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命運的重構(gòu)
“被編織的命運從來未必如你所願，你得到了什麼？你又失去了什麼？”
鮮血仍在緩緩滴落，沿著黑曜石地面蜿蜒成詭異的紋路，彷彿某種未知儀式的殘響。
空氣中瀰漫著血族特有的腥甜氣息，而血宴大廳內(nèi)，卻沒有人開口打破這片沉默。
戰(zhàn)局的天平，在那短暫的瞬間，搖擺不定。
洛倫微微鬆了口氣，塞莉安的降臨確實讓外鄉(xiāng)人一行的壓力驟減。
她不僅撕裂了雙生姬的血藤，更展露出一種令所有血族都爲之膽寒的能力——對真祖之血的吞噬。
那不是普通的嗜血，那是純粹的掠食，是屬於狩獵者的本能，是連血族自己都不曾想象過的可能性。
然而，司命的表情卻依舊平靜，他的眼神在戰(zhàn)場之上緩緩遊移，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袖口，那是他計算時慣用的動作。
他的理智之星已經(jīng)全部閃耀，所有的秘詭之力耗盡，餘燼迴響的藥效在短時間內(nèi)無法再次服用。
此刻，他手中唯一的武器，只剩下語言。
他微微一笑，緩步上前，眼神在所有血族身上緩緩掃過，那笑意帶著某種難以捉摸的深意。
“你們以爲？”他緩緩說道，嗓音輕盈而悠然，卻帶著一絲無法忽視的鋒銳，
“命運的重構(gòu)僅僅只是改變了塞莉安的過去？那麼你們未免也太小看我的秘詭了?！?
大廳內(nèi)的氣氛驟然一滯。
血族們的表情隨之一變，或是遲疑，或是驚疑，或是難以置信。沒有人輕易對“命運”二字產(chǎn)生懷疑，因爲他們篤信血族的命運早已被雙生姬所書寫。可如果命運能被篡改呢？
司命看著雙生姬，她們的目光深邃，透著冰冷而警惕的審視。他知道，自己的第一步已經(jīng)奏效。
命運的重構(gòu)——這四個字，既是一場語言的誘導(dǎo)，也是一種難以證僞的真理。
他讓他們開始懷疑了。
懷疑塞莉安是否真的仍舊受血族掌控？懷疑雙生姬的支配是否真的不可撼動？甚至……懷疑血族的信仰是否仍舊值得他們?nèi)プ冯S？
沉默在空氣中瀰漫，雙生姬的臉色終於微微變了。她們的意識深處仍然迴盪著剛剛的疼痛——自她們誕生以來，她們從未經(jīng)歷過真正的痛楚。
她們不是人，她們是血族的真祖，是至高的存在。
而此刻，那個曾屬於她們的造物，竟然反過來吞噬了她們的血。
她們不懂——
這種無法預(yù)測的未知，是她們最爲忌憚的東西。
司命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一分，他輕輕吸了口氣，繼續(xù)加碼：
“你們以爲，她吞噬的只是你們的血藤？”
他的聲音平緩，卻猶如冰冷的刀刃直插血族的核心信仰，“不，她吞噬的……是你們的未來?！?
