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潮溼黑夜的燃火
之前與奧德妮幾次見面，都是和其他歌姬一起行動，兩人也沒好好敘舊，難得這次單獨在一起，話題也偏向輕鬆懷舊起來。
“說來，我很好奇，奧德妮的頭髮是天生雪白的嗎？”緹蘭好奇。
“啊，這個確實是的。”奧德妮聽聞，將手伸到腦後，挽起髮束，盤到身前。
“好像是因爲修習鴻鵠一脈傳承緣故，從某一代先祖開始，就變成這樣的髮色了。”
“天生雪發的確是不多見，其他種族裡也就冰精靈是了。”
“仔細的看的話，還是有不同的，冰精靈的髮色帶著淡淡的銀白，而我們鴻鵠一脈則比較純粹。”奧德妮細細捋著髮絲，讓緹蘭可以靠近點觀察。
摸了摸奧德妮的髮絲，手感似乎很不錯，緹蘭好一會才放下，之後兩人又說起五鳳各脈的情況。
“據我所知，青鸞一脈的傳承，目前就只有緹蘭這一支了。”
“我們鴻鵠一脈，我所在的主脈在飛羽星域有部分資產，發展尚可，但也稱不上顯赫，只是中間水準的派系，其餘支脈在一些星系也有分佈，每隔十年會聚集一次，相互交流。”
“鵷鶵一脈的傳承比較繁盛，但他們的風格和其他幾脈差別很大，更像是某種有相似精神追求的企業，如‘緗書工坊’‘墨韻工坊’‘回祿天工’‘玄冥龍船’等，這些都是在各個領域名氣很高的製造企業，如果不是偶爾會弄些宣傳活動，你會覺得他們早就忘了自己是鵷鶵一脈的後繼者。”
“鸑鷟一脈人員依舊很少，目前沒有專門的派系，少部分據說被審判庭吸納，成爲了其中一個機構部門。”
“目前最爲鼎盛的，依舊是赤鳳一脈。”奧德妮緩緩解說。
“在聯邦東部的諸多星域，尤其是東方人聚集的地方，都能看到懸掛的紅色鳳燈，還有火鳳花紋的佔風鐸。”
“在東方人聚集的社區裡，也常常有祭祀鳳凰的神社，其中不僅有古老的七煌真焰府君彩華的名號，五德之鳳的畫像，還有蒼蘭之鳳殿下的畫像，也就是大家常說的三代鳳凰。”
“五鳳各脈目前沒有明確的領導者，是比較寬泛的理念，你覺得自己是，那就是，不覺得是，別人也不強求，大概就是這樣子。”奧德妮一口氣說了很多。
“原來是這樣……”緹蘭側頭細想，感覺有點意外，但又覺得的挺合理的，畢竟距離第三紀元已經近萬年了，如今還有人能記得，已經很不容易，奢求和古老的社會裡那般追崇，著實有點不合時宜了。
兩人又說了不少關於五鳳傳承的事，之後奧德妮提出想和緹蘭練劍比試一下。
“我專門看過緹蘭的比賽視頻哦，知道很強。“奧德妮表示清楚實力差距。
“不是爲了取勝，就是想練習下，我很久沒和人戰鬥了，也希望緹蘭能指點下我。”緹蘭能感覺到奧德妮心中的躍躍欲試。
和自己逐漸熟絡後，這位鴻鵠一脈的大小姐也不裝淑女形象了，開始和記憶裡鳳見雪的形象慢慢靠攏。
“沒問題。”說完，緹蘭和奧德妮站起身來，之後兩人來到宅邸地下第四層，這裡有著空曠的比試場地，周圍也佈置有防護屏障，避免損壞建築。
在女僕們好奇而期待的目光裡，兩人走入比試場，這時奧德妮換上了一身輕便的白裙，緹蘭則是同樣的款式。
“先讓我準備下，別一上來就讓我退場了。”奧德妮和緹蘭相互站定後，對方略帶撒嬌的開口，她可是見過緹蘭一劍秒殺的場景。
“好的。”緹蘭感到一陣好笑，看來奧德妮真的很沒自信啊。
見緹蘭答應，奧德妮也放心準備起來，她將螢白的長劍緩緩拔出，其劍刃有如白練，而後雙眼微閉，手指緩緩撫過劍身，一陣鳳鳥紋絡在劍刃上亮起。
之後奧德妮開始緩緩舞劍，與其說是戰鬥，更像是某種祭祀用的劍舞，就和當年顧雍容所展露的一樣。
衣袖和劍刃揮灑如水，如游魚在水中緩緩翻舞，而隨著奧德妮的這番劍舞，她的氣息也越來越朦朧，這處地下對戰場也逐漸瀰漫水汽。
放在古代，這就是祈雨之舞吧，緹蘭心想。
風祝，火祝，雨祝，山祝，四祝中鴻鵠一脈多出‘雨祝’‘雨師’，也是祭祀活動中最需要的。
不過，就在緹蘭分心暗想的時候，一個朦朧的身影從她身後隱約成型，然後一劍刺出，無聲無形，有如水霧。
