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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霧中一頁未寄詩

“那些寫下名字的人,想必知道:不是所有詩都能點燃火,有些——只是送到火堆前的最後一張紙。”

《晨星夜稿·一頁詩未燃》

晨星時報的夜,比霧更寂靜,比鐘聲更持久。

舊報樓二樓的觀察臺裡,燈光未熄,油墨未乾,印刷機還殘留著前夜烘焙出的鉛味與紙張邊緣的焦香。

這不是新聞時間,這是等待時間。

一種近乎儀式性的等待。

司命坐在印刷機旁,身形微倚在老木椅上,右手仍壓著尚未摺頁的“明日晨刊”模版。

那是一張沒有副題也沒有編號標(biāo)識的封面,只印著版心一行空白,彷彿等待某句即將落筆的迴音。

他翻開最後一頁,頁邊還沾著裁切臺留下的碎紙屑,指尖觸上去,是粗糲的刺點。

他沒有清理,只將紙張向一旁輕推,就像在給什麼東西騰出一塊安靜的位置。

門在兩點零三分,被敲響。

聲音不急,卻有一絲風(fēng)捲進來的寒意。

來人是瑪琳,晨星社的傳書人,皇幼女的貼身雀斑小侍女。

她披著一件霧紫色披風(fēng),肩頭有露未乾的水珠,手裡抱著一封緘封信函,白綢繞了一圈半,蠟印上有一抹熟悉的紅線印記——“王室審閱通過”。

她輕輕將信封放在桌上,沒有多言,只在桌角停了一息,比往常略長。

司命沒有立即拆信。

他只將那封信放在“晨星評論”那一欄的稿框上方,那裡刻著舊主編留下的一句話:

“我們不問作者是誰,只問這段話能不能活下去。”

他的眼簾微垂,語調(diào)淡得幾乎融入紙墨之間:

“她自己起的標(biāo)題?”

瑪琳點頭,語氣壓得很低:“是。詩名《霧中火炬》。原本想叫‘炬火未熄’……但她說,那太直。”

司命點了點頭,沒再言語。他將稿紙邊緣仔細(xì)對齊,每一下動作都緩,卻像鐘錶落秒,帶著一種不可更改的節(jié)律。

瑪琳望著他,一言不發(fā)。

這樣的沉默,在晨星時報並不陌生。

這是一種“彼此知道,不問彼此”的默契。

司命知道這封稿件是誰寫的,瑪琳也知道司命知道,但誰都沒有點破。

這是霧都的語言。

“她這次……”司命忽然開口,手還搭在排字邊,“寫得更急了些。”

“是。”瑪琳低聲迴應(yīng),眸光微垂,“她也說——你會懂。”

司命沒有再應(yīng)。

他只是慢慢旋轉(zhuǎn)了一圈鉛筆,筆尖停在印刷板邊緣,隨即寫下那句準(zhǔn)備印入清樣頁尾的小注:

《詩與編號之間,沒有界限。只有星火與霧。》

瑪琳的指尖在那一行字邊停了一下,輕輕一撫,又收回。

她走到門邊,手搭上門把,卻在將要推開的瞬間停住。

她低聲說:“街口……比昨天多了兩雙眼睛。”

司命目光一凝,緩緩轉(zhuǎn)頭。

瑪琳繼續(xù)道:“一個是教會淨(jìng)察員,穿的是舊式懺悔袍……另一個是軍方的情報中士,換上了新制王都軍警袖章。”

她沒有把最後一句說出口:他們是來盯你的。

司命沉默了一息,隨即目光投向窗外。

夜色深沉,霧未散淨(jìng),晨星巷口的第三盞街燈正在微微閃爍。

那是他昨夜親自去點亮的,一盞耗掉了兩枚備用電符的燈。

他沒笑,也沒問是誰派來的。

只是輕聲道:

“他們都以爲(wèi)我們在寫故事。”

“可她寫的——不是故事。”

他將那張詩稿壓進排字框最上層,手寫標(biāo)註:

“晨星副刊·署名莉雅。”

