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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襄城之戰(zhàn)四
“老夫在此。”汪喬年一把掀開旗幟,按劍而立,一隻腳踩在女牆之上。半個身子恨不得探出城外。大聲高呼:“諸軍奮勇殺敵,賊人首級,一級百兩,絕不拖欠。”
與此同時,賈副將立即將身邊的親衛(wèi)排過去,好幾面盾牌擋在汪喬年身前。
“奪奪奪。”一時間箭如雨至,都釘在這盾牌之上,甚至還有箭矢射穿了盾牌。將賈副將的親兵射死好幾名。
賈將軍好容易將汪喬年拉回來,說道:“督師大人,請保重身體。”
汪喬年說道:“事到如今,我何惜此身,天下之所以敗壞到如此地步,就是文官大員多懼一死,爾等怕死,我不怕死。”
“戰(zhàn)陣之事,豈是一死可爲(wèi)之?”賈副將說道:“請督師安坐,有下官在,此城破不了,待下官死後,督師再說生死之事不遲。”
大明從來不缺少戰(zhàn)將,或許統(tǒng)率一方方面之才匱乏,但是在戰(zhàn)場之上,催敵鋒於正銳的猛將,勇將,從來不缺少。賈副將接管城頭之後,王命旗牌重新樹起來,即便是劉宗敏大舉攻城。
火炮之後,不知道多少架雲(yún)梯搭上城頭。不管戰(zhàn)況如何激烈,賈副將都能要牙挺住。
賈副將都完成了他對汪喬年的承諾,城如磐石,人如麥豆,麥豆化面,人爲(wèi)血肉,而這座城池,已經(jīng)巋然不動。
劉宗敏騎在馬上,在城東五百步左右,看著身邊的士卒一波一波的衝上去,然後在城下紛紛戰(zhàn)死,或退下來,自然有人接應(yīng),然後再一批人衝上去。有些雲(yún)梯已經(jīng)架在城頭,雲(yún)梯上長長的鐵鉤,勾進(jìn)女牆之中,建立一個穩(wěn)定的登城通道。
在這通道之上,廝殺更加積累,滾石擂木,炮彈火油,不過,一會功夫,就化作一團(tuán)燃燒著的木炭。
劉宗敏臉色不動,只是偶爾看一看日頭。
忽然有一個侍衛(wèi)來到在劉宗敏的身邊,說道:“大人,胡缺德說已經(jīng)準(zhǔn)備的差不多了。”
“好。”劉宗敏說道:“鳴金。將我的老營頭調(diào)上來。”
“是。”
“噹噹。”的鳴金之聲,傳遍整個戰(zhàn)場,劉宗敏知道,這個時候,並不是今日攻城的結(jié)束,相反而是開始。一錘定音的時候,到了。
襄城城內(nèi)。
隨著攻城一方潮水一般撤退。
地聽之中,一直在激烈震盪的水面,忽然平靜下來。
不,沒有完全平靜下來,一道道漣漪還在水面之上盪漾開來。
之前火炮轟鳴之聲,廝殺之
聲,爆炸之聲,無數(shù)聲音夾雜在一起,即便在地聽之中,也不能完全過濾掉這些雜音,但是此刻,這些聲音一下子沒有了,地下的聲音在地聽之中,分外清晰。
“大人,這裡有動靜。”看守地聽的人,立即將這一件事情報告上去了,不過一會功夫,劉漢臣就過來了。
他先在附近幾個地聽之中,分別傾聽了一會兒,確定了這聲音的方位之後,指著一個地方,說道:“就是,這裡,挖。”
數(shù)百名民夫被劉漢臣組織起來,就地挖掘,要在這裡挖出一個地道出來。
城下的地道之中,胡缺德正在做最後的工作。
他在城牆之下,挖出一個大空洞,塞進(jìn)去,好幾棺材火藥,並將引線接好,通過一根打通的竹竿放出來。
然後親自動手,將地道填了丈餘的黃土,用力填實(shí)。然後從地道之中出來了。
“怎麼樣?”胡缺德剛剛出來,只覺得眼前一亮,光線有一些刺眼。還不等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就聽見有人說道:“都弄好了嗎?”
