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暖花開日,又是一年酷暑日,又是一年秋風落葉日,又是一年寒冬,我在這鳳華宮每天等著我的相如,可是終是沒有等來,今年他生辰,又沒有回來。
又是一年春暖花開日,又是一年酷暑日,又是一年秋風落葉日,又是一年寒冬日。
今年我依舊沒有等回來我的相如,我的心越來越慌。
是夜,軒哥來到我的房間,我求他爲我請尊佛,我想每日爲我的相如祈禱,祈禱他平平安安的,我的相如那麼孝順,不會無緣無故連續兩年不回來。
軒哥告訴我相如沒事,可我明顯在他眼裡看出了閃爍,我瘋了,瘋了,披頭散髮地抱著頭哭著,軒哥想來抱我,我就拼命地打他,我對他說我恨他,恨他自私地把我留在身邊,恨他讓我生下孩子,恨他讓我的相如不知所蹤。
“阿如,他來了,那個爲你娘建三清無憂觀的男人來到皇宮了,他對我說相如沒事,阿如,你連他的話都不信嗎?”
我相信,我相信那個叔叔的話,他那麼厲害,一定會護我相如無事的。
軒哥過來把我抱在懷裡,我沒有再拒絕,這夜,我在他懷裡哭著睡去。
又一年新年,
今年,沒有宮廷家宴,
軒哥說:“阿如,我想吃你做的桂花糕。”
新年過,當我的相如出現在我面前時,我以爲自己出現幻覺了,直到他那聲“母妃”進到我的耳中,我的淚水是怎麼也止不了。
我的相如又長高了許多,他把我擁入懷裡,竟比我高兩個頭。
相如告訴我明日是相玨玉的生辰,他想娶她,我說好。
太子來了,這是他第一次來到我的寢殿,他說:“賀裡相如,你果然沒死。”
“賀裡相如,我知道你有個很厲害的師父,不過這裡是皇宮,你是皇子,就該接受皇子的命運,我不娶相玨玉,你也不能娶她。賀裡相如,你想娶相玨玉是嗎,只要你去告訴她你從沒有喜歡過她,跟她在一起只是想要爲你母妃解毒,如果她還對你死心踏地,我就成全你們。”
太子走了,他剛走到門口就被怒氣衝衝而來的軒哥兩巴掌打在臉上。
“賀裡相德,誰讓你來鳳華宮的,你要不想做太子就說,朕很樂意成全你。”
這是我第一次見軒哥發這麼大的火,他那冷厲的眸子、寒著的臉像極了他的父王。
“父王這是又想廢了我的太子之位,是想讓那個女人的兒子坐嗎?”太子說後半句話的時候突然回頭用手指了我。
軒哥又打了太子,當他讓人把太子關起來時,相玨媚來了,她沒有給軒哥請安,而是直接看著我說:“杜如,你想讓你的軒哥做東烏的罪人嗎?”
軒哥怒不可遏地打了相玨媚,下令讓她禁足在鳳陽宮裡不能出來,太子被關進了地牢。
相玨媚恨恨地走了,太子被人帶走了,軒哥問相如身體恢復的怎麼樣了。
相如說很好,他說他想娶相玨玉,軒哥同意了。
我知道相如不會對相玨玉說太子讓他說的那些話,可是他必須說,因爲我不想讓軒哥做東烏的罪人,我不想讓軒哥成爲不守契約的人。
今年冬天,蘇沫沫的兒子感染了風寒,到現在都沒有好,我讓軒哥去看看他,軒哥去了,我做了壞人,我讓相如去對相玨玉說太子讓他說的那些話。
相如問我爲什麼,我說:“相如,我很愛你的父王,我不想在我活著的時候看見他成爲東烏的罪人。”
我的相如他沒有說話,我知道他會去說的,因爲他很孝順,我用死亡威脅了他,我做了壞人,拆散了一對有情人,正如當初我決定陪我娘去寺廟出家,離開軒哥一樣。
相如在我這裡用過飯後對我說他明日會出宮去,冬天再回來,我問他恨母妃嗎?他說不恨,他說:“母妃,我在你的眼裡總能看到寺廟那位婆婆眼裡一樣的憂傷,有時,我也能在師父眼裡看到,在父王眼裡看到。”
我說:“如今,我在你眼裡也看到了。”
他說:“因爲我們是一家人。”
片刻,他又問我:“母妃,你恨父王嗎?”