瑪琳離去前,回頭看了一眼那行署名。

她沒有說話。

她知道那不是作者的真名。

司命也知道,那是假名之下的一縷真火。

門合上的一刻,司命背後的鉛字牆輕輕震動了一下。

一塊字塊鬆動,落地。

砸在“舊紀(jì)年戰(zhàn)爭”那條年表的正下方,聲音不響,卻像在某一處尚未閉合的戰(zhàn)場,喚醒了一段被埋下的餘響。

司命走過去,拾起那塊掉落的鉛字。

上面印著一個字:“火”。

他沒有放回原位。

只是將它放在《霧中火炬》的版心之上,像是把過去與現(xiàn)在,用一句未盡的詩句,連成一線。

那頁尚未出刊的副刊版面,靜靜地躺在印機之上。

一盞燈下,一行詩,在霧中未燃——但那火,已開始生長。

王宮第七層·弦月廳東廊。

雨後的石磚地面尚未乾透,清晨的光從淺金色的帷窗中透入,彷彿是這座宮殿裡第一道願意落下的溫柔。

空氣中還殘留著昨日花園樹葉上的溼意,與銅門後的檀木氣味混在一起,形成一種介於肅穆與晨夢之間的氛圍。

莉賽莉雅正坐在自己的書桌前,指尖翻著瑪琳剛送回來的晨星報初印樣。

她今日未著禮袍,僅披著一件灰白邊紋的內(nèi)襯披風(fēng),髮尾仍未束起,

肩頭落著幾縷未擦淨(jìng)的水珠,像是她剛從這座王宮的某個夢中醒來,卻尚未整理好身份。

“他改了一個詞。”她輕聲道。

聲音輕微,卻帶著一種被風(fēng)吹亂後的確鑿。

瑪琳站在她身後,垂手而立,未作迴應(yīng)。

莉賽莉雅將報紙平攤在桌面上,食指在副刊標(biāo)題上輕點兩下:“‘炬火未熄’——他改成了‘星火未滅’。”

瑪琳這才輕聲迴應(yīng):“他說,‘炬火’太高,‘星火’更像百姓說的話。”

莉賽莉雅沒有異議。

她只是擡眼望向窗外。

晨霧尚未完全褪去,王宮瞭望塔的彼端,晨星巷的某個街口隱隱可見。

那一段如今已被軍部警戒線與教會的白紋旗並列封鎖。

那是她熟悉的地方,如今卻成了城中所有“故事”的交匯處。

她緩緩垂下目光,像是對某種隱喻作出迴應(yīng)般輕聲道:

“他知道我們知道。”

瑪琳脣角微動,用極低的聲音補了一句:

“他也知道,我們知道他知道。”

那不是一句俏皮話。

而是一句政治語言。

這場看似關(guān)於晨星報的一次普通投稿,其實已演變爲(wèi)朝廷、軍部、輿情三方之間的一次低壓交鋒。

報紙上的那一行詩,不過是一枚極小的火星,而整個城市,就像乾燥得過久的檐瓦。

火星未熄,風(fēng)向已變。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沉穩(wěn)、規(guī)律,不疾不徐,像某種尚未入鞘的軍紀(jì)之聲。

莉賽莉雅起身,轉(zhuǎn)身站到窗前,手指微微搭在窗沿。

幾息之後,門由內(nèi)侍打開。

艾德爾王子身著軍袍步入廳中,未帶佩劍,僅手持一卷公文與一封封緘信函。

“我知道你今日未出廳務(wù),”他開門見山,聲音未起波瀾,“所以親自來請。”

莉賽莉雅回身,嘴角掛著一抹幾近禮貌的微笑:

“閣下在第六日通宵未眠,今日理應(yīng)休息。”

艾德爾不接客套,將信封輕放在她桌上,語氣平直卻含鋒:

“軍部晨報需要一篇能緩和人心的引言。”

她淡淡地問:“你們需要安撫?”

