小時候我撲進我孃的懷裡那樣。
我的相如在我懷裡朝宮門外那個白衣飄飄的男人擺擺手,他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走了。
我抱起相如朝鳳華宮走去,他又長高了,但是卻很輕,我問他在外面有沒有好好吃飯,他說師父每日都盯著他吃飯,看他吃的飽飽的打了嗝才讓他離開飯桌。
我笑著撫上他的腦袋,我好久沒有這麼開心地笑了。
今日我又走進了廚房,我想親自爲我的相如做飯吃,他跟著我來到廚房,幫我做著事,就像我小時候,我和我娘那樣。
我又想起我娘了。
我好久沒有哭了,今日我在相如面前失態了,當他拿出一串佛珠給我告訴我是城外寺廟一位婆婆給他時,這些年我瞥著的淚怎麼也止不住。
娘,阿如好想你。
我的相如告訴我他去年出宮時,他的師父帶他去了城外寺廟看望一位婆婆,那位婆婆見到他時,也哭了。
我的相如告訴我那位婆婆問他我過得好不好,他說好。
他問我:“母妃,你過的好嗎?”
我說:“好,母妃很好。”
沒多久,相玨媚就讓人送來了我們今年的解藥。
今日,軒哥沒有來鳳華宮。
這夜,我抱著我的相如,睡得很好。
次日,軒哥很早就來到了我的房間,他抱起相如舉得老高,小傢伙笑得咯咯叫,我在一旁看著不自覺也跟著笑了。
軒哥在書桌前抽查相如的功課,看他在外面學藝有沒有把功課落下,我在一旁做著繡活,時不時朝他們父子看去,軒哥執著相如的手寫字,讓我想起了那時在杜府後院,他執著我的手寫字。
一晃竟十一年過去了。
這夜晚飯後我的相如沒有離去,他告訴我他的師父要過幾日纔來接他,我很開心他可以在皇宮多陪我幾日。
這夜軒哥也沒有走,我們三個擠在我的小牀上睡下。
這夜,我沒有背對外面,我靠牆睡著,懷裡抱著睡在中間的相如,睡在牀邊的軒哥在給相如讀著大學,我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第三日,我醒來時軒哥已經走了,相如也醒了,他自己穿了衣服,告訴我外面下雪了,這天,我們在庭院裡堆著雪人,就像小時候我在我娘懷裡,和她一起在後院堆雪人一樣。
這夜,軒哥沒有來鳳華宮。
第四日,天氣竟然放晴了,相如說想讓我陪他去外面玩。
這是這個冬天我第一次踏出鳳華宮。
冰面上,有些嬪妃皇子皇女在玩著滑雪,我的相如問我想不想玩,他說他拉著我的手在冰上滑就可以了,不需要那些雪具;他說他師父就是這樣帶著他玩的,他玩的很開心。
他說:“母妃,快蹲下,相如來拉著你玩。”
我聽話地蹲下身子,他的小手拉著我不算大的手在冰面上滑著,冷風吹來,吹起了我已長長的發,我卻一點也不覺得冷,這日,我又笑得像個孩子。
許是從未見我笑過,那些嬪妃都往我們這邊看來,看的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想讓相如停下來,我來拉著他玩,他說:“母妃,你太瘦了,拉不動我。”
胡說,我再怎麼瘦,也比你大十四歲啊。
可我是真拉不動他,大概是我長年吃素,沒有什麼勁吧,正在我想著今日晚飯要不要吃些肉時,相如的一聲:“父王”把我拉回了現實裡。
一雙大手覆上了我的雙手,帶著我拉動了我的相如。
我不敢回頭望去,我已許久未與軒哥如此親密。
我也不敢往別處看去,因爲那些嬪妃的眼光會把我殺死,在皇宮裡,我一直像位冷宮裡的妃子似的活著,在她們眼裡,鳳華宮的杜貴妃高冷,不食人間煙火,不與人來往。
她們搞不懂她們的皇上,爲何之前會爲了我放棄太子之位,之後卻對我如此冷漠,近乎於不聞不問。
男人的心,海底針,你們不明白,我這個從來沒有上過私塾的庶女更不明白了。
我是真的該吃肉了,雖然是軒哥一直在使勁拉相如在冰面上滑,但我跟著動也挺累,沒多久,我就沒什麼力氣了。
相如說:“母妃,換我來拉著你玩。”
我搖搖頭。
可我搖頭沒用,軒哥直接握著我的手讓我蹲下,他說這麼多人看著,你不會不給我面子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只能乖乖地蹲下身來。
這傢伙,真是有力氣,他竟然讓相如蹲在我面前,讓我抱著相如的腰,他拉著相如的手在冰面上滑著。
軒哥說:“阿如,你要把相如抱緊了,要不然一會摔跤可不怪我。”
我可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摔在冰上,丟人現眼,只能緊緊地抱著相如,任由軒哥拉著他的手在冰上滑來滑去。
相如笑得很開心,我聽見他開心地笑著,我也笑著。
冷風再次吹來,我竟輕微地咳嗽了幾聲,軒哥聽到了,就不讓我們在冰上玩了。
今日我似乎沒有玩盡興,哎!
