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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從來都是骯髒的。

特別是當政治涉及到國家利益的時候。

正直的人在政界是無法生存的，爲了實現國家利益，再正直的人，也只能昧下良心，顛倒黑白那都是常事，甚至再過分一點指鹿爲馬只要需要的時候也要能拉下臉來。

石雲開當然能夠拉下臉，多了上百年的眼界，石雲開見識過足夠的的爾虞我詐，可能在個體細節上有所不同，但大致上的脈絡還是清晰的。

爲了國家利益，某些國家可以誣衊他國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你說沒有？

我不信！

所以我要先打過以後再說，如果到時候真的沒有，我會道歉的……

爲了國家利益，某些國家可以慫恿他國公民公投。

全世界都不承認？

我承認！

那地方居住的都是我們本民族的後裔，他們現在願意迴歸族羣的大家庭，我們當然要接納。別管其他國家認不認，反正我是認了，如果你敢不同意，很好，我會讓你嚐嚐土豆燒牛肉的味道……

有這麼多珠玉在“前”，石雲開做起事來也是百無禁忌。

如果按照清國的道德標準來說，石雲開無疑是道德低下的小人。但如果按照田貝他們這些洋人的眼光來看，石雲開所做的那就再正常不過了。

如果論無恥，英、美、法、俄這些國家能爆出石雲開一百條街。

而且田貝他們來到柳京，並不是真心實意要爲日本人討一個公道，而是都有著各自的利益訴求。

田貝是想加深和石雲開的關係，看看雙方是不是有進一步合作的可能。田貝知道，石雲開治下正在進行大規模建設，如果美國人能在這個過程中參與進來，那百利而無一害。

海靖和歐根納也有自己的訴求，海靖知道石雲開手下有兵工廠，他這一趟來，懷裡揣著一張來自克虜伯的意向合同，如果石雲開有意引入克虜伯的技術，海靖會居中聯絡儘量達成。

現在可沒有什麼世貿組織，誰搶到的定單就是誰的。看看美國人吧，據說在半年之內，石雲開在美國訂購了價值近千萬兩白銀的機器，這種生意，德國人也能做，並且也想做。

歐根納則是對柳京的造船廠很感興趣。

說起海軍，英國人在全世界的優勢無人能及，十年前德國人能賣給清國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戰艦，那麼十年後英國人也能。

在得知柳京同時開工兩座造船廠之後，歐根納就打起了主意，造船業想要見效需要曠日持久的投入，歐根納很有興趣看看和柳京造船廠有沒有合作的機會。

在這件事上，英國人的對手是美國人。有證據表明，兩座造船廠的主事正在和美國人接觸，如果歐根納的動作再慢一點，就只能眼看著美國人攬走這兩樁生意。

尤里的心態最輕鬆，聖彼得堡雖然有“黃俄羅斯”計劃，但因爲西伯利亞鐵路沒有修好，這個計劃還只是一個紙面計劃，尤里這次來就是看熱鬧的。

但同時尤里也不甘心，西伯利亞鐵路有多長，尤里心中的怨念就有多深。

大鳥圭介恨不得石雲開喝口酒就能噎死。

鎮武前軍和日本人的仇恨已經打成死結，大鳥圭介這一次過來，除了要爭取國際同情，還有一項任務是要評估鎮武前軍的戰備情況，估算鎮武前軍的戰鬥力。

與會諸人心思各異，各種複雜糾結可見一斑。

“石，你對我們美利堅合衆國怎麼看？”石雲開辦公室，田貝向石雲開提出了問題。

石雲開沒有在酒會中多做停留，沒過多久就藉故離開。這給了有心人機會，於是田貝就追著石雲開來到辦公室，想要做進一步交流。

“這是個新生的國家，無疑具有美好的前景，最難得的是，美利堅合衆國在美洲並沒有對手，你們可以安心發展。”說實話，石雲開很羨慕美國的國際條件，這確實是得天獨厚。

“很難得你居然這麼想，待在美洲是不錯，但是也讓我們遠離了世界中心，無論是距離歐洲，還是距離東亞，美國都太遠了一些。而且在美洲我們也並不是沒有對手，英國人在我們的北邊，西班牙人在我們的南邊，我們成了夾心餅乾中間的奶酪。”田貝的認識使這個時代的主流。

美國立國之初，國民幾乎都是在歐洲混不下去的沒落貴族、盲流、流浪漢、以及破產商人。他們自認爲是被遺棄的一羣人，即使是最樂觀的人，也不會想到美國人會在半個世紀後，成爲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之一。