這句話，如同點燃了一道無形的火焰，血族之中立刻泛起了微不可察的騷動。
未來？
這可不是一個尋常的概念。
血族的信仰，向來是強者至上，只有真正凌駕於所有血族之上的存在，才能主宰未來。
而雙生姬，便是這條信仰鏈條的頂端。
然而，如果真祖都無法完全掌控自己的造物，那麼在血族眼中，這是否意味著——塞莉安，有可能成爲新的主宰？
紅翼子爵站在血堡大門旁，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塞莉安身上，眼神複雜。
他一直效忠於血月之姬，可他眼前的這個存在……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司命微微揚起嘴角，他知道，這就是語言的力量。
他在他們的心裡埋下了種子。
懷疑的種子。
恐懼的種子。
不確定性的種子。
沒有什麼比讓一個信仰絕對統(tǒng)治的族羣開始懷疑自己的神明更能製造混亂了。
他一步步緩緩向前，嗓音低沉而篤定，彷彿命運的低吟：
“如果連真祖的權(quán)柄都不再是唯一的支配者……那麼，你們該追隨誰？”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血宴大廳，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血族們沒有立刻反應(yīng)，甚至連雙生姬，都在這一刻選擇了沉默。
她們在權(quán)衡。
她們在思考。 她們在試圖從司命的言語之中，剝離出真相與謊言。
可司命說得太巧妙了——
他沒有說謊。
但他也沒有提供任何實證。
一切都只是語言的誘導(dǎo)，是話術(shù)的陷阱，是一種利用未知構(gòu)築出的邏輯網(wǎng)，讓所有血族自行填補那些本不該存在的空缺。
司命看到雙生姬的眼中閃過遲疑，看到公爵的指尖微微蜷縮，看到紅翼子爵的目光從堅定變得動搖，
看到血族之中的伯爵和子爵們眼底逐漸浮現(xiàn)出一絲隱隱的不安……
他低下頭，嘴角的笑意加深。
賭局已經(jīng)徹底翻轉(zhuǎn)。
籌碼已經(jīng)被重新洗牌。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在心底低語：
“懷疑吧……”
“恐懼吧……”
“然後……讓這場賭局的籌碼，變得更加混亂。”
血腥氣在空氣中瀰漫，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所有人的喉嚨。
然而，就在所有血族被司命的話語引入不確定的恐懼之中時——
公爵，終於笑了。
他的笑聲悠長、狂放，帶著癲狂的意味。
“有趣，實在是有趣……”
血族的殺意在悄然翻涌，雙生姬的投影在血色光輝中微微顫動，
而公爵，則依舊靜靜地站在原地，凝視著司命，以及塞莉安。
他的笑聲悠長，帶著難以捉摸的意味，彷彿嘲弄，彷彿興奮，亦或是，一種沉淪的自嘲。
司命的呼吸微微一滯，指尖不自覺地收緊。
公爵終於要動手了嗎？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血族，黑色的披風(fēng)在血霧中微微翻騰，眼神深沉，彷彿在千年的血戰(zhàn)中歷經(jīng)無數(shù)次生死沉浮。
他的嗓音低沉，如同夜幕中迴盪的雷鳴，每一個字都充滿著沉重的壓迫感。
洛倫猛然回頭，眼中閃過一絲警覺，娜塔莎也下意識地擡起槍口，手指扣在扳機上，
赫爾曼的懷錶微微旋轉(zhuǎn)，艾維爾的影刃藏入黑暗，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jīng)。
但公爵沒有急於出手，他只是緩緩地擡起手，一抹猩紅色的光芒在他掌心浮現(xiàn)，旋即，一柄血色長槍緩緩從虛空中浮現(xiàn)。
它不是普通的武器，而是一柄在千年血戰(zhàn)中沉澱了無盡殺戮的詭槍。
槍身上銘刻著密密麻麻的古老血族銘文，每一道紋路似乎都記錄著一場滅世般的屠殺，
槍鋒之上殘存的血煞氣息，甚至讓周圍的血族們都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公爵低垂眼眸，手指輕輕摩挲著長槍的槍刃，動作輕柔得彷彿是在撫摸著一件最珍貴的藝術(shù)品。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這柄長槍——
曾是無數(shù)血族的終結(jié)之物。
空氣瞬間沉寂，彷彿所有的殺意都被公爵吸收，匯聚於槍鋒之上。
司命微微皺眉，他的心臟開始急促跳動。
他很清楚，這一刻，公爵的選擇，將決定他們所有人的生死。
他會聽從雙生姬的命令，親手絞殺塞莉安，徹底斷絕她的存在嗎？
還是……他會做出真正的決定？
公爵緩緩擡起槍尖，千年積累的殺氣如血霧一般瀰漫開來，整個大廳都被籠罩在這股可怖的威壓之下。
血族們屏住了呼吸，連雙生姬的投影都微微晃動了一下。
在這一刻——
這柄長槍，到底會指向何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