“不是我們,”艾德爾看著她,目光沉著,“是城裡。”

“需要一個聲音——最好是信得過的筆。”

他頓了一下,補上第二句:

“最好是‘莉雅’。”

她靜默片刻,指尖輕拂報紙上的模糊墨痕,眼神微挑:“那我或許該提醒閣下,‘莉雅’並非宮廷撰史。”

艾德爾點頭,卻不退:“可‘莉雅’這次引發(fā)的火,不該只由她自己寫。”

這句話半真半假,卻如一刀劈開形式背後的實質(zhì)。

莉賽莉雅不言,良久,她輕聲問道:

“閣下是否認(rèn)定,這場動盪,是‘晨星’所致?”

艾德爾沒有立刻回答。

他從隨身帶來的文件中,取出一份折得工整的紙頁,放到她桌前。

那是軍情局昨夜的初步通告,署名未顯,編號已掛。

他說:“這不是定罪。”

“但幾乎所有編號者集結(jié)前一晚,均被確認(rèn)曾閱讀晨星第六日社論。”

他看著她,語氣依舊沉穩(wěn),卻不再冷靜:

“我們都不天真,妹妹。信息不是刀,但它比刀快。”

“你知道的。”

莉賽莉雅神情未動,只輕輕垂眸,回了一句:

“可那篇社論,也並未煽動。它只是陳述。”

艾德爾略帶鋒芒地重複:

“陳述?”

他收起文書,聲音低卻壓得沉重如鐵:

“陳述一個王國將亡,貴族罪孽滔天,教會吞噬人心,軍人被販賣爲(wèi)狗的版本?”

“而作者——從未在廣場上流下一滴血,甚至沒有一個真實署名。”

他的聲音不高,卻沉得全廳如同被一隻無形之手壓住。

“我追問,不是爲(wèi)了清算。”

“是爲(wèi)了下一場風(fēng)暴——不被人再當(dāng)成霧。”

他頓了頓,神情罕見地放柔一些:

“那位主編,不是寫字的。”

“他是……佈局的人。”

莉賽莉雅低聲迴應(yīng):

“他也是點火的人。”

艾德爾輕輕頷首,沒有否認(rèn):

“火能照路。”

他擡起眼,看向窗外那片尚未被陽光徹底照亮的街區(qū),語氣微頓:

“也能焚城。”

那一刻,兩人沉默相對。

窗外風(fēng)更冷了,帷幕微動,王宮中最高的銅鐘正悄然撥向新的一刻。

可他們都知道——

那不是時間。

那是另一場,尚未命名的——判詞。

風(fēng)從窗外吹入,掀起報紙一角。

莉賽莉雅望著報紙邊緣的副刊欄目,指尖輕輕壓下那被掀起的一頁,語氣極輕,幾不可聞:

“你說得對,哥哥。”

“我太天真。”

她的聲音落下,卻如玉器輕裂,迴音在廳中緩緩盪開。

艾德爾微微頷首,他站得筆直,如同一塊未曾倒下的軍碑:

“王國不需要聖人,但需要清醒者。”

“別忘了,你是王室之女。”

“王座若亡,你筆下所有詩句,只會被寫在廢墟的斷磚上。”

王宮的光並不明亮,尤其是深秋的午後,從弦月廳西廊的百葉窗透進來的光,

斜斜灑落在書案、瓷筆、指縫和彼此的臉上,如一層薄雪,既柔且冷。

“哥哥,”她忽然輕聲開口,“你還記得你第一次拉我練騎術(shù)的時候嗎?”

她語氣柔和,話落時手中卻仍未停筆,正在慢慢爲(wèi)那篇文章添寫段落。

她執(zhí)筆的姿勢略顯彆扭,不如王家規(guī)訓(xùn)中的標(biāo)準(zhǔn)書寫法那般嚴(yán)整,

但一筆一劃都極度工整,像她的人——溫和中帶著固執(zhí),不肯讓任何一筆歪斜。

艾德爾一怔,沒立刻答話。

“你說——‘騎術(shù)不是爲(wèi)了打仗,而是爲(wèi)了摔過之後,學(xué)會自己爬起來’。”