“或許你可以這麼想，不管是東海岸還是西海岸，距離歐洲和東亞的距離都是同樣近。至於英國人和西班牙人，那都不是問題，英國人是你們的手下敗將，提起西班牙人，他們會打仗嗎？”石雲開另闢蹊徑。

這麼說或許不太準確，但是用來安慰人還是很不錯的。石雲開看過不少心靈雞湯類的文章，現在用這些文章中的某些觀點來糊弄田貝這個正宗美國人也不錯。

“石，你居然有這樣的認識，這讓我很意外。”田貝對石雲開刮目相看。

此時的清國，對於歐洲的瞭解還處於初級階段，更不用提初生的美國。要到明年五月初，直隸總督李鴻章纔會奉命出席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加冕禮，李鴻章這一次出行的時間比較長，整整持續了190天，行程九萬里。這是清國第一次有總督這個級別的高級官員進行環球訪問，揭開了清帝國瞭解全世界的序幕。

“你知道的，我在紐約有幾位朋友。”石雲開不隱瞞和羅斯福的關係，這種事沒什麼好隱瞞的，只要有心就能查到。

西奧多·羅斯福現在算是紐約的公務員，他可以經商，但是必須照章納稅。對於納稅這一點，美國人很執著，西奧多·羅斯福也無意破壞，石雲開身爲柳京的提督更不會故意偷稅漏稅。所以石雲開和西奧多·羅斯福的合作關係是公開的，這會提升石雲開的影響力，也會使西奧多·羅斯福的財富增長看上去正常，是一件好事。

“當然，這正是我來找你的原因。”田貝喝著不加糖的咖啡，這會令他的頭腦更清醒：“前一陣子，我收到一封電報，就是來自西奧多·羅斯福，他建議我來柳京看一看，如果合適的話，咱們可以簽訂一份協同約定。”

所謂的《協同約定》，也就是這個時代的特產——密約。

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這段時間，全球無政府主義橫行，各種各樣的約定被秘密簽訂，這種密約簽到最後，就演變成同盟國和協約國，最終導致第一次世界大戰。

“爲什麼是我？如果你們想在遠東地區尋找一名盟友，應該去京城纔對。”石雲開需要更多的消息用來判斷。

“如果我告訴你，我們的判斷是，你將會在十年內取代那些旗人，然後成爲遠東的霸主，你信不信？”田貝語出驚人。

柳京的崛起有目共睹，但恐怕只有田貝認爲石雲開會在十年內取代清政府。這和實力無關，而是和個人的思維模式有關。田貝本身並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也可以說，所有的美國人都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從這一點上說，石雲開和他們是一類人，從石雲開的身上，田貝能聞到同類的氣息。

“十年？你怎麼得出的這個結論？”石雲開並不否認，而是對這個時間節點表示感興趣。

在石雲開的計劃中，如果清政府不干涉石雲開的發展，那麼石雲開就按部就班的慢慢來，拿下一地就穩住一地，治理一地，這樣雖然慢了點，但基礎紮實，不會出現反覆。如果清政府試圖加以限制石雲開，那麼石雲開並不介意現在就豎起反旗。石雲開數遍清軍，包括剛剛成立的鎮武左右軍在內，都不是石雲開的對手，因此哪怕是付諸武力，石雲開也毫無畏懼。

“你並不是一個甘心久居人下的人，這從你的兵工廠規模就能推測出。前段時間你訂購的武器，如果全力生產，那麼差不多每個月就可以裝備一支萬人的部隊，京城裡的小皇帝和老太后，他們壓制不住你。因此，你遲早會脫穎而出，成爲清國事實上的統治者，這個時間的長短，看清國的反應，如果清國要主動使用武力，那麼或許還用不了十年。”田貝確實很瞭解石雲開。

這也是石雲開在美國人面前幾乎毫無秘密所導致的。從青黴素到兵工廠裡的機器，再到現在的造船廠，石雲開幾乎每一個動作，都有美國人蔘與其中，這讓美國人很容易就能分析出石雲開手中的實力。

美國人對石雲開的實力估計還是有偏差，如果這批機器形成生產力，那麼劉義守的手下會把生產效率提高差不多一倍。

“那麼，你們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石雲開不再糾結這件事，轉而尋求實際利益。

“一個承諾，一個不會干涉美國在亞洲行動的承諾。”田貝語焉不詳。

石雲開心中瞬間明白了美國人爲什麼想簽訂一個密約，因爲美國人想對西班牙人動手了。

和在美洲擁有古巴這個殖民地一樣，在亞洲西班牙也擁有一個殖民地，就是菲律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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