原來,我的相如什麼都知道。
我朝他笑笑,沒有說話。
恨嗎?杜如,你恨賀裡軒嗎?恨這個一次又一次碰你手,恨這個說喜歡你,每年送你髮簪和耳墜的男人嗎?恨這個願意爲你放棄江山卻終還是把你困在深宮的男人嗎?
我不知道。
我的相如走了,帶著他對相玨玉的愛,帶著遺憾,帶著相玨玨對他的恨走了。
我對不起我的相如,也對不起相玨玉。
閶闔春風起,蓬萊雪水消。?相將折楊柳,爭取最長條。
今年春天,宮裡又開始大選。
相玨媚差人來讓我協助她爲軒哥選些溫柔嫺淑的女子。
看著下面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我真不知該如何下手,好在蘇沫沫提前告訴我她姐姐在今年的繡女中,她問我那年大選爲何選了她沒有選她姐姐,我說我當時就順手指了兩個,沒想到指了你,她說“貴妃姐姐,我們真有緣。”
軒哥就像個甩手掌櫃似的,坐在那裡,話也不說,相玨媚問他有沒有喜歡的,他幽幽來句:“皇后看著辦就好。”
相玨媚又朝我看來,我輕聲喚了句:“蘇小小。”
繡女中有人應了聲。
相玨媚一句:擡起頭來。
我驚呆了,好美的女人啊,那雙大眼睛,真好看,就像軒哥的眼睛一樣。
我朝軒哥望去,他肯定也看呆了,哎,男人啊,哪有不愛美人的,更何況還是有個“風流太子”稱號的軒哥。
相玨媚大概也被她的美貌所折服,對我來了句:“你倒是會選。”
我朝她笑笑,然後我的笑就僵硬在臉上,因爲軒哥他突然朝我看來,大概是覺得我真的會選吧,他那深不見底的眼眸看的我發毛,逼得我怯怯地垂下腦袋,看著地面。
哪知他卻突然掐住我的下巴逼我擡起頭來看著他,咬牙切齒地說了句:“繼續。”
我又順手隨便指了兩個。
“名字。”
軒哥這話一出,我就慒了,我哪知道她們叫什麼名字啊,我都不認識她們。
我搖搖頭,軒哥卻來了句:“沒問你。”
相玨媚讓我剛纔順手指的那兩個繡女擡起頭來,又問了她們的名字,一個“李林兒”,一個“張嫣”。
軒哥問我還要不要繼續,我搖搖頭,軒哥鬆開我的下巴起身就走了。
這次大選總共選了六名繡女,相玨媚選了三個,我選了三個。
鳳華宮
我做著繡活,蘇沫沫跑來問我她姐姐是不是長得很好看,我點點頭,她告訴我今夜她姐姐侍寢。
我點了點頭。
這些年我對軒哥寵愛誰似乎已經麻木了,畢竟我們中間隔著海闊天空,他在天上,我在地上,我們的相識本來就是一種錯誤。我只求他哪天大發慈悲放我出宮去與我娘團聚,至於蠱毒解不解,我倒無所謂,相如的性子很淡,我知他對皇位沒有興趣,我們不爭不搶,會安安穩穩地活著。
蘇小小比蘇沫沫幸運,才侍寢了一夜,軒哥就直接封她爲妃了。
這幾天,都是新人侍寢。
蘇小小被相玨媚安排到鳳華宮住下,蘇沫沫帶著她來給我請安,我讓她自己去首飾盒選個見面禮,她同蘇沫沫一樣選了支髮簪,但不是軒哥送的。
蘇小小同蘇沫沫一樣叫我“貴妃姐姐”,她說:“貴妃姐姐,你好溫柔啊。”
我朝她笑笑,想起了我娘,我娘也很溫柔。
大約過了一個月左右,相玨媚來到我的鳳華宮,她問我:“杜如,你每天看著蘇小小被喚去侍寢,心裡是什麼滋味。”
我朝她笑笑,搖搖頭。
相玨媚說:“杜如,你爲什麼不吃醋,爲什麼不去爭,你去搶啊,你搶了我就有理由讓你死。”
我說:“我死了,你會讓我去見我娘嗎?”
