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個月，天佑就滿七歲了。我想問一下，你們準備什麼時候送他去讀書呢？”
“哦，爸，原來你是說這個事啊。”
殷凌宇看了兒子一眼，又看了夜鶯。
“我和詩詩商量過了，我們準備下個學期，就送他去讀書。”
“是啊，爸。”
夜鶯點了點頭。
天佑本來就很想回A市來讀書。
而且，她也覺得，兒子的學業，不能再耽誤了。
“可天佑總不能從幼兒園讀起吧……”
殷睿玨不無擔憂的皺了皺眉。
孫子在外面時間久了，恐怕一時之間，可能還無法適應國內的教育呢。
“我看，不如這樣。”
“在送天佑去學校之前，我負責來把他落下的課程，都補起來。”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您了？”
夜鶯有點過意不去。
雖然說，天佑是殷睿玨的孫子。
可她知道，殷睿玨和顧小羊夫妻，一向喜歡到處去遊玩。
可如果讓殷睿玨來教育天佑，那他們兩口子出去玩的時間，勢必會全部被佔用。
“我自己的孫子，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殷睿玨微微笑了。
“你們放心吧，我一定會把天佑教好的！”
夜鶯還想說什麼。
“詩詩，你就不要再說拒絕的話了。”
顧小羊笑瞇瞇地開了口。
“你爸這個人，難得對什麼事這麼上心。你就放心吧，把天佑交給他，沒錯的！”
“詩詩，我們就聽爸媽的安排吧！”
殷凌宇看了夜鶯一眼，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那我就先謝謝爸了！”
夜鶯只好笑了，向殷睿玨道謝。
“詩詩，你現在什麼都不要管，只管安心養好身體就好了。”
顧小羊盛了碗湯，遞給夜鶯。
“你始終是瘦了點兒，要多吃點才行。”
“謝謝媽！”
夜鶯連忙雙手接過。
殷睿玨和顧小羊，對她和天佑，可真好呢！
這陣子，她從未有過的幸福。
她想，她得好好珍惜守護這份幸福纔是！
儘管每天只是閒在家裡，夜鶯依然覺得時間過得太快。
婚禮的一應事宜，都有夏思遠和殷睿玨、顧小羊全力操辦，她也就負責試試婚紗。
偶爾和顧小羊學學做菜，養養花、看看草。
但一眨眼，就到了她和殷凌宇的婚期。
最後一次試穿婚紗，又化了精緻雅淡的新娘妝，夜鶯看起來美不勝收。
夏思遠簡直不忍心移開視線。
“詩詩，爺爺祝福你！”
“謝謝爺爺！”
夜鶯笑微微地撲過去，抱住了夏思遠。
“這陣子，真是辛苦你了！”
她是真的感到感激而愧疚。
爺爺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要爲了她的事費心費力，她真的好不忍心。
可是看爺爺那麼高興的忙前忙活，她又實在無法說出拒絕的話。
“爺爺不覺得辛苦。”
夏思遠樂呵呵的笑了。
“爺爺爲你感到高興——”
“雨兒，你長大了！能看到你這麼幸福，爺爺總算可以放心了。”
夏思遠一邊說，一邊覺得眼角微微有些溼潤。
孫女的幸福，也只有他能做個見證了。
他可憐的兒子和兒媳，如果地下有知，也一定會覺得高興的吧？
“爺爺！”
夜鶯嘟了嘟嘴，纏著夏思遠的手
臂撒嬌。
“你不要以爲這樣，你就可以不管我了！”
“我還要纏著你一輩子呢！”
“傻丫頭，爺爺怎麼捨得不管你呢？”
夏思遠忍不住笑了。
“爺爺一定會照顧好自己，讓自己多活幾年，多看看你、和我的重孫子們呢！”
爺孫倆正甜蜜的說笑，一道突兀的女聲，突然打斷了進來。
“夏老，你好！”
“你是？”
夏思遠回過頭，看了看那個陌生的女孩。
“哦，我還沒做自我介紹呢！”
女孩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叫鄒一鳴，小名叫念念，是小沫的好朋友。”
“哦，念念，你好！”
夏思遠點頭笑了笑。
“雨詩姐……”
鄒一鳴喊了夜鶯一聲，卻又試探的問：
“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夜鶯點點頭。
“你找我？”
她知道，鄒一鳴是殷家的常客，可她卻絕對不會無端端的跑來，看她試穿婚紗的。
“嗯，我有點小事，想找雨詩姐談一談……”
鄒一鳴有點欲言又止。
“你們談，我先出去了。”
夏思遠瞭然的笑了笑，帶上門，走了出去。
“說吧，你找我什麼事？”
夜鶯並不是個喜歡客套的人。
更何況，她隱隱感覺到，鄒一鳴此來，似乎是爲了什麼不好的事。
她下意識的，有幾分不安。
“雨詩姐，我……”
鄒一鳴咬了咬脣，垂下頭去。
她的表情，實在太過複雜而糾結。
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終於下定了決心一樣，說了出來。
“我懷孕了……”
她說話的語氣，並不像一慣的驕傲。
反而，像是帶了絲無助的祈求。
夜鶯只覺得心裡“咯噔”了一下，連心跳彷彿都停止了。
“你說什麼？”