第五日,軒哥又踏進了我的房間,因爲我的相如明日又要離開了。
我在一旁做著繡活,軒哥執著相如的手在書桌前寫著字,問他今年在宮外的生活。
這夜,軒哥又和我們擠在了我的小牀上,我讓下人們搬個軟榻過來放在牀旁他睡,他沒有睡,非要把我擠在牆上。
哎!
第六日清早我醒來時軒哥已經走了,我的相如在庭院裡自己扎馬步,梳洗完後我走到書桌前拿來宣紙寫著信,我的相如回來那日我曾問過他寺廟裡的婆婆有頭髮沒,他說有,我很高興我娘沒有食言。
娘,阿如很想你。
娘,等著阿如去找你,和你一起剃髮。
我坐在鏡臺前剪掉一縷頭髮夾在信裡,我告訴我娘我的頭髮已經長起來了,如今我把我新長出來的頭髮送給她,就像我還陪在她身邊。
軒哥來時我正在廚房做著桂花糕,他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沒多久,我的相如就走來廚房告訴我他想吃桂花糕,我本來只準備做一份讓相如今日出宮帶去給我孃的。今早我問他今日出宮他師父還帶不帶他去城外的寺廟看婆婆,他說去。
我本想說宮裡御膳房做的比母妃好吃,但話到嘴邊我又咽下去了。
記得那時我還住在杜府後院時,那年生辰軒哥帶我去集市,他讓我買些吃食帶回去,我當時沒有買,因爲我娘回來時會爲我帶吃食回來。
那是孃親的味道。
我決定再多做幾份讓相如帶出宮去慢慢吃,天氣寒冷,糕點可以多放些時日。
當我從廚房忙完回到房間時,我的心慌了慌,軒哥正坐在桌前聽著我的相如讀大學,而我給我娘寫的信就在他的不遠處放著。
我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正不知如何是好時,我的相如問我桂花糕做好了嗎,我說已經裝在食盒裡了,等他用過晚飯出宮時帶著,他卻說他現在就要吃。
機會來了,我朝相如招招手,帶他走到廚房去,讓他一會回到房間把桌上那封信放進食盒裡,帶去給寺廟裡的婆婆。他問我認識寺廟裡的婆婆嗎,我說認識。他沒有再問我什麼。
軒哥沒有問相如他裝進食盒裡的信是寫給誰的,而是拿起一塊桂花糕吃著,看著他倆一個接一個的吃著食盒裡的糕點,我真慶幸剛在廚房裡囑咐過相如要留一層桂花糕帶出宮去給寺廟的婆婆食用。
我真有先見之明。
晚飯後我和軒哥送相如去到宮門口,他的師父已在宮外等著,相如像去年一樣朝我擺擺手就被他師父牽著走了,看著那一大一小兩個背影離去,我總覺得他們像父子。
我孃的弟弟“三”似乎和我十三歲在寺廟見到他時沒有任何變化。
宮門又無情地關上了,軒哥又對我說了句:“阿如,回去吧。”
我轉身朝鳳華宮走去,這次軒哥又像去年那樣跟我回到我的房間,對我說他今夜想歇在這裡。
我沒有理他,自己梳洗完上了牀背朝外面躺下。
像去年那樣,他只是從後面抱著我睡覺,沒有碰我。
今年新年,我沒有去參加宮廷家宴,在鳳華宮吃著自己做的飯菜,看著窗外天空裡升起的煙火,真美啊。
娘,你有看到皇宮的煙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