相玨媚說:“是的,杜如,你去爭吧,只要我在賀裡軒眼裡看到一點憤怒,只要他問你爲什麼,我就放你出宮。”
我問她說話算不算數。
她說:“杜如,解脫你,解脫賀裡軒,也解脫我。”
這個夏天,蘇小小懷孕了,相玨媚沒有像蘇沫沫懷孕那時讓我好生照顧著。
自從蘇小小懷孕後,她就沒有再同蘇沫沫來我這裡玩了。
這日,蘇沫沫帶著五皇子來給我請安,我問她如果有人做了傷害她親人的事她會怎麼辦?
她似乎沒料到我會突然問她這樣的問題,愣了愣神,才問我:“貴妃姐姐,你爲什麼要這樣問。”
因爲我要傷害你的姐姐啊,因爲我想我娘了,因爲我毀了相如的幸福。我死了,就可以見到我娘了;我死了,我的相如就可以去找相玨玉告訴她他愛她,告訴她他對她說的那些傷害她的話都是騙她的;我死了,大家都解脫了。
我沒有回答蘇沫沫的問題,而是問她會怎樣,她恨恨地說:我肯定恨死那個人了。
這個初秋,相玨媚讓我去參加她的千秋宴。
一大早,我就帶著蘇沫沫和蘇小小去到鳳陽宮給她請安,跟著她去乾寧宮給軒哥請安,從乾寧宮出來,我們又跟著她回到鳳陽宮,向她祝賀,今日她賞了我一個指環,很漂亮,也很刺眼,刺得我眼淚都流出來了。
娘,阿如只是太想你了;娘,不要討厭阿如,阿如沒有變壞,阿如只是想去看你。
下午,我提前去到紫荊殿,讓下人們都退下,坐在蘇沫沫的位置上發了會呆就走了,稍晚,我同大家一起再次去到紫荊殿,中間舞娘翩翩起舞,一曲未完,大殿就響起了焦急的驚呼聲:“蘇妃娘娘......”
“蘇妃娘娘流血了......”
我看著那個臉色蒼白,面露痛苦的女人,心裡顫抖著,我殺人了,我害人了,娘,你會不會怪阿如,怪阿如變得如此壞。
軒哥走到了蘇小小面前,說了句“傳太醫”便朝相玨媚看去。
蘇沫沫抱住了她癱在地上的姐姐,我看著她們淚水順著臉頰流下,心裡痛苦不已。
www ⊕тt kдn ⊕c ○
蘇沫沫,不要怪我,我只是太想我娘了,她一個人在寺廟伴著青燈已十九年了。
蘇小小的孩子沒了,太醫說是酒杯裡有毒,大殿裡衆人慌恐不安,這大概是東烏皇宮第一次有人敢殘害皇嗣,因爲那是死罪。
軒哥很生氣,畢竟他很喜歡蘇小小,畢竟蘇小小懷得是他的孩子。
很快,今日負責宴席的下人們都被帶來,有人說我下午來過,軒哥聽到“杜貴妃”三個字似乎愣了愣,然後他伸手掌了那個下人的嘴。
相玨媚大聲質問我怎麼回事,我起身走到中間跪下,告訴他們是我在蘇小小的酒杯裡下了毒,所以她纔會流產。
蘇沫沫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相玨媚走到我跟前對我說:“杜如,殘害皇嗣是死罪。”
我知道,那年在寺廟她已經告訴過我了。
我看向軒哥,他沒有問我爲什麼,我甚至都沒有在他眼裡看到憤怒,他那深遂不見底的眼眸,讓我捉摸不透。
相玨媚讓人端來賜死的毒酒,我笑了,沒有絲毫猶豫地伸手去端那讓我解脫的良藥。
軒哥打翻了托盤,毒酒濺到我身上卻略過了我的嘴。
“表哥,殘害皇嗣是死罪,杜如她現在不死,一會那些大臣就會跪在宮門外,明日你的朝堂就會掀翻了天,你想做東烏第一個昏君嗎?”