胡缺德眼睛微微一瞇,這纔看清楚,眼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張鼐。
胡缺德連忙說道:“小張將軍,請放心,萬無一失。”
張鼐說道:“那好,我就通知劉將軍,如果有一個萬一,小心你的狗頭。”
胡缺德說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
“咻”的一聲,一根火箭沖天而起,這火箭並不是點(diǎn)火的箭,而是在箭桿之上,綁了火藥筒,用火藥的力量推進(jìn)。
這一根火藥箭一飛上天空,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劉宗敏見狀,一揮手說道:“所有人準(zhǔn)備好。”
李自成見狀,臉色立即嚴(yán)肅起來,似乎想起了當(dāng)初在開封城下不好的回憶。
張軒見狀,一凝氣定神,爆破城牆之事,張軒雖然沒有參與,但是也聽聞過,他想要知道李自成所部爆破城牆的技術(shù)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能不能做到掀巨城如片紙。
這個關(guān)係到他未來攻城時的定位。所以非常關(guān)心。
城頭上,並不是沒有人看到這支火箭。汪喬年與賈副將都看見過,汪喬年感到一股不詳?shù)念A(yù)感,只是信息不足,他也不知道會有什麼事情發(fā)生。只能提醒所有加強(qiáng)戒備而已。
而此刻,劉漢臣正在督促數(shù)百民夫,加快挖掘速度,準(zhǔn)備先行將地道挖通。
“轟。”一聲巨響。
煙塵掀起數(shù)丈之高,張軒一時間看不清楚眼前的一起,只覺得眼前一片黃色,就好像是沙塵暴來了一樣。有些黃土甚至
盪到張軒身上。
好一陣子,這煙塵才散去。
張軒放眼望去,卻見好端端的襄城,城牆被硬生生的放倒幾十米,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的啃了一口一樣。大塊大塊的土坯崩得到處都是。雖然城牆崩塌了,但是並沒有崩出一個大坑,反而這城牆斷裂之處,還高出城牆之外一兩米,變成一緩坡。
“殺。”劉宗敏大聲喊道。
一時間數(shù)百甲士,根本不成隊(duì)列,爭先恐後的向缺口衝了過去。劉宗敏也奮不顧身,帶上親衛(wèi)身先士卒。
“襄城的父老爺們,不能流寇衝起來,想想你們的家人,跟我殺啊。”
劉漢臣灰頭土臉的站了出來,二話不說,大聲招呼幾聲,帶著身邊幾十個人衝進(jìn)缺口。
當(dāng)時爆炸的時候,劉漢臣帶著民夫就在附近。也幸好,劉漢臣沒有親自動手挖掘,而是在後面督陣,那麼些靠在前面的民夫都死了,劉漢臣也差一點(diǎn)死在爆炸之中。
但是他更知道,如果被官軍衝進(jìn)來,他全家上下絕無幸理。大聲呼喝帶著身邊僅存的幾十個家人衝了上去。
襄城的政權(quán),其實(shí)已經(jīng)被襄城士紳接管了。故而各級軍官骨幹都是讀書人人出身,他們太知道,流寇如果入城之後,會有什麼樣的結(jié)果,故而在劉漢臣的號召之下,彙集有數(shù)百人,衝了上去。
一時間與劉宗敏撞在城牆的缺口之處。
城牆缺口本就不寬,又擁擠了這麼多人。幾乎沒有任何空隙,所有人撞上去,不過是,刀刀見肉,以一命換一命而已。幾乎沒有什麼武勇發(fā)揮的餘地。
這才真正詮釋了什麼,叫做立屍之地。
不過,片刻功夫,就不知道有多少具屍體成爲(wèi)他們的墊腳石,鮮血好像是小溪一樣,向東流去。
“快。”汪喬年也反應(yīng)過來了。
剛剛的爆炸對在城牆上的人感覺最爲(wèi)恐怕,他能感到腳下的建築晃晃悠悠,似乎隨時都會倒地的可能,無數(shù)士卒驚慌失措,幾近於魂飛魄散。
此刻還沒有回過神來。
但是汪喬年見過識廣,立即恢復(fù)過來,親自上前,擡起一門小炮,轉(zhuǎn)過炮口,對準(zhǔn)缺口外側(cè),進(jìn)行轟擊。
“轟。轟,轟。”這一次打得是散彈,大片大片的鐵沙打進(jìn)劉宗敏的部下之中,一時間死傷慘重。
連劉宗敏都掛了彩。
劉宗敏咬緊牙關(guān),心中恨極,卻也知道,這不是久留之地,從牙縫之中崩出一個字來:“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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