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陽光,我睜開眼睛,有陽光灑在臉上,很暖和,並不來自於沉悶的樓宇裡的嗆人的油燈,也不來自於手電筒冰冷的光線,而是真真實實的陽光照了下來,落在人的身上,落在地上,讓我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又活過來了一次。
“已經是早上了?”萬喬伸手擋住了光線,她還有些不太適應突如其來的陽光,在這樣的亮度下我纔看清一行人的眼睛下面已經全是黑眼圈,我們在這座樓裡面走走停停,還時不時停下來和孫雪雋鬥智鬥勇,已經不知道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
眼前的場景很朦朧,我只能看到一個石碑立在大廳中央,但我並不想走過去,看到陽光的那一剎那,我就很困了,困到不需要枕頭,不需要被子,只需要一個地方可以躺下來就可以睡著。
“這裡應該就是鐵樓的第十三層樓。”劉侃走到窗邊,伸手推開,有一絲涼風呼呼地灌進來,吹在身上涼涼爽爽,睡意更甚。
但一睜眼就能看到許文瑞的屍體和謝珀依舊昏迷不醒地倒在我身邊,許洋癡癡傻傻的坐著,我就有些難受,把包裡的最後一瓶礦泉水從頭上往下倒,把自己淋了個遍,然後直起身走到窗邊,任憑冷風灌進我的領口,靜靜地看著這座沉寂的古城被陽光撫摸著。
“侃爺,東西
??找到了。”是萬喬的聲音在一邊傳來,劉侃原本站在我旁邊吹著風,聽她這麼一說,整個人在原地差點沒站穩,轉過頭不可置信道,“你說什麼?”
萬喬舉著羅盤手足無措的站在一處石碑之後,“我說
??玉闕找到了。”
所有人聽到這句話都像打了雞血一樣衝到了石碑後面,看到石碑後面的景象時,卻有些說不出話來。
“這明代還玩買一送一這招啊?”劉侃看著那座晶瑩通透的玉闕正被握在一個看上去十三四歲少年的手上,而少年正躺在石碑後面一座通透的玉石牀上,閉著眼睛,面色依舊鮮潤,和活人唯一的區別就是他沒有了呼吸。
“這是孫雪雋?”許洋的聲音突然轉了個彎兒,驚恐地看著那具穿著黛色袍子的少年。
“怎麼可能?”我望著那個少年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年臉龐,“別逗了,樓下彌屋娘娘說了,孫雪雋這個年紀還在外面泡她呢,看那些畫,和這些出自他之手的作品,死的時候起碼四五十了,怎麼可能是這樣。”
“可這個人和銅鼎上的人長得太像了。”許洋看著那個少年,一臉的不可思議,“會不會是兒子,或者孫子之類?”
我心說也不是沒這個可能,可是爲什麼這個孩子要放在這裡幾百年之久舉著一塊玉闕,而不是下葬?說不通啊。
“都別猜了,這人估計就是孫雪雋。”劉侃面色發灰的打斷我們,他從那塊石碑後探出頭來,“碑上都寫著。”
我心說怎麼都給累傻了,石碑即是生平,考古挖墳最先做的就應該是看石碑,而我們幾個只是被突然出現找了許久的玉闕給弄得頭昏眼花,忘了這最重要的一個步驟。
石碑上是清秀的隸書,記載著一些他一生中的重大事件,我快速的過濾著字裡行間沒有用處的信息,最後得出,這個人死於朱棣駕崩的後兩年,而他的生平中也只是寫著曾經在宮廷任職,最高官拜六品,並不是一個大官,朱棣死前一年於瓊山建造桃園之鄉,而真正讓人震驚的是這個人是得肺癆死的,死的時候已經是五十五歲高齡了。
許洋轉過頭對著眼前這個人歪了歪嘴角道,“不會吧。”
我突然想起來之前似乎有一部叫孤兒怨的電影,裡面三十三歲的變態女因病仍然長著一張女童的臉,看著眼前的人身上也有些發冷,但一想有不對,那幾張畫上的孫雪雋體型和身高都和朱棣差不多,怎麼也不可能是眼前這個一米六都不到的少年。
“萬喬你趕緊和外面聯繫,讓直升機從洞口進來,我們不能在這裡久呆了。”劉侃觀察了一下外面的狀況,朝一邊的萬喬道。
萬喬點了點頭,走到了一邊。
“我們就在這裡等著吧,把玉闕拿出來。”劉侃道。
我伸出手挪到玉闕上方,感覺離它還有三四釐米左右的時候,就能明顯的感到又一股冷空氣在上面盤旋不散,被凍得一下子縮回了手。
“帶上這個。”劉侃扔過來一雙手套,“這東西我們現在只能帶回去研究,關於這小子駐顏有術估計是藥物的關係。”
我接過那雙手套,看著劉侃恨不得把孫雪雋拖下牀鞭屍的表情搖搖頭,心說你恨不得現在就給他毀容。
我輕輕地碰了一下的那個玉闕,然後仔細的聽了一下樓內的動靜,確定沒什麼事情之後,我掰開孫雪雋的手,把玉闕取了出來。
那東西拿在手上,即使隔著手套,也讓人感覺陰寒至極,劉侃拿出一個放大鏡照著,透過放大鏡能看到這座樓雕刻得十分細緻,十釐米左右的高度,卻連每一層樓上的雕刻都十分細緻,在放大鏡下可以看到花紋圖案,甚至透過一些窗戶可以看到裡面的屏風桌椅。
“這他孃的可真是國寶啊!”劉侃忍不住嘖嘖讚歎了一聲,又斜了一眼牀上的孫雪雋,“被這個陰險的傢伙關在這兒這麼多年也真是可惜。”
我把玉闕放在臺子上,掏出相機來了兩張,因爲這種東西不自己先來兩張很可能以後都看不到了。
劉侃把玉闕拿了一圈,又在包裡翻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袋子,最後用我的相機包裝起來放到了登山包裡,然後我們幾個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聊著天等待救援。
想到這座樓裡藏著那麼多稀奇古怪的事兒我就有些頭疼,我只理清了其中一部分關於孫雪雋的事情,而關於樑莊王妃是否爲雙生胎,又爲什麼會和孫雪雋扯上關係我是一頭亂麻,不過現在的我已經是身心俱疲,不想多想,許洋給謝珀注射了一針說是沒多大問題了,只是回去以後要到醫院去再檢查一下。
我看著一邊的許文瑞和劉侃背在身上的相機包突然有種要流淚的衝動,果然貪財的都沒什麼好報應,一路上添了這麼多傷好幾次差點被各路妖魔鬼怪幹掉,原來那個靠在石座上笑嘻嘻玩著手機的姑娘不到三天就死在了這座樓裡。
半個小時之後,我們順利的坐上了直升機飛離了這裡,早上七八點的陽光照著四座鬱鬱蔥蔥的瓊山,劉侃捂了捂自己隨身的小挎包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