相玨媚的話音剛落,軒哥就伸手掌了她。
軒哥說:“相玨媚,你竟敢教唆阿如下毒。”
相玨媚說:“是她自己,是她自己想死,她要去找她娘,她想離開你,賀裡軒,她根本就不愛你,是你的執著害了她。”
相玨媚又讓人上來了毒酒,她說:“表哥,杜如她今日必須死,沒有人能救她。”
相玨媚讓下人們把毒酒餵我喝下,軒哥又打翻了托盤,掌了那些下人的嘴。
“相玨媚,我現在就讓你的兒子坐上皇位,你想殺誰就殺誰,包括我。”
軒哥說完這句話,抱起跪在地上的我就走了,身後相玨媚憤恨地喚著:“表哥,表哥......”
軒哥一路抱著我回到鳳華宮,我垂著腦袋沒敢看他,只聽到他平心靜氣地一句話:“阿如,一起死吧。”
我說:“軒哥,阿如已經不是已經的阿如了,阿如的手上沾血了。”
軒哥說:“你手上已經不是第一次沾血了。”
我愣了愣,問他:“軒哥,你不怪我嗎?蘇小小她懷得是你的孩子。”
軒哥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問我:“阿如,我招蘇小小她侍寢的時候你心裡有沒有一刻的難受。”
我沒有說話。
“你沒有吃醋是不是?阿如,你從來都不會吃醋是不是?”
“我已經習慣了。”
軒哥沒有再說話。這夜,他把我緊緊擁在懷裡,他說:“阿如,抱緊軒哥,軒哥怕到時候找不到你。”
半夜,我稍稍動了動,軒哥就醒了,我伸手環住他的腰身,說:“軒哥,睡吧,阿如在這裡,阿如不會丟下你的。”
次日,軒哥沒有去早朝,他一直呆在我的房間,執著我的手寫著字,前朝鬧翻了天,大監來了幾次,相玨媚身邊的下人也來了幾次,軒哥沒有走,他只是對我笑笑,又執著我的手寫著字。
飄渺的空氣,彷彿訴說著世間萬物,晚風吹來,陣陣桂花香襲來,庭院裡,軒哥從後擁著我,看著夜空裡的星星,在我臉上細碎地親吻著。
相玨媚來到了鳳華宮,她問軒哥還記不記得這裡,記不記得那時他對她說過什麼。
相玨媚說:“表哥,那年我被姑母罰跪在這裡,李太妃去找你,你把我從鳳華宮一路抱回東宮,告訴我什麼是責任,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做了東烏聖女該做的事,你呢,你身爲東烏的皇帝,有做到你該做的事嗎,如今前朝一片混亂,你卻和殘害你皇嗣的女人在這裡花前月下。”
軒哥拉著我坐在臺階上,開口道:“媚兒,我爲了留阿如在身邊,騙她給我生孩子,讓她恨我,我費盡心機地困她在身邊,你卻處心積慮地想讓她死,讓她徹底從我身邊消失,媚兒,你何時變得如此陰狠算計,那時,我可沒教你這些。”
“你是沒有教我這些,可我現在這個樣子不也是被你逼得,夜裡你人在我的牀上,嘴裡卻叫著這個女人的名字,我剛生完孩子沒多久,你就要爲了這個女人拋棄我,她的兒子搶了我兒子的女人,讓我兒子成了笑話,我不該怨她、不該恨她嗎?”
