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鬆一愣。
沒想到周慧會驟然問起生母。
他很久沒見過生母。
父母在她十歲的時候就離了婚,媽媽在記憶中基本上沒有什麼分量。
只是血脈中天生的親近關係讓周鬆仍舊長年的、持續性的關注著生母的情況,就連和妻子訂婚結婚之前,也領著未婚妻故作巧遇的來到生母的繼父的面前讓他們相看,周鬆至今還記得當媽媽對妻子露出歡喜和欣賞的表情時,他心底的暖意和雀躍。
“挺好的。”周送回答,見周慧固執的盯著他,就詳細解釋,“你奶奶和後來的丈夫有兩個兒子,都挺有本事又孝順,如今孫子孫女都不缺,最大的那個正在讀高中,生活壓力有些大,不過精神挺好,生活也有奔頭。”
生母和繼父屬於中產階級,孩子也屬於這個階層,幾個孫子孫女的教育支出對於家庭來說有些壓力。
他當初想幫一把,被生母給發現,後來道謝之後就拒絕了,說‘沒養過你多少年,受你的孝敬心裡總有些不安,就好像不配似的。孩子的教育確實有些壓力,不過你弟弟他們能自己解決。’
周鬆就偷偷的幫兩個同母異父的弟弟減免了一部分房貸,卻讓銀行告訴他們抽中了大獎,將自己撇了出來。
“爸爸上一次見奶奶是在什麼時候?”周慧問。記憶中從來沒有過奶奶的影像。仔細回憶,才隱隱憶起小時候媽媽帶著她精心打扮後去給一位神采奕奕的陌生中年婦女賀壽,應該就是親奶奶。好像一家子住在一棟大別墅裡,花園挺漂亮,還有孩子們吵鬧的聲音,很熱鬧有活力。
“前兩年你奶奶的身體出了點小毛病,在醫院住了幾天,我去看她。”周鬆頓了頓,“兩個兒子對她都挺孝順,丈夫也溫厚寬容,兩個人吵吵鬧鬧的,感情卻挺好。”說著帶出幾分笑意
周慧心裡一動。
吵吵鬧鬧的感情卻挺好,可見奶奶的生活肯定充滿了生活的菜米油鹽和人間煙火氣息,這是不是父親當初選擇徐翠作爲妻子的原因?
徐翠不是那種生活氣息很濃,乍一看有些俗氣,接觸之後卻覺得細緻暖心的類型?
可惜後來被孃家人慫恿著慢慢就變了。
想到徐翠,周慧又想到關於徐家人的血脈鑑定。徐華和徐翡是徐夫人的兒女,可徐翠卻不是,應該說徐翠和徐夫人毫無血緣關係,和徐華徐翠以及徐安妮卻是三代之內的血脈近親,堂姐妹之類的。
周慧猜,徐翠應該是田大的女兒;
DNA血脈鑑定確實像揭秘機!
在這樣的鑑定下家庭中的那些秘密大多無所遁形,不知不覺就袒露在陽光下。
周慧有些失神。
“要是遇到什麼困擾的問題,就告訴爸爸,爸爸會想辦法幫你。”周鬆忽然說道。
周慧詫異的看周鬆。
眼睛似乎在說‘你怎麼知道我有問題,我沒有說啊’?
周鬆微微一笑:“你眉心的憂愁都快凝成陰雲了,還指望你爸爸看不見?”
周慧下意識摸摸眉心。
然後才意識到剛纔的舉動太傻,臉皮僵了僵,有些羞臊的轉過頭,耳朵微微發燒:“哪有,爸爸唬我。”
“和爸爸有什麼不能說的?”周鬆笑呵呵的問,眼神瞟了一眼坐在一邊的祁嶸瑾,心裡有些發酸。都說女兒外向,阿慧有了煩心事,告訴男朋友都不向父親求助,嗚嗚嗚,周鬆一顆慈父之心都要被女兒傷透了。
周慧呆了呆,最後還是沒抗住父親那略帶哀怨的控訴眼神,將鑑定結果和自己在紙上劃來劃去的分析圖紙拿出來,全部推倒周父面前。
“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件事。”
她擡眼看父親:“爺爺竟然和爸爸一樣倒黴,被第二個女人給戴了綠帽子,還弄出了私生子。”
周鬆瞪大眼,差點驚跳起來。臉頰不自覺就羞愧的發紅,又有百般複雜的滋味涌上心頭,只覺得頭皮子都快要炸開一般。下意識的扭頭看祁嶸瑾這個心中的外人,卻見祁嶸瑾低著頭擺弄著一個造型有些奇怪卻銀光閃閃的儀器。
周慧不認識這是什麼東西。
周鬆好歹多吃了幾十年的鹽,瞳孔一縮,失聲道:“信號干擾*器。”
周慧一呆,傻傻的轉過頭。
這個小玩意就是信號干擾*器,和鄭旭東手裡拿過的那個好像不太一樣,看外觀精緻了些,更像裝飾品或者是藝術品。
周鬆的眼睛卻有些危險的瞇起來:“你屏蔽這個做什麼?懷疑周家有外人?”
周慧這才後知後覺的一驚。
爲什麼要屏蔽?
自然是防備著他們的談話被人竊聽或者錄音。
周家庭院已經這麼危險了嗎?
就連身邊的傭人和保鏢,甚至是自己的房間裡談話都不敢放心?
是不是太誇張?
祁嶸瑾安撫的看看周慧,眼神穩定而充滿了可以信賴的力量,口吻輕描淡寫的解釋:“隨便玩玩,伯父和阿慧談論的都是機密,防人之心不可無。”
周鬆和周慧這對父女都不再說什麼,只是神情中多了幾分嚴肅,好像這個鑑定結果呈現出來的東西終於給他們帶來了幾分真實感。早在幾十年前,就有人靠著美色和心機打入周家內部,處心積慮的通過各種手段想要侵佔周家的財富和位置,如今,在他們不知不覺中,已經一步步的實施計劃……
“……樹大招風啊!”周松露出苦笑。
之前周慧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不過現在,周慧卻露出更加鄭重的神色:“……欲戴王冠,先承其重。”她認真的說,“無數人想把我們周家拉下去,作爲第一家族,這是理所當然的。”
“是啊,這些全都是身處高位的應有之義。”周鬆點點頭,欣慰的看著女兒,“有些人只想享受權利,卻不願意承擔相應的義務;有些人甚至不懂得‘地位越高反而越不自由’這個道理。你現在能說這樣的話,很好,父親把你教的很好。”
周慧嘴脣動了動,沒吭聲。
周鬆並不知道周慧媽媽的死因,也不知道父親在其中擔任了一個讓人難以諒解的角色。
周慧暫時也沒想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