她下意識的咬了脣，臉色一寸寸的蒼白了下來。
“你懷孕了……是什麼意思？”
她不傻不憨，不會聽不出鄒一鳴潛臺詞裡的意思，可殷凌宇他怎麼會……
“孩子……是凌宇哥哥的……”
鄒一鳴眸光微微閃爍，無助而淒涼。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也不想的……”
她無助的抱著雙臂，瑟縮著身體。
猶如一隻受傷的小獸，急切的想要從夜鶯這裡尋求一絲庇護。
“雨詩姐，對不起……”
她道歉的態度，看起來太過誠懇。
讓夜鶯無論如何也發不起火來。
可是她心裡，卻又慪到了極點。
只差一天。
只差一天，她就會成爲殷凌宇最幸福、最快樂、最美麗的新娘。
可卻偏偏在這個時候，讓她聽到了她最不願意聽到的事。
爲什麼？
難道連上天也嫉妒，她這得來不易的幸福？
所以，纔在她以爲，她的人生終於可以塵埃落定、真正幸福落幕的時候，打她個措手不及嗎？
“凌宇……他知道嗎？”
她強撐著，沒有讓自己倒下去。
可她的身體、她的心，卻空虛脆弱到了極點。
似乎，只要一絲微風，都能把她席捲而走一樣。
“我還沒有跟凌宇哥哥說……”
鄒一鳴糾結的皺了皺眉，搖搖頭。
“雨詩姐，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跟他開口……”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過，要破壞你們，可是……”
她的視線緩緩下移，落在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
“我真的很喜歡小孩，我想留下這個孩子……”
“雨詩姐，你能接受這個孩子嗎？”
她期盼的擡起頭，望著夜鶯。
“你能接受他，將來喊凌宇哥哥‘爸爸’嗎？”
夜鶯輕而又輕的笑了。
她忽然覺得，這一切，真的好像一場讓人哭笑不得的鬧劇啊！
一個懷了她未婚夫孩子的女人，在她結婚的前一天，來問她能不能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孩子。
呵，這是多麼可笑！
又是多麼可悲啊！
“你覺得，在這件事上，我的意見，重要嗎？”
她真的打心眼裡想說她不同意，也不能接受。
可不該發生的事，都已經發生了，她又能阻擋得了什麼呢？
“當然重要了。”
鄒一鳴認真的點點頭。
“雨詩姐，你是凌宇哥哥的未婚妻，明天你還會成爲他的新娘。”
“他的事，不就是你的事嗎？”
“以後，我的孩子，能不能像別的孩子一樣，有自己的爸爸，當然要經過你的同意了。”
“你希望我同意？”
夜鶯很想笑，笑容卻梗在喉嚨裡，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我不知道。”
鄒一鳴憂愁的嘆了口氣。
“我知道，這件事，對於任何女人來說，都很難接受。”
“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不會怪你的……”
她垂下頭，哀傷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只是可憐了我肚子裡的這個孩子……他還沒有出生，就沒有了爸爸……”
“呵呵。”
夜鶯看著鏡中，一襲婚紗曳地，優雅端莊的自己。
她不禁笑了。
孩子，可不是嗎？
在她肚子裡，不也正孕育著一個孩子嘛！
不得不說，殷凌宇，還真是有福氣呢！
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多兩個孩子，甜甜的喊他“爸爸”了。
可她呢？
“念念，你可能不知道，其實，我根本不是什麼善良的女子。”
她笑得慘淡至極。
“我很自私，我也有想要全力守護的人。”
“如果我接受你這個孩子，那就等於傷害了我自己的孩子。”
“所以，我只能對你說，我很抱歉。”
“但真的對不起，我不會爲了成全你和你的孩子，放棄殷太太這個位置……”
雖然，她的心，已經被傷得千瘡百孔。
可從小的經歷，讓她太過想要給天佑和肚子裡的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她不想，她的孩子們，也和她一樣，有一個那麼悲慘無助的童年。
所以，即便心已經碎成了一段一段，她卻不能不堅持下去。
“是這樣嗎？”
鄒一鳴涼涼的笑了。
眸光裡，那抹一直存在的柔弱，轉而變成一慣的驕傲。
“夏雨詩，我還真是小看了你的臉皮了！”
她的語氣，已經十分不友好了。
“我本來還想，給你留點面子。”
“可現在看來，你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同情和憐憫。”
眨眼間，她彷彿搖身一變，成爲了掌握生殺大權的那一個。
就好像，她纔是殷凌宇名正言順的妻子。
而夜鶯，纔是見不得光的那一個。
“既然這樣，我想我也沒有必要再假裝下去了。”
（本章完）