她沒有回頭,只是凝視著紙頁,語氣不悲,卻有一種只有在久遠(yuǎn)記憶中才能浮現(xiàn)出的柔軟。

艾德爾終於移開站姿,靠在窗邊的柱子上,雙手交迭在胸前,呼吸略重。

“是你非要纏著我去練。”他輕輕地說,語氣不像訓(xùn)斥,更像是在剝落層層戰(zhàn)甲後的回憶。

“你是我唯一能學(xué)的人。”她微微一笑,回頭望他,眼中有光,但也有疲憊。

他沒有笑,只是凝視著她許久,才道:

“莉賽,你知道我不是不信你寫的內(nèi)容。”

“但你走得太深了,走得太近了——靠近了那些王室不該靠近的火堆。”

“那火不是照亮我們,而是要將我們燒穿。”

“可那是我們的火堆。”她輕聲道,字字如針,

“他們喊‘鯨墓’,喊‘夢燈’,喊‘編號者’……不是爲(wèi)了推翻誰,而是因爲(wèi)他們不想再被遺忘。”

艾德爾低下頭,看著靴尖沉思片刻,嗓音低了一階:

“你知道我最怕什麼嗎?”

莉賽莉雅放下筆,靜靜看著他。

“我怕下一次有人站在軍魂碑前喊出名字時,他不是說‘爲(wèi)帝國’,而是說‘爲(wèi)某個主編’,‘爲(wèi)一張報紙’,甚至是——‘爲(wèi)某個神燈’。”

“我知道王國正在燒,但我不能讓士兵學(xué)會,在烈火中,投名。”

他聲音不再如過往那般鋒利,而是一種徹底疲憊之後的堅守。

“而你,是王室的光。”他輕聲說,“你寫的每一個字,外面的人都會認(rèn)爲(wèi),是我們?nèi)业膽B(tài)度。”

莉賽莉雅望著他,沉默片刻,緩緩走近兩步。

“那你告訴我——”她的聲音低柔卻堅定,“如果我寫的是真話,那是不是我們?nèi)摇矐?yīng)該學(xué)會面對真話?”

他們之間的距離只剩一步之遙。

艾德爾沒有退。

兄妹對視良久。

“我們都太像父親了。”她忽然低聲道。

“我不像。”艾德爾幾乎下意識地反駁,“父親會選擇沉默。你會選擇寫詩。而我——會選擇拔劍。”

她看著他,眼神不再是辯駁,而是嘆息,是某種將疼痛吞入腹中的嘆息。

“哥哥,你相信帝國的命紋可以像舊軍章一樣修復(fù),因爲(wèi)你相信制度。”

“而我——”她的聲音微微一頓,緩慢卻清晰地道:

“我寧願相信他們的記憶。”

“哪怕只是一塊被火燒焦的名字木牌,也比我們議事廳裡的命令來得真實。”

艾德爾的神情終於鬆動了一絲,目光中不再只有戒備。

他低聲說:“你變了。”

她微笑,輕輕點頭:

“你教會的。”

他苦笑,轉(zhuǎn)身,走到門口,手扶門把,卻在將要離去時停了停。

“寫吧。”他終於開口。

“但不要寫得太像誓言。”

“這個王國,已經(jīng)聽過太多誓言。”

他走後,廳中重歸寂靜。

風(fēng)仍從廊柱縫隙中吹入,帶著紙頁輕微翻動的沙響。

莉賽莉雅重新坐回書桌,提筆,重新寫下昨日文章的最後一句:

“火未滅,星未息,我們只是決定不再閉眼。”

她望向窗外,那片因王命而短暫安靜的城市。

霧濃如昔,但她知道,那些微光尚未熄滅。

王宮西殿·冷香宮,深夜無風(fēng)。

香爐中緩緩燃著一縷安神白綢葉,煙氣清淡如絲,卻有種令人心底發(fā)緊的沉靜感,

彷彿將人的情緒一點點洗白,只剩下最冷靜的判斷。

七層高的宮塔迴廊中,梅黛絲站在雕紋石柱前,長髮輕挽於肩後,繡金內(nèi)袍曳地?zé)o聲,身姿筆直得近乎冷酷。

她背後,兩名白綢教會的內(nèi)侍靜立如雕像,影子被月光切成兩條對稱的線。

她左手執(zhí)著一頁晨星時報副刊,右手端著一杯清茶。

茶早已涼透,杯中水面因夜風(fēng)微微盪漾,卻始終未曾入口。

那份報紙,並非通過王室或軍部正式渠道流轉(zhuǎn)而來,而是她親自派遣的淨(jìng)化者,

從教會夜巡的暗線中截得。

送抵的時間——恰是黎明前的最後一刻。

她的目光落在副刊角落的那一行印字上:

“火未滅,星未息,我們只是決定不再閉眼。”

她靜靜念出這句詩,嘴角緩緩浮起一絲近乎不可察的譏諷。

“真動情。”她道。

聲音極輕,卻如寒水滴落石板,碎得清脆。

一名白綢侍從立刻低聲躬身:“確認(rèn)文風(fēng),屬皇幼女殿下。”

梅黛絲沒有回頭,也沒有答話。她只是緩緩將報紙折起,動作溫柔得如同處理一封告別信。

她將那頁紙送入身側(cè)的信函焚爐。

火舌舔上紙頁,瞬間吞噬掉那句未息的詩行,像是將一絲情緒連根拔除,不留痕跡。

“我這個妹妹……”她緩緩開口,語調(diào)從容至極,彷彿評判的不是親屬,而是一個被歸檔的變量。

“真是太擅長浪費天賦。”

另一名侍從低聲附和道:“根據(jù)回報,侍女瑪琳一週內(nèi)三次進入晨星報所,未被驅(qū)離。

每次停留均超過半刻鐘,初步判斷爲(wèi)持續(xù)投稿交流。”

“主編還在?”她問,語氣輕描淡寫。

“在。常駐報館三層。夜間燈火通明,未離崗。貝納姆的鼠網(wǎng)活動仍在延續(xù),秘詭傳紙線路未斷。”

梅黛絲點了點頭,聲音平穩(wěn):

“他很謹(jǐn)慎。”

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語氣更淡了些:

“也很……懂‘分寸’。”

她說出“分寸”這兩個字時,聲音沒有高低變化,卻像裁判官落下的權(quán)錘,輕,但讓人不敢抗拒。

“通知聖鏡巡察團,”她緩緩吩咐,“將其列入‘言語污染源’觀察名錄。”

“若三日內(nèi)再有涉及‘夢燈’、‘編號烈焰’等語彙進入城區(qū)公共通達(dá)牆體——”

她頓了一下,輕聲補全:

“默許限度清理。”

“是。”侍從低頭,不敢多言。

梅黛絲終於轉(zhuǎn)身,步履無聲地走回宮殿深處。

她走得很慢,卻步步精準(zhǔn),衣襬在宮石之上拖曳如雪落。

香爐的氣息沿她身影一路延展,像她留下的影子,也帶著一種無法言說的威壓。

經(jīng)過內(nèi)殿鏡池時,她略微停下。

水面微動,她俯身看著那水中倒映出的自己。

鏡中之人眉目端麗,鬢髮整齊無絲凌亂,眼神冷靜如刀鋒未出鞘,彷彿不是人,而是一尊鐫刻於聖壇的聖像。

“莉賽莉雅……”她輕聲呢喃,像是念一個陌生人的名字。

“她總喜歡把火當(dāng)成詩。”

她擡眼,慢條斯理地與鏡中的倒影對視,語氣輕緩,彷彿與自己交談:

“但火不能寫在紙上。”

“火,要燒在人心上,纔會留下灰。”

她收回視線,走回沉香木雕椅,坐定。

桌案上放著一份未密封的教區(qū)諭令草稿。

她提筆,在草稿最下方補下一句:

“凡涉‘編號信仰圖騰’一詞,視爲(wèi)潛在階級編程,納入教區(qū)心智擾動監(jiān)測。”

她筆鋒頓住,靜默片刻,放下筆,閉目少頃。

外頭,風(fēng)未動,冷香宮鐘塔的風(fēng)簾輕擺。

她彷彿聽見了遙遠(yuǎn)教會鐘樓傳來的那一聲沉沉鐘鳴,悠長而不祥,像爲(wèi)未葬之火響起的前奏。

她輕聲開口,聲音彷彿只給自己聽見:

“父親的王座……”

“弟弟們只想守。”

她頓了頓,睜開眼,瞳孔中映出諭令與爐火交織的光。

“我卻要繼。”

“而她……”

她拈起茶杯,輕抿一口,涼意滲入舌尖。

“太軟。”

“詩可以救心,但不能救權(quán)。”

“她看見星火未滅,我看見王座下已經(jīng)起風(fēng)。”

——《私函·梅黛絲之夜語》

第387章 門之低語第242章 第二療程,神父的剪影第237章 白晝有限,向死而行第83章 亡者的賭城:迷失者號的入港第207章 潮汐低語,歸於破舟第289章 母神之前,衆(zhòng)星歸座第286章 獵名者之權(quán)第4章 歸鄉(xiāng)者故園第138章 鯨墓海戰(zhàn)鯨墓封鎖第187章 曜星之門,命運冠冕第46章 狂獵血夜第176章 迷失者的集結(jié)第145章 迷霧中的獠牙第339章 聖裁鐘聲第18章 血色請?zhí)c血之詛咒第362章 虛妄之城:劇場燃燒之夜第104章 賭局前夜:命運的伏筆第231章 謊言之神,九尾塗君第214章 命運棋局第260章 禁忌煉獄歸零者試煉第297章 命運垂盡援軍如約而至第124章 鯨落成獄,血路逃亡第49章 血宴的終幕第207章 潮汐低語,歸於破舟第278章 裂門之域第234章 第十三號意志第220章 夜幕降臨前第279章 十三之母第57章 夢之海的呼喚第306章 鯨墓迴響第228章 神明之下,假面現(xiàn)身第319章 霧色疑案第329章 王命裂痕第85章 亡魂之骰:司命的賭局第36章 記憶的裂隙第267章 終局選籤兵工前夜第278章 裂門之域第266章 夢迴議會星鑽之契第324章 王座之舞第171章 破誓者之詠第218章 間隙中的溫情第273章 夜盡微光第163章 風(fēng)的答案第305章 霧都清晨,紙聲初鳴第146章 逐浪,命運之門第303章 鏡中之筆第303章 鏡中之筆第395章 破碎之鏡第6章 正式歡迎你,秘詭師,司命閣下第383章 一手翻生死第289章 母神之前,衆(zhòng)星歸座第344章 夢燈未熄,火下至誠第402章 血月與陰影的序曲第355章 鏡潮之子:雙影歸位第115章 狂戰(zhàn)士的咆哮:巴洛克 vs 葛雷戈第39章 黑暗的獻祭第254章 星軌斷處命運之徒第21章 鮮血賭局,命運翻牌第121章 鯨墓黑潮,追獵未終第322章 血之迴音第238章 聖愈之所,她的病房正在等你第393章 命運的裂痕第64章 沉眠之鯨:海盜的舞臺第246章 白夜日誌,癥候評估階段第77章 逐浪迎戰(zhàn)命運第56章 幽夢的賭局第117章 鯨墓號第五次鯨鳴前黑市匯合第327章 血之共鳴第248章 瘟災(zāi)劇場獻祭之日第200章 拼圖牆後的微笑第14章 血色王座,血宴將至第28章 狩獵的開始第257章 熔爐之心破局之戰(zhàn)第33章 命運的倒影第304章 破塔街之約第125章 迷霧中的盟誓第125章 迷霧中的盟誓第17章 血宴邀約與獻祭者的命運第394章 星辰宿命之戰(zhàn)第159章 幽幻將臨,深海迷夢第298章 星災(zāi)之上 神君降筆第66章 惡棍之間:狂徒的盛宴第49章 血宴的終幕第312章 虛名之火第241章 裂頰醫(yī)生,人偶術(shù)下的手術(shù)告知第112章 命運翻轉(zhuǎn),心理博弈的巔峰對決第192章 命運之外的賭徒第242章 第二療程,神父的剪影第237章 白晝有限,向死而行第16章 血色疑雲(yún)與消失的賭徒第277章 陽光未亡者第379章 星鯨之城敦煌市第278章 裂門之域第164章 鏡中海城第84章 鯨墓之城的邀約第277章 陽光未亡者第356章 王命三卡:獅王的遺言第198章 空街與饕餮的氣息第93章 至高者的注視:沉眠籌碼的密謀第213章 血肉傀儡
