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龐大的白色巨石宮殿並沒有中國古代建築的講究的“ 對稱美”,隨意突出的雕欄玉砌卻沒有絲毫的突兀。似乎沒有經過太多的人工雕刻的痕跡,就是這麼天然形成的。
穆南的注意力卻並沒有放在這上面,而是一個勁地盯著宮殿的頂端。在那裡,有個整個宮殿最具人工色彩,卻又最爲自然的一座雕像。
雕像的材質與整個宮殿無異,都是一種非石非玉的材質。穆南很快就想到了他之前就見過這種材料,那就是改變了他整個人生觀的傳送陣。唯一不同的是,傳送陣經過了精緻的雕刻,佈滿了不知名的花紋圖騰,而他面前的這座宮殿卻要樸素得多。
至於現在穆南所注視的雕像,雕刻的手法十分的古怪,不知道該說是樸素還是圓潤,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在一塊天人的人形巨石上簡單刻畫出人物的面容,寥寥數筆,卻尤爲的傳神。
而在穆南眼中,那簡直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女子。
女子的面容並不是十分的清晰,卻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祥和,就像六十歲老太太的和藹笑容出現在了十六歲的年輕姑娘身上,怪異的同時卻十分的和諧,似乎女子天生便是這副容貌。
女子裝束同樣十分的簡樸,簡單的長袍布衣甚至看不出任何朝代的特點,似乎沒有任何想要作爲裝飾的意思,僅僅是用來遮羞的一塊布。
就這麼簡單的一座雕像,卻讓穆南有了跟一位仙子對視的感覺,他眼中除了這位樸素之極的仙子外,什麼都不存在了,時間也彷彿停頓了下來。一人一雕像就這麼默默地“對視”著。
時間不知溜走了多少後,穆南眼中的景象開始變化:仙子雕像在不知不覺中成爲了真人,背景卻不再是這渾然天成的宮殿,而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叢林。
仙子緩慢地漫步在叢林之中,而穆南的視覺也跟著仙子的腳步而不斷移動。
這片叢林的年代應該十分的久遠了,因爲喜歡看動物世界的穆南連其中的一種動植物都認不出來。到處都是奇形怪狀的生物:三條腿卻能行走如飛的野雞,卻長著如牛一般的犄角;四條腿的老鷹在樹梢上跳躍,還帶著一條獅子的尾巴;而植物,穆南更是連描述都不知道怎麼描述了。
仙子似乎對叢林的情況非常的熟悉,隨意的腳步卻躲過了許多的坑窪溝壑,如同散佈在自己家的院子中,閒庭信步已經不足形容她的愜意。
然而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原本風和日麗的天空瞬間佈滿了陰雲,還不時地帶出現幾道閃電,卻遲遲不見雨滴落下,顯得極不尋常。
仙子同樣意識到了事情不對,擡頭凝重地望著陰雲的中心,那不斷旋轉又帶著雷電光亮的“黑洞”,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
果不其然,“黑洞”不久就開始出現一道裂痕,如同雛鳥掙破蛋殼一般,“黑洞”中出現了一個漆黑的身影,在濃重陰雲的襯托下,甚至看不出他的容貌身材。
直到一雙眼睛的睜開,穆南才知道這不是一朵人形烏雲。但是那雙眼睛卻同樣證明了這不是一個人,至少不是一個正常的凡人。
那是一雙雙紅的眼睛,卻沒有帶給人狂暴和仇恨的感覺。因爲它紅得非常有層次感,穆南甚至能從中分出眼白,眼瞳和瞳孔的存在,似乎它只是新手畫畫時用錯了塗料纔會長成這個樣子的。
儘管這個人的眼神並不兇戾,但是穆南還是可以看出這是一個男子。而這個男子此時也發現了這邊正在凝望的仙子,二者的目光在空中交接的瞬間,穆南甚至能感受到四周空間的震盪。
瀰漫天空的陰雲似乎也因此被震散了,逐漸露出了依舊晴朗的天空。而男子也正式地出現在了穆南眼中:男子皮膚的黝黑和身材的魁梧都沒有出乎穆南的預料,唯獨與常人不同的是,在其頭上長的不是頭髮,而是盤根錯節在一起的牛角。
穆南根本算不清他頭上到底有幾隻角,但是在心中卻有一個答案莫名其妙地出現了:九隻。而穆南甚至不能對於這毫無根據的答案產生一絲的懷疑,就像它就是這世界的真理一般。