叮，清脆的劍刃交擊聲在對戰場響起。
緹蘭在那劍刃刺出時，身體迴轉，銀色的劍刃絞旋，和刺出的劍刃撞擊，隨後水花四濺，奧德妮的身形浮現，而之前在對面舞劍的身影也漸漸消散。
見一擊不成，奧德妮也不再隱藏，而是劍如驟雨，手中的螢白劍刃在水霧中忽隱忽現，忽重忽輕，傾斜而下。
這時緹蘭也認真起來，兩人在地底不斷來回交錯，時而在空中交錯，又時而如一剎流光相撞而去，碎裂的劍弧和寒光將之前瀰漫的水霧剪開，又不斷彌合。
看著兩人激烈的戰鬥，場外圍觀的女僕們目不轉睛，眼裡滿是興奮的神色。
“真是好看呢。”有女僕小聲的開口。
“緹蘭大人還是這麼動人。”
“這會要分勝負了。”
只見空中，緹蘭和奧德妮的再次交擊後，相互散開，這時只見緹蘭將手中的劍刃脫手而出，如寒光般直衝奧德妮而去，而奧德妮也幾乎是同一時間，身形一轉，有如水蓮閉合，身形短暫消失在半空，讓劍刃穿過，而後又重新出現，再度突襲向緹蘭。
面對空手的緹蘭，奧德妮升起些許希望，想著今天應該小勝一場，但對面的這位黑髮少女只是對她微微一笑，然後手指虛握輕揮，數道鋒利的寒風颳過奧德妮的耳側，帶起斬斷的髮絲和血痕。
青鳥嫡傳·萬化千風劍。
脖子上傳來的絲絲清涼讓奧德妮不得不停下腳步，然後慢慢落下地面，她一摸頸部，果然看到血紅的痕跡。
“我輸了。”她搖搖頭，倒也沒太沮喪。
之後緹蘭也降下來，讓女僕們拿來毛巾，給奧德妮擦拭血跡，然後幫她治好外傷。
結束後，兩人回到宅邸的上層的房間。
“緹蘭剛纔用的是青鸞一脈的劍術嗎？”奧德妮好奇的問。
“沒錯是的。”緹蘭給奧德妮介紹起來。
“這套劍法啊。”奧德妮回憶家中的記載。
“據說是當年久負盛名的劍仙‘素登樓’所創，說是因爲他當年敗在那位殿下手裡，然後花了數年時間回想這次戰鬥，然後根據那位殿下的風格，創出了這套劍法。”
“雖說威力不是很高，但格外靈活，變化無常，也十分隱匿，被譽爲洗劍宮內難度最高的幾套劍法之一。” “可惜修習這套劍法對天賦要求極高，再加上威力確實不如其他幾套同等修習難度的劍法，所以學習的人並不多。”
“緹蘭學會花了多長時間？”
“花了不少時間，可以說是我學會的劍法裡，花時間最多的。”緹蘭謙虛的回答，她本來想說2個月的，但考慮到這太刺激人了。
“難怪，這樣也輸的不虧。”聽到確實是這套劍法，奧德妮也放開心，不那麼焦慮。
其實鴻鵠一脈裡，也有同等強力的劍術和秘法，但她目前因爲沒時間和精力修習，所以跟不上也很正常。
“之後也要加油了。”
奧德妮對自己如此說著，之後兩人小聚到下午，奧德妮纔回去。
……
夜晚，城市的另一角。
‘杉’獨自走在無人的街道，路上幾乎看不到行人。
這麼晚出來，並不是他有什麼特殊的愛好，而是剛結束今晚的新生聚會，他想省點錢，沒點懸浮車，想晚上散步清醒會，然後回去。
‘沒想到中央5區裡還有這麼冷清的地方。’他自言自語的小聲說著，然後看了看地圖，距離學校還比較遠，估計一小時後才能抵達。
反正明天也沒課，這會就當熟悉居住環境了，他兩手插在外套衣兜裡，目光掃過不遠處的高樓大廈，那閃動的招牌即便是夜晚也很明顯。
‘都是大企業呢，如果我將來能進去就好了。’暗自嘀咕著，杉不緊不快的走著，街上偶爾有運貨的卡車駛過。
伽藍外套在夜幕裡和環境融爲一體，黑色的牛仔長褲，普通的彈跳運動鞋，身上除了個人終端外，再無其他電子設備，單從外表看，杉毫無突出的地方，就和普通學生一樣。
夜空中涼風緩緩吹過，星空中偶爾有象徵星艦的紅色指示燈閃爍，那燈光匯聚的高塔佇立在商業中心，繁華的景象即便相隔極遠，也能在這偏遠的小巷看見。
不過遠處的景象越是美好奢華，越是讓行走在清冷街道的人感到一種恍惚的落差，彷彿這短短數千米的距離，就相差了十多個漫長的人生，那些繁華建築裡的燈紅酒綠，讓夜色中步行的人即便幻想，也幻想不到裡面會是怎樣。
從未見過，即便做夢也變成了奢望。