第387章 門之低語第242章 第二療程,神父的剪影第237章 白晝有限,向死而行第83章 亡者的賭城:迷失者號的入港第207章 潮汐低語,歸於破舟第289章 母神之前,衆(zhòng)星歸座第286章 獵名者之權(quán)第4章 歸鄉(xiāng)者故園第138章 鯨墓海戰(zhàn)鯨墓封鎖第187章 曜星之門,命運冠冕第46章 狂獵血夜第176章 迷失者的集結(jié)第145章 迷霧中的獠牙第339章 聖裁鐘聲第18章 血色請?zhí)c血之詛咒第362章 虛妄之城:劇場燃燒之夜第104章 賭局前夜:命運的伏筆第231章 謊言之神,九尾塗君第214章 命運棋局第260章 禁忌煉獄歸零者試煉第297章 命運垂盡援軍如約而至第124章 鯨落成獄,血路逃亡第49章 血宴的終幕第207章 潮汐低語,歸於破舟第278章 裂門之域第234章 第十三號意志第220章 夜幕降臨前第279章 十三之母第57章 夢之海的呼喚第306章 鯨墓迴響第228章 神明之下,假面現(xiàn)身第319章 霧色疑案第329章 王命裂痕第85章 亡魂之骰:司命的賭局第36章 記憶的裂隙第267章 終局選籤兵工前夜第278章 裂門之域第266章 夢迴議會星鑽之契第324章 王座之舞第171章 破誓者之詠第218章 間隙中的溫情第273章 夜盡微光第163章 風(fēng)的答案第305章 霧都清晨,紙聲初鳴第146章 逐浪,命運之門第303章 鏡中之筆第303章 鏡中之筆第395章 破碎之鏡第6章 正式歡迎你,秘詭師,司命閣下第383章 一手翻生死第289章 母神之前,衆(zhòng)星歸座第344章 夢燈未熄,火下至誠第402章 血月與陰影的序曲第355章 鏡潮之子:雙影歸位第115章 狂戰(zhàn)士的咆哮:巴洛克 vs 葛雷戈第39章 黑暗的獻祭第254章 星軌斷處命運之徒第21章 鮮血賭局,命運翻牌第121章 鯨墓黑潮,追獵未終第322章 血之迴音第238章 聖愈之所,她的病房正在等你第393章 命運的裂痕第64章 沉眠之鯨:海盜的舞臺第246章 白夜日誌,癥候評估階段第77章 逐浪迎戰(zhàn)命運第56章 幽夢的賭局第117章 鯨墓號第五次鯨鳴前黑市匯合第327章 血之共鳴第248章 瘟災(zāi)劇場獻祭之日第200章 拼圖牆後的微笑第14章 血色王座,血宴將至第28章 狩獵的開始第257章 熔爐之心破局之戰(zhàn)第33章 命運的倒影第304章 破塔街之約第125章 迷霧中的盟誓第125章 迷霧中的盟誓第17章 血宴邀約與獻祭者的命運第394章 星辰宿命之戰(zhàn)第159章 幽幻將臨,深海迷夢第298章 星災(zāi)之上 神君降筆第66章 惡棍之間:狂徒的盛宴第49章 血宴的終幕第312章 虛名之火第241章 裂頰醫(yī)生,人偶術(shù)下的手術(shù)告知第112章 命運翻轉(zhuǎn),心理博弈的巔峰對決第192章 命運之外的賭徒第242章 第二療程,神父的剪影第237章 白晝有限,向死而行第16章 血色疑雲(yún)與消失的賭徒第277章 陽光未亡者第379章 星鯨之城敦煌市第278章 裂門之域第164章 鏡中海城第84章 鯨墓之城的邀約第277章 陽光未亡者第356章 王命三卡:獅王的遺言第198章 空街與饕餮的氣息第93章 至高者的注視:沉眠籌碼的密謀第213章 血肉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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