軒哥看著相玨媚許久,緩緩吐出一句:“對不起。”他說:“相玨媚,退位詔位我早已寫好,放在乾寧宮匣子裡,你去取了明日帶著賀裡相德去大殿讀出來,你兒子會成爲新的東烏皇帝,你會成爲太后,這天下是你們的了,你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我和阿如在這裡等你們。”
“賀裡軒,就是死,我也不會讓你們在一起的。”
相玨媚恨恨地說完這句話,拔腳離開了鳳華宮。
軒哥朝我看來,只是靜靜地看著,許久都未說話。
我知道他想問我什麼,他大概是怕我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所以不敢問吧。
“軒哥,阿如願意和你死在一起,我們一起變成天上的星星去看我娘。”
軒哥笑了,他說:“阿如,你知道嗎,那時我看見你探出腦袋,心就跳起來了,你那麼可愛,我很喜歡。”
我問他什麼時候在哪裡看見我探出腦袋。
他卻問我什麼時候學會的爬牆。
嗯,讓我想想,我第一次爬牆應該是在九歲那年春天,我在客廳做著繡活,一陣風吹來,院牆外那顆四季桂香味飄進來,我就放下手中的繡活走到院子裡盯著它看了好久,其實我老早就想去摘它了,搬來凳子,撿來幾塊磚頭墊著我就慢慢爬上去了。
軒哥寵溺地把我抱進懷裡,說道:“阿如,謝謝你那時朝我走來。”
今夜我主動抱著軒哥睡去。
“軒哥,對不起,阿如不該去害蘇小小肚子裡的孩子。”
“阿如,軒哥原諒你了。”
“軒哥,對不起.....”
太子沒有登基,我也沒有死,因爲賀裡勳回來了,當他出現在鳳華宮時,我和軒哥都嚇了一跳。
賀裡勳說是黎天去找了他,告訴了他宮裡發生的事,他對軒哥說:“阿軒,賜她一杯毒酒,放她出宮去。”
軒哥說:“大哥,你知道的,我很愛阿如。”
賀裡勳說:“阿軒,真的愛她就該放她自由,讓她出宮去和她娘團聚,而不是把她困在宮中,讓人害她。”
軒哥沉默了,久久,久久,他緩聲開口道:“大哥,阿如在宮裡,我想她時還能偷偷來看她,如果她出宮去了,我就再也見不到她了,她不能再以杜如的名字活在東烏,她娘會把她藏得嚴嚴實實,我會找不到她的。”
這個秋天,我披頭散髮,赤腳從鳳華宮走到乾坤殿前,在軒哥,在後宮嬪妃,在文武百官面前被烙上東烏罪人的標緻,當紅燙的烙鐵出現在眼前時,我閉上了眼睛,眼角淚珠順勢流下,我在自己的慘叫聲中疼暈過去。
我又做夢了,夢裡,軒哥一遍一遍地對我說著“對不起.....”