再次路過一個小巷，杉聽到裡面傳來的低沉重低音，彷彿裡面在開某種小型地下演唱會，巷子口也站著一些人。
“要進來看看嗎，今天是‘壞兔子’多米尼卡的慶賀演出，福利滿滿哦，只要398聯邦幣，就能近距離和大家一起享受~”
一個穿著兔女郎制服的女孩敏銳的覺察到這位少年在路過巷口時轉頭看了下，立馬跳了過來。
“這……”
杉有些措手不及，他看著眼前這位衣著暴露的兔耳女孩，心中訝然。
“你是學生嗎？”這裡是學園都市，大部分年輕人都是學生。
“是的，唉，伱是對我感興趣嗎？不過今晚不行呢，我還得幫多米尼卡發傳單，我們是最好的姐妹~”
紫粉色的誘人兔女郎打扮，網襪包裹的修長雙腿，再加上那對搖晃的兔子耳朵，都充滿著微醺誘惑的氣息，似乎是見杉有些青澀，這位兔耳女孩更加大膽的靠近身來，那身上帶有溫度的香味都能被杉鼻尖聞到，這應該是香水和汗液混合後的氣味。
說話的時候，眼前的兔耳女孩將門票放在杉的手心，上面印有和她相似的另一個女孩身影，對方有著黑色的兔耳，一隻豎起，一隻彎折，穿著青春靚麗的舞臺裙，手裡還有高舉的麥克風，格外富有活力。
“來吧，只要398，掃我胸口的編碼支付就行~”
說著她指尖輕分開胸部的肉，讓那條形碼變得稍微清晰可見，雪白的肌膚，即便是夜色裡也格外醒目。
如此情景，杉原本想拒絕的話語，壓在舌尖怎麼也說不出口，最後小心推開身前這名兔耳女孩，在對方略爲意外的眼神裡，拿出個人終端。
“我買就是了，不用這麼熱情。”他盡力不看對面這位女孩，平復自己的心情。
“哎，好耶，咯咯~”說著，這名女孩眨眨眼笑起來。
滴的一聲支付完畢後，略帶熱度的手指按在杉的手心，“這是你的門票，拿好進去就可以了，對了還能憑票在裡面免費挑一種飲品，我建議喝‘冰石酷火’。”
說完，她揮揮手，目送這位少年走進熱鬧的地下演唱廳入口，然後再度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走進滿是音響震動迴盪的演唱廳，杉能看到舞臺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而演唱廳唯一的燈光打在那中間的歌手身上，她穿著風格大膽的舞臺服，隱約透肉的黑色絲襪在燈光的陰影裡搖曳，手指不斷撥動吉他琴絃，和背景裡那狂躁的貝斯聲一起，將現場的情緒逐漸帶往高潮。
藍紫挑染的髮絲帶著汗水，麥克風中傳達的聲音彷彿有著熱氣水霧，那不斷起伏的胸口肺部腔涌出如燃燒火焰的聲音。
歌聲嘶吼，但並不粗糙，反而將氣勁運用的很是高超，婉轉的同時，將節奏如浪潮般一層層掀起，最後如鋪天蓋地般傾瀉而下，讓身處這震耳環境裡的衆人沉淪。
“多米尼卡＼(☆o☆)／！”
“多米尼卡＼(☆o☆)／！”
“多米尼卡＼(☆o☆)／！”
行走在這沸騰的粉絲和觀衆中，杉看著臺上那完全沉浸在表演中的兔耳女孩，內心升起難言的感概，即便是他這種對音樂一竅不通的人，也能感受到這歌聲中散發的強烈感情，這種衝擊力，迭加著現實的肉體和汗水，似乎更能讓人的動容，而且這種體驗，是去觀看那些歌姬表演難以體會的。
他沒有和周圍人一樣狂呼，但也慢慢讓自己融入這席捲的海浪中，彷彿放棄思考，整個身心隨著這歌聲一起搖晃，飄到那個燃燒的黑暗大海中，冰冷和灼燙，這兩種相反的感覺，如此美妙的爲之統一。
“多米尼卡＼(☆o☆)／！”
“多米尼卡＼(☆o☆)／！”
“多米尼卡＼(☆o☆)／！”
狂歡的海洋依舊在擴散，這處小小的地下演唱廳似乎人越來越多，空氣也渾濁不清，但此刻沒人在乎，只有那黑夜裡的一雙雙眼睛，注視著唯一燈光中奮力歌唱和燃燒的女孩。
她沒有歌姬天賦，但依舊憑藉著這沸騰生命的聲音，感染著今晚進來的每一個觀衆，有如潮溼黑夜燃燒的柴火，噼啪著滿是火星碎屑，又帶著不斷嘶鳴沸騰的氣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