仙子與男子的對視不僅僅將天上的陰雲震散了,連地面茂盛的叢林也受到了影響:草木開始無聲無息地凋零,如同粗製濫造的工藝品在日曬雨淋之後碎裂破敗;原本在繁殖覓食的各種動物,也像是在面臨著什麼無法抗拒的災害,只能將自己的身體和頭顱都緊緊地貼在地面上,像是在祈求神明的救贖,卻依舊逐漸地支撐不住,紛紛倒地身亡。
在仙子與男子對視了不知道多久之後,四周原本生機勃勃的一切,就如同時光快進一般,迅速地消融不見,漸漸的就只剩下了深褐色的石塊,從仙子腳下一直綿延到無盡的天邊。
二者卻似乎始終都沒有發現這點,只是默默地對視著。
當穆南都開始有些不耐煩的時候,二者卻沒有絲毫要開戰的意思,反而是各自頭也不回地退去,期間都沒有說哪怕一句話,猶如兩個聾啞人。
直到二者都消失在了穆南的視線中,他才發現自己並沒有再次追隨仙子的身形而去,此時他纔想起了查看自己的狀況。
這一看卻是把穆南自己嚇得不輕,之前還可以四處張望的眼睛,此時卻只能在自己眼眶中不斷轉動,而餘光所瞟見的自己的身體,居然和四周的石塊一樣,是硬邦邦的石頭。
“不會變成孫猴子了吧?”這是穆南醒來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夢境就是這麼地折磨人,在你想醒來的時候不讓你醒,卻當你沉浸之中的時候將你無情地踢出去。
穆南醒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斷地扭動自己的脖子和四肢,之前那種的全身變成石頭的感覺太過真實,他現在想起都有些後怕。
在反覆確認自己行動都還靈活之後,穆南才意識到周圍的環境。天色還只是矇矇亮,凌雪卻早已不在牀上了。穆南慶幸這次不用裝睡的同時,也對凌雪起這麼早產生了疑惑,她昨晚也折騰得不輕啊,穆南經過靈氣強化的身體都有些累了,更別說凌雪還只是個凡人。
簡單地穿上兩件衣服,穆南先去洗漱間和廁所看了看,凌雪不在;然後又到了客廳,凌雪還是不在;最後穆南有些著急地敲響了許陽的房門,在許陽都習以爲常地前來開門後,還是沒有發現凌雪的蹤跡。
沒有和許陽解釋什麼,已經心急火燎的穆南二話不說地衝出了房間,奔向華瀟的院子。凌雪在小區除了白玲,就只有華瀟一個朋友,如果她也不在華瀟那,那就肯定是出事了!
萬幸的是,當穆南火急火燎地趕到華瀟的院子中時,一眼就看到了兩個女生正在手拉手地說笑著什麼,正是凌雪和華瀟二人。
對於突然到來,滿頭是汗的穆南,凌雪很快就反應過來穆南是在找不到自己後著急了,所以一臉歉意地看著氣喘吁吁的穆南。而一旁的華瀟,臉色卻因爲穆南的到來顯得有些奇怪,見後者一來就盯著凌雪看個不停,更是一扭頭去找玫瑰玩去了。
原本著急上火的穆南,在見到凌雪安然無恙之後,滿腔的擔心卻說不出一句話,不僅僅是不會說,更是不願意說,只要人沒事,還在乎這個幹嘛。
凌雪也習慣了穆南這個蒙葫蘆的習慣,十分自然地走到他身邊,用帶著笑意的眼神令穆南下意識地將頭轉向一邊之後,伸出雙手將穆南的頭掰過來,然後送上一個甜甜的香吻。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在室外的親密接觸,穆南更是表現出了一貫的木訥,直到凌雪有些喘不過氣地抽身離開後,穆南再遲遲地緩過神來,想要再次一親芳澤,卻見凌雪已經遠遠地逃開了。
正感可惜,穆南就聽見了身後傳來許陽的聲音:“穆南你沒事吧?一大早就神經兮兮跟丟了魂似的”原來是許陽見穆南之前的神色慌張,便急急忙忙地帶著白玲過來了。
“什麼神經兮兮的!我就是看看你有沒有醉死在溫柔鄉里,別忘了今天還有正事呢。”穆南自然不會承認自己的窘態,轉移話題道。
見現在穆南的神色正常,許陽也知道不是什麼大事,至少現在是解決了的,於是也沒有再追問下去,與穆南笑罵幾句便一同走進了華瀟的院子。
既然都已經到這了,穆南等人索性就在華瀟的院子中吃早飯,正好穆南還有些話要交代華瀟。
由於情勢緊急,吳媽也一大清早地就送了早飯,可能是因爲人心惶惶的緣故,一向不挑食的衆人都感覺到了早飯的質量有所下降。不過穆南的注意力卻不在這上面,因爲今天和趙媽一起送早飯的並不是平時的另一位大媽,而是她的兒子李子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