軒哥,你爲何不願意放阿如走。
軒哥,你爲何要這樣對阿如。
我被永生禁足在鳳華宮。
蘇沫沫和蘇小小搬去了別宮居住。
這個深秋,軒哥取消了他的萬壽節。
這個秋天的尾巴,我沒有看到軒哥,我把自己鎖在了房間裡,蒙在被子裡的我,什麼也聽不到。
秋色漸遠意未盡,冬雪撲面興難迸。
這個冬天,我的相如回來了,我也久違地呼吸到了新鮮空氣,他告訴我寺廟的婆婆想吃我做的桂花糕,他也想吃我做的桂花糕了,於是我從房間踏出走進了廚房。
我不知道相如是否知道他的母妃做過什麼,經歷了什麼,我想軒哥不會告訴他,宮裡應該也不會有人告訴他。
當我從廚房出來時,相如正在庭院裡耍著劍,而軒哥站在一旁含笑看著,我垂著腦袋朝屋內走去,把糕點放在食桌上,我便走去書桌前給我娘寫著信,對她說我在宮裡很好,對她說我很想她。
晚飯後,相如就要走了,他告訴我去年他師父收了兩個女徒弟,把她們交給他之後就走了,所以他這幾年的任務很重,每日要監督她們練劍,還要管著無憂觀大小事。
我的相如常年不在皇宮,和軒哥其他的皇子皇女都不怎麼熟悉,我真怕他會孤單,如今我知道他有三個師弟二個師妹,而且關係很好,我很高興。
相如走了,軒哥卻沒有走,他讓下人搬來軟榻睡在了我的牀邊,這夜,我又背對著他睡下。
這年新年夜,我坐在庭院裡看著空中冉冉響起的煙火,癡癡地望著,以至於蘇沫沫什麼時候來到鳳華宮我都不知道。
當她那聲哭泣的“貴妃姐姐”傳入耳中,我怔了怔,以爲是在做夢,自從我害她姐姐流產後,她就沒有再來找過我玩,我循聲朝她望去,只見她淚流面流哭泣不止。
“沫沫....”
“貴妃姐姐,沫沫求你讓皇上去看我姐姐一眼吧,她快不行了。”
我震驚地看著蘇沫沫,軒哥明明很寵愛蘇小小,怎麼會連她.....不對,蘇小小怎麼會突然就不行了。
我問蘇沫沫她姐姐怎麼了。
蘇沫沫告訴我軒哥把我受罰的責任推到了蘇小小身上,他說都是因爲蘇小小流產纔會害我被罰,軒哥他冷落了蘇小小,而蘇小小自從那次流產之後身體就很虛弱,宮裡又有些雜七雜八的嘴諷刺她失寵來得如此之快,她便整日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慢慢地,身體越來越差,越來越差。
是啊,這宮裡就是這樣,你得寵時,人人上趕著巴結你;你失寵時,人人上趕著踩你,恨不得一腳把你踩死。
是我害了蘇小小,那麼好看的一個女人,就要死在這冷血無情的皇宮裡了嗎?
我問蘇小小沒有請太醫去爲她姐姐看看嗎?
她搖搖頭,說沒有用,是她姐姐自己沒有求生意識。
聞言,我怔了怔。
“貴妃姐姐,求你讓皇上去看看我姐姐,沫沫不想她帶著遺憾離開。”
我伸手拭去蘇沫沫臉頰上的淚水,讓秀荷去找軒哥,讓他來我這裡一趟,又讓蘇沫沫先回去告訴她姐姐,皇上一會就會去看她的。
蘇沫沫向我道了謝就走了,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裡很苦,明明是我害了她姐姐,她卻還謝謝我。
杜如啊,杜如,就算你出了宮又怎麼樣,你手上沾了別人的血,佛祖會原諒你嗎?
軒哥很快就來了,當他聽到我說讓他去看看蘇小小時有些生氣,我告訴他是我害了蘇小小,我對他說我不會再出宮去了,因爲我的手上沾了血,佛祖不會原諒我,我也怕我娘知道我害了人,會不喜歡我。
軒哥走時我對他說如果蘇小小身體好了,我就給他做桂花糕吃,他回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走了。
軒哥走後我就回屋睡下了,不知睡了多久,我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啃我的臉,這樣想著,我就被嚇醒了,睜眼就看到軒哥無辜地看著我,他說他去看了蘇小小,讓太醫守在她的寢殿外,他走時還對蘇小小說明日再來看她,他說:“阿如,明日給我做桂花糕吃吧。”
我沒有理他,閉著眼睛繼續睡去,我明明說得是蘇小小身體好了,我纔給他做桂花糕吃。
今夜軒哥又從後擁著我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